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衝突
說實在話,他是真的不太相信林峰和三海是那個,那個什麼玩意兒,想到這裏,吉珠嘎瑪就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的痛,連著胃都抽搐,明明兩個人看著都挺正常的,跟他們做朋友做了這麼久,完全就是和自己一樣的正常人,怎麼可能搞到一起去?
不對,不對。
吉珠嘎瑪暗自搖頭否決之前的猜測,他想到一個句俗語,無風不起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沒發現,就是因為自己在他們身邊,他們防著,所以才發現不了,很多秘密都是在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流言蜚語,看來這事兒是真的。
吉珠嘎瑪越想越偏,越想越覺得真,偏偏就忘記了,如果防著自己,怎麼今天林峰又說給自己聽了?
可是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而且是大多數的人,發生令他震驚的或者涉及切身利益的時候,他們總會顯得過於偏執,思路變得狹隘,由而得到自以為正確實際上卻錯誤的答案,能夠真正作為第三者去觀察,去思考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吉珠嘎瑪很快陷入了自己製造的淩亂線團裏,糾結不出,暗自苦惱。
"瘋子!洗完沒?等你去洗澡。"三海從樓梯口走了出來,遠遠的喊道。
"快了。"林峰回了一嗓子,唰的站了起來。
乍聽腦袋裏不斷回放的倆人對話,吉珠嘎瑪整個人抽了一下,猛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林峰的手,直勾勾的等著他,"你幹嗎去?"
"洗澡,你也要去?"林峰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雙爬上了血絲的雙眼,裏面帶著戾氣,好久不見的如夢魔般刻在心底的眼,"我,要我等你?"林峰的結巴的問著,心神有些亂,視線飄忽了幾分。
吉珠嘎瑪緩緩眯起了雙眼,眼中血色更濃,"你覺得不好意思了?你還和他一起去洗澡?"
乍然聽到這種明明奇妙的問話,林峰著實愣住,"我洗澡怎麼了?很正常的不是嗎?澡堂是你家開得?"被這雙眼罩著,一直被林峰好好壓抑著的恐慌也冒出了頭,只能儘量平和的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澡堂子是他媽誰開的我管不著,但是你不能和他去,我管定了!"抓住林峰手腕的手力氣十足,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林峰甩了一下沒甩掉,手臂森森作痛,一時間也不知道吉珠嘎瑪抽了哪門子的瘋,只能瞪了過去,"有事我們就談談,別動手動腳的。"
吉珠嘎瑪咬著下嘴唇,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覺得光是問出來都他媽的丟臉,聽到三海的腳步聲傳過來,只能用足了力氣,越抓越緊,面色森寒。
三海剛剛從洗衣房裏走出來,一看這拉扯著的倆人,針尖對麥芒的氣氛,頓時就蒙了,快步跑上去,一手抓一個,口中連到,"誒誒誒,你們這是幹嗎呢?怎麼要打起來了?鬆手,我說,鬆手,聽到沒有吉珠嘎瑪!!"
聽到三海連名帶姓的喊自己,吉珠嘎瑪頓時覺得腦袋被砸了一下。
自從去年大家走近了之後,一直都被親昵得珠子珠子的叫,以為大家關係已經很好了,如今竟然被人用著生冷陌生的語氣叱喝,吉珠嘎瑪氣得連呼吸都粗了幾分,氣極了只能冷笑,"是,你們關係不一樣,我就不該出來礙手礙腳是不是?我他媽這是為了誰好呢我?"
"怎,怎麼了?"三海被吉珠嘎瑪悲憤的話噴得一頭霧水,眨巴著眼,看向林峰,"他怎麼了他?你惹到他了?"
"誰他媽知道呢?自己抽風。"被抓住的是林峰,首當其衝的也是林峰,被這樣指責著,骨子裏的傲氣也染上臉,沒道理因為上輩子的愧疚就處處讓著,他也有著自己的底線。
"我抽風??"吉珠嘎瑪瞪圓了雙眼,抬手在林峰肩膀上推了一下,"你們他媽的那個什麼,什麼,敢說出來,就不行我問了?"
措不及防,林峰被推得一個踉蹌,當即就真的怒了,壓著氣再說了一句放開,換來的卻是手腕上愈加的疼痛,他甩了一下手沒甩掉,眼中染上銳利,抬手抓住吉珠嘎瑪的手腕,一個轉身,撞進懷裏,手肘狠狠的打上了吉珠嘎瑪的胸口。
吉珠嘎瑪猝然吃痛,手部力氣一鬆,就被掙脫了得林峰反手掐住了虎口,"你到底要幹什麼?"林峰吼道。
這一行為,無異於火上焦油,本就脾氣火爆的吉珠嘎瑪頓時就怒了,手腕用力,反抓,一個錯身,腰部用力,就要將林峰給摔出去。
林峰抬出來的手抵上吉珠嘎瑪的後腰,伸出腿在他的小腿上一掃,吉珠嘎瑪當即重心不穩的一個踉蹌,但是抓住林峰的手死活不鬆開,連帶著林峰也給甩了出去。
兩個人纏鬥在一起,一來一回也不過就是兩個呼吸間,三海一時間也插不上手,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就一左一右的滾到了地上。
到了這個時候,人總是親疏有別的,三海想都沒想,第一時間就沖到了林峰身邊。
吉珠嘎瑪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講到三海跪在地上去拉林峰,急切的問著有沒有怎麼樣,林峰苦笑搖頭。
這畫面,當真是噁心的緊。
"呸!"媽的,你們愛他們搞同性戀就搞,老子他媽的吃多了才管你們!吉珠嘎瑪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站起身,怒氣衝衝的轉頭就走。
林峰看著吉珠嘎瑪的背影,眯起了眼,眼底一絲恐慌閃過。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為什麼會這樣?
