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一把刀(中)
清晨,朝陽緩緩升起,穿透樹隙絲絲縷縷的照下來,在最短的時間裏清除了視野裏的霧氣,一夜的前行讓林峰覺得格外的疲憊,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他低下頭,看著腳邊翠綠的樹葉上積攢了一夜的露水,吞了一口口水,卻不敢下手,據說露水是最乾淨的水源,可以作為藥引入藥,但是那些前提都是在可以燒開的情況下,陌生的叢林裏到處都是危險,沒有人能夠保證進入自己口腔裏的冰冷露水沒有危險的毒物在上面爬過,所以最安全的還是來自富含水分的白藤類植物。
大部分可以充饑的食物林峰早就爛熟於胸,在可以清楚看見植物全貌的情況下,林峰終於下手了。
在後面遠遠跟著的'母鷹'放下望遠鏡笑了起來,他必須得承認,自己跟著的菜鳥是個有準備的人,畢竟面對陌生的叢林更多人的選擇是忍耐,測驗只有兩天的時間,忍耐腹中的饑渴並不是非常的困難,況且大多數人都會急於求成,這樣的後果便是後繼無力,被一路尾隨的獵食者捕殺,所以這只菜鳥的的行為讓他格外的謹慎。
小心的抬起頭,再次觀察,身上的迷彩與四周的植物完美的融為一體,透過樹枝的間隙,淬利的眼如箭般宛如實質的射過來,竟然與菜鳥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母鷹'的頭皮瞬間發麻,一種被發現的預感襲向大腦,然後視野裏的菜鳥視線掠過,若無其事的繼續收集食物,轉身離開。
屏息的'母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眨了眨眼,目測彼此的距離,因為叢林視野不夠開闊,所以觀察的距離定在20米以內,但是這樣的環境也同樣為隱蔽提供了有利的條件,一隻菜鳥而已,他實在不想將對方的程度判定得太高。
目標再次從視野裏消失,'母鷹'起身穿行在叢林之中,動作乾淨利落如豹,幾乎落腳無聲,一路追擊了5分鐘,卻看不見人,停下腳步觀察腳下的斷枝和腳印,叢林中的痕跡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母鷹'一路回走,最終停留在痕跡消失的地方,那是一個約七米高的斷崖前,他看著眼前的青色,不得不懊惱的確認自己追丟了目標。
他卻不知道,在他身後十米處的樹上盤踞著一個生物,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的背影。
林峰趴伏在樹幹上屏住呼吸,將整個身體的機能調整到最低,微眯的雙眼謹慎的觀察著對方。
他在猶豫,是出擊還是扮作不知道。
雖然早預料到這次的考核不可能這麼輕鬆,但是具體會變化成什麼樣的考核他卻猜不出,直到確認身後有人吊著,心裏才有了準確的答案。
如果是為了保護,這沒必要,畢竟每個人都分發了一枚信號彈,如果真的堅持不下來拉響就可以,相信直升機會在10分鐘內抵達,那麼安排這麼一個人就很明顯了,暴起發難,新兵老兵間的對決,來個真正的下馬威,讓所謂的尖子兵們知道什麼才叫做兵王,削掉他們最初的銳氣,特種部隊的老把戲。
在遲疑的時候,尾隨的人已經走出了攻擊範圍,林峰不由得懊惱了起來,猶豫是戰場上最致命的漏洞,只有當機立斷才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務。
林峰知道自己的毛病,做事情總是喜歡考慮太多,前後都要想上一遍,針對這個弱點他曾一再的為自己做過心理建設,可是事到臨頭,老毛病還是犯了。
還好這不是真的戰場,林峰慶倖著,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
等到對方離開,林峰溜下樹,悄無聲息的追了上去,從獵物變成了捕獵者。
"報告,雛鷹A36飛走,請求支援。"
"母鷹A36,我很失望。"
"毅大人~~"
"離巢的雛鷹自己抓回來,提醒你一句,小心捕獵者。"
"您是說……"
"你要是被抓了,自己打好鋪蓋,哪兒來滾回哪兒。"
"……"
眨眼間,'母鷹'靠向樹幹做出了戰鬥的準備,謹慎得觀察著四周,眯起的眼中閃過一抹狠絕的神采,像是一頭被逼到了懸崖邊的孤狼,準備奮起一搏。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輕敵了。
此刻,林峰早已經繞開走上了另外一條路線。
想得多也有想得多的好處,至少他能夠很輕易的設想到在自己隱藏蹤跡之後對方一系列的反應,所以,追捕不再可能,只有各走各的,如果必須要反守為攻,那麼只能繞到前面設伏。
