第十章 洗漱間事件
第三天,是報到的高峰期,原本空蕩蕩的宿舍樓湧進了一群新學員,雞飛狗跳的亂成了一片,鬧了一天,臨到吃過晚飯才安靜下來。
林峰和三海晚上7點左右出去洗手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一群頂著士官肩章的幹部學員從樓下走上來,20來個人,身高不一,卻都器宇軒昂的,一雙雙眼裏都帶著在軍隊裏磨礪過的銳利。
"嗶嗶——"兩聲急促的哨音在走廊上尖銳的響起。
"所有新學員都回到自己寢室。"當頭的一個人大吼,精光四射的眼環顧四周,在林峰和三海的臉上落下,然後很快移開。
林峰扯著三海的手臂將人很快的拉進了寢室裏,在門口撞見了正探頭探腦的龔均和甄松。
"進去。"林峰說。
"他們是?"龔均邊被甄松拉著往屋裏走,邊問。
"生長幹部。"甄松邊解釋邊將床下面的椅子拖出來擺好,卻不坐,看著空蕩蕩立在那裏的椅子解釋道,"部隊裏的優秀班長和士兵進來深造提幹的,應該是來和我們解釋一些學校的制度。"
"還有思想安撫。"三海追加解釋,理了理衣服,然後將幾個人扒拉了一下,從高到矮站了個橫隊。
龔均任由三海擺弄,贊了一句,"你們懂得還真多。"
"不用怕,他們好說話,只有軍訓的時候教官扮演惡人,軍訓完正式上課就不一樣了,等下只要默默的聽著就行。"甄松拍著龔均的肩膀,看向了門口。
"喲~這個屋的整齊。"門口走進來一名士官,視線詫異的在排成一排的四個人臉上看了一圈,笑了。
這名士官手裏拿著個本子,在椅背上拍了拍,來回看了兩眼,笑道,"都是軍區大院來的吧?"
沒人說話,就連一肚子好奇的龔均也忍住了。
士官在寢室裏開回走了兩圈,嗯嗯的點頭,"內務現在看起來不錯,等下我會詳細指導你們物體擺放的具體位置。"
這麼說了幾句,士官見沒人搭理自己,也有點沒趣,摸著鼻子坐在了椅子上,"先把自己的姓名和畢業學校報了。"
林峰看了三海一眼,三海個頭兒高,站在最邊上,堵頭那邊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龔均,自然只能由他率先開口。
"卞海,畢業於成都青羊實驗中學。"
"林峰,畢業於成都青羊實驗中學。"
"龔均,畢業於重慶第十八中學。"
"甄松,畢業於綿陽豐谷中學。"
士官記錄完之後,將學校裏的規定講述了一遍,大體上就是幾點起床,幾點就寢,幾點吃飯,還有哪些地方不能私自進入,重點的講了紀律的問題,時間精確到了分鐘,接著又用一個床鋪做了示範,指導他們鞋、凳子等等的擺放規矩。
仔仔細細的說下來差不多用了半個來小時,甄松和龔均早就磨皮擦癢的開始開始動彈,摳摳後背,來回換腳,東倒西歪的站著,倒是林峰和三海因為過來前跟過一段時間的訓,別的不行,就這站功練出來了,再加上一點兒爭表現的目的,一路都是將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側的褲料上,身體挺的倍兒直。
士官邊說邊將視線在他們身上繞,說完問了問還有沒有地方不記得,在一堆撥浪鼓的搖頭回答後就站起了身,臨走前對林峰說道,"你們兩個站那麼直幹嗎?有勁等軍訓開始了再使,啊~"這話帶著點兒幸災樂禍的調侃意味。
林峰和三海互相看著,黑了臉,媽的,一路看著都不說話,臨走了才說,真黑!
