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無懼,無畏,無悔
不過林峰眼光是高的,父親的位置又讓他有權利去挑選適合的部隊,所以選上的偵察營絕對是全軍區數一數二的真正尖刀部隊,裏面的士兵那是絕對的硬漢,紀律性強,榮譽感濃,一個個眼睛都是往上面看得,削尖了腦袋想往特種部隊進,訓練刻苦絕對自覺。
有了連長牽頭,班長執行,接下來的日子三個人過的如魚得水,累算什麼?這可是真正的部隊,真正能夠學到東西的地方,就算枯燥也甘願。
不過,讓三海不明白的是,林峰為什麼一定要進特種部隊……
獵鷹特種部隊兩年一次選拔,他們實習的那一年正好是選訓年,消息一發出來,整個偵察營都躁動起來,似乎連呼吸的空氣中都帶著往上飄的火星,劈裏啪啦的響。
林峰他們作為學員是絕對有資格參加的,寫申請那天,全營官兵格外積極,林峰拿出信簽紙唰唰的就寫了起來,三海在中間咬筆,左邊看看,右邊看看,視線不斷的遊移在林峰和珠子的臉上,一頭的莫名。
在三海看來,呆在這裏就挺好了,為什麼一定要去特種部隊那種折磨人的地方?
當初林峰說出想進特種部隊那些話的時候,他還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兄弟既然說要去,自然是豪情萬丈上刀山下火海的都會陪著去,再說了,累是什麼?不就是天天跑步,天天訓練嗎?有什麼怕的?
可是真正練上了才知道,才知道那種天天抱著原木跑幾十公里,天天在泥濘的土地裏打拳是個什麼滋味,才知道五天就讓睡4個小時,三天只吃一包乾糧是什麼滋味。
這些不過是他對特種部隊的瞭解,雖然還沒經歷過,但是在偵察營初初露出的苗頭,就已經讓他望而生畏,他是真得不明白林峰為什麼偏偏想要往裏面走?
"幹嘛一定要去那地方?"忍不住,三海終於問了出口。
吉珠嘎瑪是最先有所領悟的人,因為他的性格乾脆,環境背景都很單純,很容易被軍隊的一切感染,所以當他身在這種人人向上的環境裏,身在這種已經具備強硬軍事素質的人群中的時候,他很快就適應並且被感染。所以,當三海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代替林峰回答了,"因為特種部隊是單兵最強,是軍人的最高榮譽,既然我們成了軍人,就要爭取爬到最高。"
三海推了他一把,說,"你不懂,別拿什麼榮譽糊弄我們,都什麼年代了,你覺得我們要爬高需要這麼辛苦嗎?"
"珠子,其實三海說得對,特種部隊是你最好的選擇,卻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林峰誠懇的回答,將頭抬起看向三海,"如果我說,身為男人,想要爭一口,你信嗎?"
三海癟嘴,"還行,沒拿什麼守護邊疆糊弄我。"
"進去了,我相信會做到的。"林峰很肯定的回答,"如果是常規部隊,我們接觸不到真正的戰爭,那樣很難培養出特種軍人特有的悍不畏死的信仰,所以特戰隊員會產生真正軍人愛國為民的意識並不困難,因為他們是站在最前面的。"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只是在追求個人最強?"吉珠嘎瑪蹙眉,一臉的不可置信,在他的眼裏,林峰的刻苦怎麼可能單單是為了個人?
"這有什麼奇怪的?美麗的話人人嘴裏都能夠說出來,但是能夠真正領會榮譽感的有幾個?信仰是要拿命去填的,又不是大白菜,想要就要想買就買。"三海翻了個白眼,嘴裏哼哼唧唧的唱起了,"榮譽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讓你掙開~讓你明白~抽死你個豬~"
吉珠嘎瑪斜睨了他一眼,糾結的低下頭寫字,突然覺得真話未必是自己喜歡聽的,他希望他們和自己的理想是一致的。
三海看著一臉認真的吉珠嘎瑪癟了下嘴,扭頭對林峰說道,"說起來,瘋子,自從進了軍校你就變了好多,完全不像我小時候認識的那個人,是什麼改變的你?"
吉珠嘎瑪立起了耳朵,滿心的希望林峰說是自己,雖然這不太可能。
"男人嘛,總該有些追求。"林峰簡潔的回答,卻過於籠統。
這段對話到底沒有討論出最後的結果來,因為最善於分析的人早就已經困在了自己的迷宮裏出不來,其實就連林峰自己的都不太清楚為什麼一定要往特種部隊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瞭解裏面的艱苦和危險。
他是重生過來的人,他有著超前15年的記憶,他可以靠著這些記憶炒股,做生意,賺大錢,每天活得有滋有味,可是他為什麼就偏偏還想要回軍隊?想要回去特種部隊?
是為了父親的認同嗎?
林峰確認自己不是個熱血的人,就算曾經是現在也不是了,父親的認同自然能夠讓他感動落淚,但是沒有亦不強求。
關於理由,他可以說上千的上萬個,他可以說得讓任何人相信,可以說得連自己都相信,但是,他自己知道,都不是最準確的,因為有東西橫亙在其中,或許他知道那是什麼,卻不想說。
偵察營是尖兵部隊,官兵共371人,按照營級標準配置來說,人數確實較少,不過偵察兵貴不在多而在精,每一個拎出來都是軍事好手,拋開後勤兵,老兵等等,申請書一共交上去135份。
接近5比1的名額爭奪,讓林峰都捏了一把冷汗。
他和吉珠嘎瑪都是鐵了心往裏面去,力氣用了十足,一場場考核下來都是前10名,只要不出大錯,進選訓隊是十拿九穩了,可是三海抽風,懶洋洋的不願意進去,名次一度掉到40多名,被林峰訓了一會,又給追回來了。
等到陸營看到遞上去的資料,135名申請隊員已經刷下了一大半,只剩下56名還在進行最後的綜合素質考核,當見到隊伍裏面還有三個頂著紅牌子肩章的學員兵們,簡直差點兒氣得抽過去。
"我得兵都是吃稀飯的嗎?"陸營沉著張臉吼了一嗓子,對身邊的文書吩咐了道,"等下叫學員兵進來見我!"