設伏,在理論知識高於實際操作的前提下,林峰必須得承認,自己與已經有了準備的特種軍人硬碰硬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林峰離開原本的路線不單讓尾隨的'母鷹'撲了個空,也讓蹲守在司令部指揮的毅然吃了一驚。
特種部隊是有傷亡名額的,包括日常訓練也有,但是每個兵都是一個生命,雖然他們訓練的危險,但是任何安保工作卻必須謹慎嚴密。
安放隱蔽攝像除了監視選訓隊員的野外生存測驗外,也處於一種安保的性質,可是林峰的偏離路線卻讓他消失在了畫面中。
毅然氣得眼眶發紅,抓著話筒大罵了一頓,被甩掉的'母鷹'只能灰溜溜漫無目的的尋人。
約一個小時後,消失的林峰再次出現在了畫面裏,而且好死不死的正好在鏡頭下設伏,看著畫面裏撅著屁股挖坑的小子,前一刻還氣得跳腳的毅然笑眯了眼,眉梢一挑,拉起通訊兵,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雙腳往桌子上一搭,抱著胸口看起了好戲。
林峰決定再次設伏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發現了隱蔽在樹杈上的攝像頭。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攝像頭那邊的人觀察著的事實,讓林峰點燃了冒險一試的想法,他需要真真正正的將自己所有能力都展現出來。
既然已經到達了這裏,如果再次選擇逃避,那麼自己重來一次還有什麼意義?大膽行事,小心假設,特種部隊從不缺乏強者,但是他想做的卻是最強的那一個,這個舞臺,他還要繼續玩下去,用特種部隊的規矩。
林峰的時間卡的很好,在隱蔽後20分鐘,尾隨的士兵就出現在了視線裏,因為他堅信,如果這名特種兵要抓他,只能在這條路線上尋找,更何況,攝像頭那邊的人想必也期待著看上一場好戲。
林峰悄聲的俯下頭,雜草樹蔓為他的身體做出了最後的偽裝,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腳步的聲音,口中默默倒數著。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一……
如驚起的暴雷般從地上彈射而起,視線恍惚卻瞬間鎖定了目標,一拳狠狠的打在臉上,再加一個肘擊,膝蓋飛起,接連三聲悶響,熟到不能再熟的制敵手段,雷厲風行一氣呵成的將對手打得倒在了地上。
林峰飛快的沖過去,膝蓋跪在他的肚子上,手掌壓制脖子,匕首已經出鞘,寒冷堅硬的匕背落在脖子上的大動脈處,雙目充血般的瞪著他,兇神惡煞的開口,"是不是演習?"
對手被打得尚暈,迷迷糊糊的點頭。
"那你死了,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我操!"一句話,頓時讓倒在地上的人清醒了過來,劇烈掙扎。
"操你X!有點兒素質行不行?"林峰罵道,加了力道,膝蓋頂得對方陣陣作痛,卡在脖子上的手也變得呼吸更加困難,於是來人也只能認了栽,罵罵咧咧的無奈點頭,林峰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
攝像頭那邊。
毅然瞪著分出勝負的畫面像要吃人,拍著桌子罵,"媽的!都他媽需要回爐再造,竟然被只菜鳥給收拾了。"
旁邊站著看熱鬧的副教官程浩然嘆了口氣,為他們默哀。
毅然抬頭掃了一眼,吩咐了一句,"再安排一個兵,不對,兩個,把這小子給我抓了。"
"氣焰太囂張的確實不利於日後收拾,不過……這小子得留下啊,膽大心細,挺不錯的。"陳浩然看著畫面,一臉惜才的身材。
"快去,唧唧歪歪什麼。"
"是。"程浩然站直身子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帳篷。
毅然看著畫面裏的林峰,然後視線轉到另外一個畫面,摸著下巴笑了,暗自低語,"今年的學員兵可都不得了啊。"
如果說林峰的敏銳和設伏讓毅然記憶深刻的話,那麼吉珠嘎瑪的山地叢林行進速度就讓他格外的驚訝了。
幾乎相同的距離,包括林峰在內最多的不過才走了不到30多公里,吉珠嘎瑪已經在一晚上加一個上午,也就是說在13個小時內行進了將近50公里,目前穩穩的位列所有選訓學員的第一名。
這個公里數已經遠超所有普通士兵的叢林前進速度,甚至隱隱超越歷年來特戰部隊最快的記錄,達到了人類的極限,將尾隨的'母鷹'早就甩得不見了蹤影,畢竟山地不比平原,除了繞路外沿途上的障礙物多不勝數,更添困難。
13個小時,50公里,這個速度……
毅然承認,如果任由他一路橫衝直闖的沖下來,說不定能趕上一頓宵夜。
但是……很明顯,他不會準備這頓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