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浪費可恥
監督你妹阿監督!
林峰想起上輩子,自己沒有完成指定任務的時候,長官的命令下來,那都是自覺的執行,半點懶都不敢偷,丟不起那臉啊,也沒聽說過誰因為受罰偷懶加罰的,紮西曾丁到底什麼意思?
等珠瑪他們跑完五圈,差不多已經過去了10來分鐘,一群人上去的時候果然看見幾名教官正聚集在一起說話。
林峰報告完畢後,曾丁教官埋在陰影裏的眼在幾個人身上劃拉了一下,笑眯眯的點頭,讓他們上去繼續睡。
臨上樓之前,林峰回頭看了教官一眼,那些深不可測的眼神在他心裏提了個醒,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只有一次的緊急集合。
果然,回去沒有多久,教官就挨個寢室的檢查,事情來的突然,林峰寢室裏的四個都還在木板上對付著休息,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虛掩的大門處響起,"怎麼得?早做了準備是不?還想睡不?不睡我就把東西收走。"
尷尬的四個人被手電筒的光束的照得一清二楚,灰溜溜的將所有打好的背包打散,鋪回到床上。
曾丁教官冷笑著走出了寢室。
"瘋子?等下真還要吹哨?"聽到教官走遠,三海壓低了聲音問,寢室裏的另外兩隻也豎起了耳朵。
"八九不離十。"林峰肯定的說道。
"那我再把背包打好。"三海說著坐起了身。
林峰遠遠的招手,"別折騰了,突擊檢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而且我們也該練練,不能老是這麼取巧。"然後一翻身閉上了眼。
後面一直沒有聲響傳出,想必,寢室裏這幾個也接受了這個意見。
果不其然,兩個小時後,尖銳的哨音再次響起,這次添加了內容,打背包緊急集合。
林峰是熟手,上輩子練得多,就算後面生疏了,這兩天的練習也找回了感覺,用了不到兩分鐘就整裝待發。
可是與之對比的就是寢室裏那三個的手忙腳亂,平日裏練得也挺好挺快,但是正值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大腦一片昏眩,一急下來沒了主次,忙活了五六分鐘才將背包鬆鬆垮垮的綁好。
還好,慌亂的不止他們三個,幾乎整個二大隊的新學員都差不多,5分鐘集合時間沒幾個人趕上的。
列隊報數,應到69人,實到69人,全員到齊。
曾丁教官拿著手電筒在每個人身上晃悠,每當那光束落在一個人臉上就叫道,"卞海,出列。"
"斯郎澤仁,出列。"
"龔均,出列。"
"吉珠嘎瑪,出列。"
……
一路叫下來,還能夠站在隊列裏的只有10來個人。
曾丁教官沉著臉,將電筒光束在那些出列的人臉上來回晃,抬手在一個綁的鬆鬆垮垮的背包上扯了一下,輕易的拽出了東西,面色頓時一寒,喝道,"你們這是打背包?狗都比你們打的好!"
然後教官一轉身,將光束落在了林峰的臉上,"林峰,教他們打背包,跑一圈不散得回去睡覺,明天早上九點操場集合。"
"是!"林峰出列,敬禮。
林峰自己演示了兩遍,然後讓大家重複捆綁,接著一個個的看過去,輕易的將所有的問題指出,手把手的教,一路下來差不多花了20來分鐘,到了吉珠嘎瑪的面前。
吉珠嘎瑪作為一名新學員,他的背包其實打得不錯,很緊實,物品擺放附和規定,但是這些都必須在不慌亂的前提下才能完成,半夜夢香的時候,尖銳的哨音很容易讓人亂套。
林峰看過背包後,有點遲疑的看向吉珠嘎瑪,開口,"你做的很好,如果不介意,有空我會去你寢室教你。"
吉珠嘎瑪咬了咬牙,不說話,黑夜之中,林峰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很敏銳的,他感覺到對方散發出怒氣和排斥。
林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下一個。
直到在操場上跑步的時候,林峰才想起吉珠嘎瑪怒氣的來源,既然已經誇讚做得好了,為什麼還要再去寢室親自教?
林峰恍然大悟,知道這敏感的小伙子想多了,以為自己是借機找茬和炫耀,而自己似乎也有些急於求成。
雖然說曾丁教官補足了大家夜晚耽誤的睡眠時間,但是畢竟最佳的休息時間已經錯過,第二天例行的萬米長跑,年輕輕的小伙子們都沒了力氣。
紮西曾丁是教官,不是酷吏,當然不會太折騰人,畢竟也要給人適應的時間不是。
於是在列隊稍息的時候,教官笑嘻嘻的說,"跑累了吧?咱們唱歌,休息休息!"
部隊、軍校,初期軍訓三大件,紀律 、軍姿和唱歌。
當然,這歌是軍歌。
林峰嘀咕,果然來了。
視線的餘角看到另外三個中隊的人也在往這邊靠,將四個隊伍合成了一個大方陣。
隊伍的最前面站出來了三名生長幹部,個頭差不多高,面容剛毅,身上穿著常服站成了一排。
二大隊的大隊長站出來吼,"今天唱《團結就是力量》,學員們,把你們吃奶的力氣給使出來!"