士官走到一半,突然懊惱的折了回來,"被你們倆一折騰,倒把正事兒給忘了,來來,什麼手機啊,筆記本的都拿出來。"
"要收手機?"龔均愣住。
三海對林峰擠眉弄眼,昨天夜裏淨看著這小子唰唰的發短信,那二八年華含情脈脈的臉,讓他們都沒好意思告訴他這個規定。
呃,當然,也帶了點兒看熱鬧的心思,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龔均苦著一張臉將手機交到了士官手上,注視著那漸漸遠去的身影,差點兒流出淚來。
"瞧你那熊樣兒,這用腳想都想得到手機必收,放心,軍訓完會還回來的。"甄松說著上去拍著他的肩膀,卻被龔均一抬手給扒拉到了一邊。
"完了……我完了!我死定了!!我XXX呀!!!"龔均仰天長嘯。
"這麼嚴重?"三海問。
龔均同志沉靜在悲憤的情緒裏無法自拔,雙手從錘著床架升級成了撞腦袋,乒乒乓乓的自虐。
三海邊欣賞著這幅'美景'邊湊到林峰身邊問什麼情況。
林峰聳肩不明,卻笑得開心,發現原來自己的劣性根子也不弱。
後來才知道,昨天夜裏,那哥們兒還讓自己的女友來學校看自己,炫耀炫耀身上的軍裝,可是剛把女友忽悠過來,就沒了下文,想必那位已經捏著機票的候補軍嫂連殺人的心都有。
林峰後來回想,這事兒確實做的不地道,可是無聊的軍校生活能玩什麼?
玩人唄。
咳……
望天。
第二天,軍訓開始,6點起床,6點20分集合。
因為第一天上課的原因,所有的新學員都打了雞血,剛剛五點半,宿舍樓裏就亂成了一團。
林峰這個寢室的人睡到六點表叫才起來,雖然早就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但是都懶洋洋的在被窩裏賴到時間。
出去的時候正好趕上第二波高峰期,剛剛清淨一點兒的洗漱間再次擠滿了人,大家還算有些紀律,都在自覺排隊,雙向的兩個水泥臺子,六個水龍頭,新學員也分成六個縱隊歪歪扭扭的站著,於是林峰在洗漱間裏再次見到了那顆珠子,抱著不想生事的想法,排在了另外一條隔得遠的縱隊後面。
林峰看見了,三海自然也能看見,雖然四周的少數民族很多,黑黝黝的一片,但是架不住那哥們兒確實長得濃眉大眼高鼻深眉的小帥,再加上早已經在三海心裏掛上了敵人的標誌,一眼掃過去,立馬鎖定了目標。
三海勾起嘴角壞笑,飛快的數了下吉珠嘎瑪那一列的人數,直接一扭身就站到了對面的的那個縱隊。
然後,三海壞笑著向林峰遞了個眼色,哥們兒,看熱鬧。
林峰瞪眼,別惹事兒。
三海眉梢一挑,小事兒,等著看吧。
看著三海這種明顯找茬的行為,林峰只是笑了笑,此時此景說到死,三海也只能暗地裏下點絆子,惹不出什麼麻煩,再加上心裏那股子怨氣還在,也就默認了三海的挑釁。
洗漱時間有限,大家都洗得很快,尤其是林峰站的那個縱隊,沒過5分鐘就輪到了自己。
林峰洗漱完後看了眼珠瑪和三海,吉珠嘎瑪已經站在池邊洗上,三海還有一個人,於是便站在了一邊等人。
林峰讓開的時候正好錯過了三海遞過來的眼色,再一抬頭,就正好看見三海狠狠的撞了一下前面的人。
前面那哥們兒正在仰頭喝水,這一撞,直接一口水帶著牙膏沫子噴了出去,在天上畫出了一道靚麗的彩虹。
"噗——"
噴得對面的吉珠嘎瑪一頭一臉。
吉珠嘎瑪被噴得愣神兒,看見了正在向人道歉的三海,頓時大怒,砸了缸子就像頭水牛一樣往前沖。
這沖還不是繞著沖得,直接一腳踩上了洗漱池,從臺子上一躍而過,撲向了三海。
三海看著人高馬大,猴精的一個,見到對方吃癟怎麼可能沒有反應,不退反進,一手抱住了吉珠嘎瑪的腰,兩個人纏在一起滾到了地上。
這一打,可是殃及池魚啊,密集的洗漱人群被帶得好幾個人跌倒在地,叫喊聲、咒駡聲四起。
完了!