陸營的辦公室寬闊整潔,窗潔明亮,一杯散著嫋嫋熱氣飄著茉莉花香味的茶杯擺在桌子上,靜謐安詳的氣氛與陸營焦頭爛額的行為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峰出現敲門的前一刻,陸營拿著毛巾擦了把臉,鎮定了下來。
"進來。"陸營坐穩,沉聲開口。
門被推開,林峰走了進來,卻就他一個人。
"人呢?"陸營問道。
"哦,外面呢,我以為您是要單獨問話,我這就把人叫進來。"林峰的腳步停住,就要轉身。
"咳!就這樣吧。"陸營拿著茶杯吹了吹,品了一口,將林峰晾在一邊,組織語言。"說說吧,為什麼要去特種部隊?"
"報告,特種兵是偵察兵的榮譽!"林峰立正,背脊挺直。
"林將軍知道嗎?"
"我當特種兵不關任何人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你明白特種兵的危險性嗎?"
"明白,會死!"
"胡鬧!"陸營拍了桌子,"你這個年紀根本連死亡都沒見過,就明白什麼叫死了?"
"陸營長,聽說您16歲就已經參軍了,我今年20歲,如果您是擔心我在選訓的時間出現了危險讓您不好交代的話,請放心,任何人都不能代表我的意志,包括我的父親,我是自願的!"
"你這是意氣用事!這是年少輕狂!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任!!"陸營一想到林峰要是從自己這裏進了特種選訓隊出了訓練事故就覺得頭疼,這個責任他扛不起。
"報告,我有話要說!"
"說!"
"我想問,是不是每一名即將進入選訓隊的士兵您都會說出這番話??"
"你……"陸營氣得咬牙切齒,"字我不會簽,你們在這裏呆到實習結束就回學校去!"
林峰雙眼微眯,其中銳光閃爍,"你這是差別對待,我會向上面反映。"
"啪——!"一聲響。
茶杯被掃在了地上,碎裂的白瓷帶著滾燙的熱水飛濺,灑落在了林峰的褲子和軍靴上。
陸營擼起袖子叉著腰,怒氣衝衝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走了兩趟,然後腳下一停,沖上去一把抓住了林峰的衣襟,拉扯著,"你是不是以為我膽小怕事,阿諛奉承??"
林峰咬緊牙關,不語,事實上,他很想點頭,回答一個是字。
"我告訴你,老子16歲當兵,上過戰場殺過敵,參軍22年,我不怕任何人,任何事,我就怕自己的兵死,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以為特種兵威風,以為特種兵牛逼是吧?你他媽根本就不懂自己要去的是哪里。"
"地獄。"林峰吐出了兩個字。
"地獄?你見過真正的地獄嗎?"
"別人能去,我也能去。"
"你知道什麼是信仰嗎?他們有,你沒有!"
"信仰,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照書直背,但是進你心了嗎?你這樣背景的人根本不用進特種部隊就可以活的很好,但是你們偏偏要占了別人的名額,還堅持不到最後,一旦出了屁大的事情就到連隊鬧,你們這種行為就是……簡直就是把部隊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
"陸營長,你說服不了我。"林峰淡然道,"個體不能代表所有。"。
"看不到自己是嗎?"陸營鬆開手,在他的胸口拍了拍,"你好好問下卞海,就知道了。"
林峰舔了下下嘴唇,一時找不到話。
其實和陸營爭論這種事情沒有意義,畢竟陸營的立腳點並不是在中立的位置,當足球裁判員在比賽之前已經偏向一方,那麼比賽的過程基本是不會公平的,就像他們的爭論,無論陸營說得多好聽,事實上,他已經把他們放在了不能的位置上。
可是,不可否認,陸營說得卻是實話,他們這種出身的軍人其實沒幾個願意往特種部隊跑的,因為他們根本不用靠自己的辛苦出頭,就像最早的時候,三海這麼說得,軍校畢業就是個初級尉官,再幹上兩年,當個中級尉官,基本就可以調到參謀部工作,三年一級,輕鬆安全。
就算是現在去問,林峰確認,這也是三海的想法,他不想進特種部隊。
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進特種部隊不是為了什麼信仰,而是一股傲氣,想要成為最強的那個,讓林將軍刮目相看的意氣用事,可是沒經歷過的人,不身在其中,永遠不知道特種部隊特有的風氣,那種真實的,在為了一樣東西拼搏的感覺。
他離開的太早,甚至還沒有被打造成一塊精鐵,僅僅是個毛胚就離開了,說他想要在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來也好,說他固執的想要走完全程也好,說他還不具備信仰只是想要成為最強也好,他就是想要當一個特種兵,想要真正的做些事,想要真正的站起來。
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怕的僅僅是踢碎了吉珠嘎瑪膝蓋的同時也斷掉了自己的腳,一輩子都憋屈得活著的自己。
只有再次踩上獵鷹的土地,才能讓他有著真正生出翅膀的感覺。
他才能夠再次飛起來。
無懼,無畏,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