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協同作戰--營救(下)
出於戰術目的,林峰選擇了鄭太果獲得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這名來自廣東的小伙子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樣得意洋洋的收穫所有人得羡慕目光,讓林峰覺得自己不是讓他去送死,而是送他去領獎。
當然,目前這個狀況或許真得是去領獎。
至少一個漂亮的犧牲,在為小隊做出貢獻後,他可以名正言順的退出演習休息。
林峰拍著鄭太果的肩膀感慨,"同志,這個光榮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了。"
鄭太果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完成任務。
"不過……"林峰大喘了一口氣說,"你不能當人肉炸彈。"
"誒?"鄭太果眨巴著眼。
"你是我的爆破兵,人肉炸彈的威力畢竟有限,我需要你炸更多的東西。"林峰垂下眼,看著地上的模擬地圖,"比如一些沒用的房屋。"
鄭太果嘴巴抖了抖,"你,你不會想玩這麼大吧?"
"放心,只要你炸的掉?出了事情我扛著。"
鄭太果繼續抖嘴唇,"會,會死人的。"
"不會,我相信你,你看……只要把沒人埋伏的房屋給炸了就好。"
鄭太果哭喪著臉蹲下了身子,開始暗自苦惱。
林峰拍了拍手,看了一圈,笑道,"那麼,接下來,真正的精銳炮灰出場了。"
看到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永丁諾悟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對,等下袁進解決了房頂上的崗哨後,你將會第一個從這裏,"林峰比著地圖上的一條路線,"進去,記住不是送死,因為你一定要到達第一個房間,50米的距離,幾秒鐘的事,只要不是運氣太糟糕都可以完成,我會跟著你在身後支援,我們的任務是救人。"
"然後。"林峰看向程明梁,"就按照我們制定的戰術走,如果我來不及指揮,你一定要補上。"
"沒問題,不過……"程明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你的位置我比較合適吧?"
林峰笑了笑,模棱兩可的說道,"為只小狗當英雄。"
"小狗?"
"英雄?"
林峰但笑不語。
只是,過多的信任,過多的愛慕未嘗是一件好事,那會讓他滋生一種難以掌控的情緒,一種想要補償什麼,做些什麼的奇怪決定。
夜晚,總是最佳的出動時機,因為黑暗可以掩藏很多東西,讓習慣用著肉墊走路的生物不會因為那過大的形體暴露自己的。
當第一聲槍響劃破夜空的那一刻,戰鬥正式開始。
永丁諾悟從隱蔽的樹林裏沖出,夜晚很好的掩飾了他的動作,閃避的軍事動作規範標準,讓敵人難以瞄準。
三秒後,林峰隨後也沖了出去。
同一時間,另外兩個方向,包括懸崖上都有隊友落下,不斷的縮小包圍網。
敵人的弱點很清楚,他們為了更好的達到隱蔽效果,預防狙擊手的逐一挑破,大部分人都龜縮在了房屋裏,這樣視野的不明朗照成了他們防護網的漏洞,但是這樣做的優點就是,他們可以守護好手上的物資以及人質,只要讓林峰他們無法完成任務,那麼他們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
行動隊被分成了三組,一組負責營救,一組負責奪取物資,而另外一組就是清理障礙。
夜晚,可視度極低,林峰只能夠聽聲辯位。
遠處傳來打鬥的聲音,接著,視野裏火光沖起,一棟建築物在爆炸的巨響中掀飛了起來,硝煙彌漫,火光沖天,微形衝鋒槍的聲響撕裂了空氣,還夾紮著戰鬥的悶響聲。
遠處,放下夜視望遠鏡的毅然插著腰開始罵,"我操你大爺!這是要玩出人命呢?誰給他們的炸藥?"
副教官陳浩然揉著太陽穴無奈,"可能是從子彈裏面剝出來,沒有危險性,他們下手也有分寸,死不了人。"
毅然鼓著眼瞪他,"我他媽的能不知道死不死得了人?燃了火誰去滅?明天森林武警來了,你陪他們喝茶去!"
陳浩然果斷禁聲,暗地裏為林峰抹了一把冷汗,隊裏面誰不知道毅然哪里都好,就是煩應酬,尤其是這種需要低聲下氣賠禮道歉的應酬,林峰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呢?