林峰心裏咯噔一下,丟下盆子就開始往那邊跑。
媽的!計算錯誤!忘記吉珠嘎瑪本身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三海和吉珠嘎瑪纏在地上,誰都不說話,咬著牙漲紅著一張臉比力氣,都想把對方壓在地上,就這樣的,來回在滿是腳印和水漬的地上滾。
眾人早就回過神讓開了一圈空地,有些想要上去勸架,卻被帶得也跌倒在地,林峰邊跑邊叫,"拉開他們!快,快拉開!"
一些本就弄髒了衣服的小伙兒,乾脆豁出去了,直接幾個人按著一個的,硬把人給拉開了。
這事情發生的突然,結束的也快,當林峰從人群裏擠過去的時候,三海和吉珠嘎瑪已經被人架著拉開了老遠,卻依舊不認輸的怒瞪著眼踢對方,當然,踢是沒踢到,但是很顯然,這倆人的仇結大了。
林峰跑過去抱住三海,對幫忙的人道了謝,就把三海往外面拖,"別惹事!"林峰壓著聲音開吼。
"我XXX的!"三海怒得眼球飆血,指著吉珠嘎瑪的方向開罵。
"有本事,你他媽別跑!"吉珠嘎瑪嘶吼還嘴。
"跑你妹跑,老子……"
"三海,夠了!"林峰加大了聲量,然後轉頭看向吉珠嘎瑪,正好看到吉珠嘎瑪掙脫出來還要往這邊沖,一聲厲喝,"吉珠嘎瑪!你也夠了啊!你不洗臉別人還要洗!"
吉珠嘎瑪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四周端著盆子的人,咬著牙對林峰惡狠狠的指了指,"你們幾個,等到!"
"你們幾個,等到!"
一句熟悉的話,讓林峰再次晃神。
那時候,選訓的時候,那個人站在操場上,雙目染血般的對自己說著,你們幾個,等著。
等著。
那雙像來自一頭復仇孤狼的眼,讓林峰腦袋裏的弦斷裂,一種重生過後,稱之為迷茫的情緒第一次出現在了腦海。
是不是,歷史還要重演?
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出身軍人世家,又畢業於國防科技大學,金光閃閃的招牌讓他在部隊裏混得如魚得水。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在部隊裏呆上兩年就會往上面調的時候,林峰卻突然要求參加獵鷹特種部隊的選訓。
林峰從來沒向任何人解釋過自己這樣的選擇,或許是來自父親的期盼,或許是來自自己的自信,或許是這一路順遂的人生讓他決定給自己找些樂子,於是,他去了,躊躇滿志的去,卻灰頭土臉的回來。
張揚灑脫的個性和過硬的軍事知識,讓他很快在那批的選訓的隊員中嶄露頭角,得到了大家的喜愛,但是那群人裏,從來沒有包括吉珠嘎瑪和他的那群少數民族兄弟們。
於是,摩擦開始,雙方從鬥嘴升級成武鬥,從暗地裏升級到明處,身上也漸漸的多了一些不屬於格鬥訓練的傷痕。
他們都是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人,能夠參加特種部隊選訓的學員在各個部隊都是尖子,一拳打出去可以打碎三塊磚頭,一腳踢出去,可以踢穿一面土瓦房的牆壁。
當仇恨升級到極致的時候,再也沒有留手的可能。
可以預見的,不單受傷的人開始變多,甚至出現了重傷。
當再一次一對一搏擊訓練的時候他碰見了吉珠嘎瑪,作為雙方領頭人物的一次碰撞,而且正值矛盾激化最強烈的時候,不單選訓的學員期待著分出結果,就連他們都想把對方打殘。
最後,這個願望成真了,他一腳踢裂了吉珠嘎瑪的膝蓋骨,而自己的肺部也被斷裂的肋骨插入。
那次事件後,上級派人下來調查,揪出了一堆的人。
教官葉灃靂被降星,林峰和吉珠嘎瑪以及部分領頭學員被開除出選訓隊,剩餘所有的人都被重罰了一周。
再之後,吉珠嘎瑪去了哪里?怎麼樣了?
林峰不知道,但是他卻被林海雲很快的送到國外進修,回來當了一名文職幹部。
膝蓋骨碎裂……
隱隱約約的,林峰猜到,或許吉珠嘎瑪已經離開了軍隊。
作者有話要說:三海也喜歡惹是生非啊,而且每次都是林峰給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