團結就是力量,這歌不會唱的還真找不出來幾個,前頭三名幹部起了個頭,大家順著音調就唱了起來,還好有領唱的,雖然知道調,但是通篇的歌詞記下來的不多,也就跟著瞎嚷嚷。
一曲唱罷,大隊長指著一個個的鼻頭吼,"你們唱得都什麼玩意兒!?哼哼唧唧的,把字兒給我吐清楚了,別來那個周什麼什麼的,都在鼻子裏發音,用你們的喉嚨,你們的氣給我唱出來!重來!把歌詞給我記熟了!"
於是,那天具體唱了多少遍,林峰沒數過,只知道解散之後,自己的腦袋裏還嗡嗡的響著,一遍又一遍'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的歌詞在腦袋裏飄過,整個人都亮了。
今天的午飯是包子,面和的不錯,發的也好,白白淨淨的,內裏還是蓮花白豬肉餡,一口咬下去還帶著油飆出來,大部分的新學員嫌口乾,都把肉餡給刨出來吃了,留下大半個面皮,然後統統倒進了潲水桶裏。
中午午休的時候,一聲緊急集合的哨音響起,樓下喊著二大隊所有人打背包集合。
林峰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閉著眼睛就開始打整,然後見到寢室裏亂糟糟的三個人開始坐在椅子上琢磨,這緊急集合的來由。
一般來說,中午的緊急集合的情況很少發生,中國人講究子午覺,午覺很重要,尤其是在部隊或者軍校沒有特殊訓練的時候,午覺能夠很好的恢復早上訓練後流失掉的體力,所以,在林峰的記憶裏,上輩子中午的緊急集合用一根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那麼,這個緊急集合就有些門道了,顯然不是為了訓練學員緊急集合的反應能力,那麼,到底為什麼?
很快的,林峰知道為什麼了。
背著背包下去的時候林峰看到操場上站了一堆的首長,堆,表示大於10個,首長,肩膀上全是兩毛以上的,最狠的是一個頂著和他老爸一樣的肩章,麥穗加一顆星,他們昆陸軍校的校長薛貴國,薛少將。
這些面容冷峻的首長往那裏一站,這沉甸甸的氣勢壓過來,有如實質般讓人喘過不氣。
全隊安靜,視線在首長的臉上繞了兩圈後,鎖在了一邊擺放整齊的7個潲水桶上。
7個潲水桶冒出了白花花的面山。
薛校長背著手,目光巡視著他們,如萬鈞重一般壓得他們抬不起頭。
"我們食堂做的包子難吃嗎?"
"我看很好嘛,皮白肉厚,鹽味十足。"
"你們訓練很累嗎?累的什麼都吃不下是不?"
"我看,差遠了,你們現在不過就是走走路,有什麼累的?有空你們去看看我們戰士的訓練,什麼才叫做苦,什麼才叫做累!可是他們照樣吃的下去!"
"今天,我教你們第一課,浪費可恥!"
說完,薛校長脫下了常服,將襯衣袖子挽起,走到潲水桶前面,撈起了一塊被稀飯水泡過後,濕淋淋的包子皮。
皮握在手裏,沒有餡,塌扁的沖著大家。
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薛校長直接兩口將包子皮吃了下去。
然後,是政委默不作聲的走上去也撈了一個吃掉。
大隊長,中隊長,一路輪下來,沒人說話,默默的將學員們吃剩的,丟棄的,食物咽進了肚子。
林峰吞了口口水,知道接下來該發生什麼事情了。
果然,中隊長,他們的教官吃完後,回到自己所屬的中隊,一聲令下,從矮到高,一排排的上去吃。
沒人狡辯,沒人反對,就連校長和政委都吃了,他們這些學員,這些士兵,有什麼不能吃的?
況且,做錯的是他們。
可是,人的心理是最難克服的。
前面的還好,拿得都是最上面比較乾得包子皮,到了後面,全是被水泡軟的麵團。
在那些嚴厲的,譴責的目光中,林峰紅著眼圈將手裏的麵團塞到了肚子裏,沒敢咬,直接吞的,還沒咽進喉嚨胃部就開始抽搐,狠狠的往上面反,林峰咬著牙將東西強咽了下去,幾乎是腳步不穩的回到隊列。
恍惚間,他看到吉珠嘎瑪端正的站在第一排,背脊挺的筆直,銳利的目光落在一個點上,堅定不移。
與隊列裏那些反胃嘔吐的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峰還記得,這個人走在前面的隊列,卻是唯一一個選擇浸泡在水中麵團的學員,他注視著薛少將的目光裏帶著欽佩和敬仰,然後效仿,乾脆的吃掉手中已經變形的食物,面色如常的回來。
在他的背後,獲得了一堆贊許的目光。
現在,他現在同樣注視著他的背影,放在胃上的手悄然間握緊,眼前這個挺拔的身影讓他確認,這個人有著極強的榮譽感,對軍隊的喜愛超乎想像。
這麼一個人,一個讀過軍校,受過系統教育,一個熱愛部隊的人,為什麼會在特種部隊的選訓門口,風口浪尖的時候站出來,做出了有悖軍人紀律的行為。
林峰蹙緊眉心,眼中帶著疑惑,似乎有些記憶已經消失在腦海裏,突然爆發的戰火,他和他的戰爭起因,那個最初……
作者有話要說:首長帶頭吃潲水桶裏的食物這是真事,也是最初觸動我寫軍文的一個原因,艱苦樸素,以身作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