敵方似乎也沒想到林峰敢搞這麼大的聲響出來,當然,他們也不會知道林峰明擺著違背了任務,從滲透偷運變成了明搶,但是多少炸彈響起的瞬間還是暈了,不過虧得上面發下來的子彈不多,克克扣扣接下來要用的,鄭小果也就弄出來兩個炸彈來。
不過有這麼一個恍惚就夠了。
林峰沖到門口的時候,永丁諾悟已經借著聲響的掩飾爬上了屋頂,做好了強行進入的準備工作。
林峰靠在門邊的牆壁,將軍刀咬在了嘴上,在耳機上叩了一下,轉身,狠狠的一腳踹在了門上,然後扭頭又閃了回去。
果然,突突的聲響中,剛剛站著的地方幾顆子彈貼著衣服射了過去。
"哐當!"又是一聲響。
永丁諾悟從房頂上吊著繩子踢碎了玻璃,還在半空晃悠著,手槍一掏,接連兩聲槍響,子彈就中了目標,精確的打在防守人員的胸口上,槍法絕倫。
林峰隨後沖了進去,衝鋒槍一劃,警告道,"死了啊,看看槍打再哪里了再說。"
屋子裏的'死人'和活人們當然是認識的,莫名其妙'死'了的當即破口大駡,直接把林峰的祖宗八代給問候了一遍。
林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確認坐在角落裏的三個人就是自己的隊友後,急忙沖上去解繩,外面的戰鬥還在繼續,他們需要快點過去支援。
解到吉珠嘎瑪面前的時候,看著這小子直勾勾的眼,林峰忍不住笑道,"怎麼樣?帥不?"
吉珠嘎瑪磨了磨牙,也不出聲。
"怎麼了?"林峰挑眉不明。
楊軒揉著手腕子開口,"他和葉子重傷昏迷中,我左手斷了。"
"靠!"林峰忍不住罵了出來,這算是怎麼回事?
'死人'開始幸災樂禍的笑,"做擔架吧。"
楊軒聳肩,"我這個唯一清醒的'竊聽'到可靠的情報,兩個小時後將有一個支援連過來,當然,我們輸了的話,就換成我們的支援連過來。"
林峰這下幾乎要跳了起來,大腦的血氣往上面翻湧,好了大半天得昏眩又襲了過來,他站在原地搖了搖腦袋,讓自己趕快冷靜下來,瞪著楊軒問,"右手會開槍不?"
"廢話!"楊軒翻了個白眼。
"呐,給你!"林峰把手槍丟給了他,"昏迷人員交給你照顧,我和永丁還要出去支援。"
楊軒拿起槍,抖了抖嘴唇,"這種時刻,你最好還是安撫一下我的情緒,不然我以為你要斷尾,我會很絕望的。"
"斷你大爺!"林峰真想把槍托子砸上這小子的腦袋,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一轉身,走了出去。
吉珠嘎瑪就一直瞪著林峰的背影,直到看不到,才喃喃開口,"這他媽的臉,丟盡了!"
林峰轉出去的時候場面已經控制住了,但是,任務完成回復確認,我方也戰損3人。
汪日豪和程明粱果斷當了英雄,鄭太果受傷無法再戰。
不過,場面也控制了下來,全員擊斃。
從營救方面看,損傷三人,救出三人。
從滲透方面看,死亡2人,受傷4人,敵人全滅,雖然算是勝利,但是這個結果,實在是慘烈的緊啊。
而且,想起接下來還要帶著傷員躲避追擊尋找大部隊的任務,林峰覺得這簡直就像是天書。
擔架什麼的已經沒有意義了,擔架得兩個人抬,現在四個能動得,搬3個不能動得,怎麼想也只能靠背。
更何況,他們需要搬運的物資是60公斤重的石頭,這死沉死沉的,要命啊。
那之後,林峰只能把任務物資交給江央亙群讓他帶走,剩下的人負責斷後。
隊伍裏的隊員們英雄情結實在濃厚,'英雄'楊軒說斷後我來,你們走!
不是在真實的戰場上,林峰咯噔都沒打一個的就答應了,真心覺得這樣的演戲沒意思,能訓練出來什麼?大家都像是玩一樣的找'死'。
直到很多年後,那場真實戰爭,有實彈,有血,有尖叫,而他變成了斷後的士兵那一刻才知道,原來這種為了隊友擋子彈的決心,這種為了任務豁出去的決心,就是在這一場場看似假,兒戲一般的訓練中養成的。
可是,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所有的選訓隊員也都不知道,不知道為了有那麼一刻,自己會真正的站在這個位置上,為了一切,他們的信仰,他們的愛,他們生命中任何美好的東西,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那之後,一群老弱殘兵被對方拉枯摧朽的給收拾了,只有江央亙群逃脫了,但是任務物資到底沒有送回大部隊,因為這小子找不到大部隊的去向線索而迷失在了叢林裏。
所以說,這個任務,也算是失敗了。
那之後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吉珠嘎瑪也是,失敗固然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自己的弱。
如果,能夠更謹慎一些,如果能夠更強一些,自己,是不是就不會被俘虜,成為這個隊伍的拖累,成為林峰的拖累。
他想起明明可以移動的自己卻被發燒的林峰背在身後的情景,想起耳畔粗啞的呼吸聲和自己綿長的呼吸對比,感受著他步履蹣跚卻絕不鬆開自己的那雙手。
從沒有一刻這樣的希望自己真的暈過去。
心痛已經不足以形容那時候他的心情,那是一種更深層的情緒在醞釀著,宛若熱油從口腔裏灌進,燒破喉嚨口不能言,燒破心臟疼痛難忍,燒破腸胃五臟六腑,內裏已經空蕩蕩的什麼都留不下,然後變成皮的自己裹住這個人,讓他不要冷,讓他不要熱,為他出汗,為他流血,為他遮擋所有的風風雨雨。
於是,他記得,那時候的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林峰,回去,能不能讓我吻吻你。"
林峰沒有回答,直到被制伏,直到回到營地集合,直到回到床上睡覺,直到寫完戰鬥總結,林峰什麼都沒說,就像那一句話沒有傳到這個人的耳朵裏,被風吹散了般,消失無蹤。
林峰將總結交了上去之後,很快被單獨叫到了教官的辦公室。
走到門口,林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臉上的竊喜,面容肅穆的走了進去,他想,自己這次的任務雖然失敗了,但是表現應該是出色的。
毅然坐在桌子後面,拿著他的總結默不作聲。
在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林峰心裏的火苗開始一點點的被澆滅,泛出寒意。
"為什麼擅自行動?"毅然問他。
"因為作為隊長我需要運籌帷幄,預先設伏。"
"沒有想過你伏擊的B小隊將有可能是你的盟軍?"
"想過,所以在確定得到命令前,我們只是將B小隊的隊員俘虜。"
"那麼,如果是盟軍,你是不是解開繩子就完事了?"
林峰想說,當然,但是很明顯這不是最正確的答案。
毅然深深的看著他,目光如一顆子彈般穿透他的心臟,"你將會因為自己的草率行動而有可能失去你的盟軍,你將因為自己自以為是的決定而讓一次友好的聯盟行動出現破痕,你將因為自己的小聰明而讓一次百分百勝算的聯手出現不可預計的後果!"一連串的質問讓林峰的心臟縮了又縮,毅然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開口,"這或許是一次訓練,但是有它訓練的必然性,你卻想要跳過這個步驟,你讓你和你的隊員失去了一次最佳的成長機會!扣20分。"
林峰咬著嘴唇,說不出話。
"接下來,"毅然繼續說道,"我想問你,你在這裏學到了什麼?你竟然在一次秘密任務中,讓你的隊員安放炸彈?"'啪!'毅然狠狠的拍了桌子,"你的決定使一場秘密滲透偷取物資的戰鬥變成了明搶!軍隊是你家的後花園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場鑽了漏洞的勝利就讓你得意忘形了??命令!!任務!!到底你心裏有沒有這些字??你根本就不配當兵!!"
林峰口乾舌燥,這個指控太嚴重了,卻讓他無言以對。
毅然啞著聲說了一句,"扣10。"
林峰被罵的糊裏糊塗的大腦還抽空算了一下,自己還剩下10分。
"你讓全員斷後,江央亙群負責送任務物資,這一點很好。"
林峰鬆了一口氣,總算有些表揚的話了。
"但是,你只安排了一個人,在你人員充沛的情況下只安排了1個人,如果,護送人員出了意外怎麼辦??你能夠確定戰場上不會有意外發生嗎?"
"可是,當時還有3名傷員。"林峰急忙解釋。
"我知道!請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讓你可以移動的隊員背負著傷員撤退?"
"我絕不會放棄我的戰友!"
"我教你的都教到豬腦袋了嗎!!??山林那麼大,你將隊員隱藏在一個安全的區域,留下足夠量的水和食物就夠了,只要有一個清醒過來他們就會獲救,那個,那個你們隊伍不是還有醫療兵嗎?你讓醫療兵扛著傷員滿山跑作用大?還是讓他帶著三個傷員在隱蔽的地方治療的作用大??"
林峰垂下了頭,那時候大家都掙著當英雄,自己似乎也糊塗了。
"扣10分。"
"啊!"林峰張嘴,一臉的詫異,"我沒分了。"
"對,你沒分了,你GAME OVER,你被淘汰了,出去,下午坐車離開。"毅然大手一揮,指著門口讓他離開。
縮小到極致的心臟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林峰幾乎是驚恐的解釋,"教官,你不能這樣決定!我各項軍事技能都很出色,不能因為我無法擔任一名合格的指揮官而否定我當兵的能力。"
毅然的目光鎖在他的臉上,然後視線轉移到門口,再次提醒他,請離開。
林峰瞪大的眼緩緩眯起,染上戾氣,牙根一咬,轉身離開。
離開教官辦公室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心口有什麼東西爆了,一股眩暈席捲了他,他握緊拳頭,阻止自己撫著胸口倒地暈倒的懦弱,憑藉著一口氣,幾乎是步履踉蹌的走了出去。
他得想想,得好好的想想,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而未來自己要去哪里?
回去嗎?回到軍校?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自己一直奮鬥的,一直期盼的地方嗎?
那麼,未來的自己還有什麼?像上輩子一樣嗎?出國?然後做個文職工作,再次在悔恨中度過自己的下半生?
天明明是晴朗的,太陽也是那麼的炙熱,可是為什麼卻有些冷,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
但是,這就是事實不是?自己GAME OVER了,再次失敗了,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
冷靜下來後,他想,在離開這裏以前,他該為一些事情做出交代。
幽暗的物質儲備室裏,軍綠色的帳篷模糊的透析出外面的光線,盡頭能夠看到太陽的輪廓,吉珠嘎瑪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臉的莫名,卻又有些手足無措。
他淺笑著,抬手在吉珠嘎瑪的頭頂上摸了摸,還是那種生硬尖銳的觸感,一點都沒有女人發絲的柔軟似水。
看著眼前的男人,用眼神問他幹嗎?
他卻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只是沉默著,壓抑著。
他的手心從頭頂上往下移,發絲刮過手心,有些疼,心裏湧出酸酸的感覺,果然無論重生幾次,自己都不過還是那只飛不起來的鳥,不過這次至少沒有拉上一個墊背不是?
珠子,至少這次你能夠實現夢想。
下滑的手頓住,大力一摟,傾身向前,狠狠的吻了上去,嘴唇貼靠在一起,然後舌尖頂入,因驚詫而愣住的男人不自覺的張開了牙關,舌頭長驅直入,在火熱溫暖的口腔裏肆虐一圈,然後收回,嘴唇分離。
看著眼前呆住的男人,林峰直勾勾的看著他,幾乎是目光凶恨,"和男人接吻好玩嗎?告訴你,我不是同性戀,你也不是,好好找個女人談戀愛結婚,如果你真的喜歡男人,不要找我!"跨步,離開,離開帳篷的瞬間,光亮瞬間充斥了雙眼,可是視線裏的一切還是那麼的模糊。
今天的視力不行啊……
後面的人什麼表情,他不想看到,不敢看到,他怕自己的失敗會讓這個人失去迄今為止的努力,他能夠做得只有這麼多了……
斬斷一切的妄想,讓這個人可以無懼無悔無畏的繼續走自己的路,乾乾淨淨的,漂漂亮亮的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有沒有一種---END---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