吉珠嘎瑪一路沖了下去,就連清洗的衣服也忘記了,等再上來的時候,天已經微黑,洗衣機裏也見不到衣服,地上也沒有,吉珠嘎瑪在地上找了一圈,便徑直沖著晾衣服的地方走了過去。
應該是有可能的,林峰這個人就算是他們再吵架,再生氣,性格卻是極好,一定會幫他把衣服給晾了。
當看到衣架上掛著的一件件寫了自己名字的衣服時,吉珠嘎瑪不由的笑了,暗自琢磨著一定要再和林峰談談,好好談談。
這事兒是不對的,不能任由這樣的情況繼續發生下去,但是……吉珠嘎瑪掏出一根煙點著,貼著天臺的牆沿坐在了地上。
林峰和三海應該很長時間了,或許來到軍校前就已經在一起了吧?自己勸著真的能有用嗎?
雖然嘴上說著厭惡同性戀,但是前提只是沒搞到自己身上,如果是別人,他想,如果換成林峰和三海,雖然心裏是不希望的,但是真的能夠說出來讓他們分開的話嗎?
三海對林峰的依賴,林峰對三海的保護,這種親密無間的兄弟感情,如今若是加上了愛情,似乎也並沒有噁心到極點。
至少,自己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去分析不是嗎?
抬目看向被晚風吹拂著微微擺動的衣物,深淺不一的綠色交錯著,形成了迷彩狀,經過慎密設計後的數字化迷彩布料具有著極強的隱蔽效果。
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要隱蔽著,當做不知,如以前一般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透過冥藍色的煙霧看過去,恍惚的感覺,擺動的衣服上的色澤似乎已經分不出了界限,對與錯,黑與白,應該和不應該,不覺間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人總是要長大的不是嗎?自己再也不是剛剛離開家的那個少年,那個因為一個眼神就充滿怒氣,那個直言不諱的自己。半年的學員幹部早已經教會了自己什麼叫做事情的多面性,世界不是對與錯那麼單純,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問題也會不再一樣。
當香煙燃到盡頭,吉珠嘎瑪緩緩站起了身,將熄滅的煙蒂捏在了手心。
無論怎麼想,接受還是不接受,他都決定順應本心去行動,既然做不到無視,就再去談談,盡最後的努力。
就像林峰曾經說過的,軍隊是個令行禁止的制定,一個蘿蔔一個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那麼多的理由,但是如果這樣確定著的自己依舊在內心有著兩種相互衝突的答案,那麼就要去尋找真相,去瞭解事實,畢竟人心不是電腦,那裏還有著名為感情的東西。
吉珠嘎瑪下去找人的時候卻沒見到林峰,連三海也沒看見,只有噗哥在裏面,問了去向才知道,三個人應該是下樓打籃球了。
當下,吉珠嘎瑪就覺得自己心裏有點兒不平衡了。
一路沖下去,挨個籃球場找遍了,連室內的都沒放過,竟然連人影都沒看到,一路再沖寢室,裏面依舊沒有人。
看吉珠嘎瑪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樣,噗哥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要不去洗澡堂看看吧,之前你是不是和瘋子吵了一架?氣著呢,陳英硬把人給拉下去打籃球的,我估計打完該洗澡去了吧。"
洗澡,這倆字在吉珠嘎瑪腦袋裏現在相當於禁詞,當即腦袋就想起了原先和林峰他們在澡堂子裏鬧得情景,面色頓時變得鐵青。
噗哥上下打量著他,又加了一句,"我看你這樣也該衝衝。"
吉珠嘎瑪嘴角抽了抽,倒退了一步,"我等他們回來,回,回寢室等,他們要是回來了你告訴他們一聲,我找過他們。"
"哦。"噗哥嗯了一聲,低下了頭,繼續看電影。
不過林峰他們回來,噗哥到底是把這事兒給忘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熄燈上床,就琢磨著第二天再說,於是轉身就睡了過去。
這天晚上不光吉珠嘎瑪失眠,林峰也不好過。
比起吉珠嘎瑪那邊的糾結,林峰是真覺得莫名其妙,總覺得和那小子的腦電波經常接不上,兩個人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不過林峰這人腦袋裏彎彎比較多,想事情的方面也比較多,想得多了更難找到答案,又偏偏老想找到理由先說服自己再去說服珠子,結果拖著拖著時間也就過去了。然後又琢磨著倆人也不是第一次吵架,沒准過兩天就又好上,沒必要這麼急,於是就這麼安慰好自己以後,就靜下心寫了份強行軍的計劃書遞了上去。
這一遞可算是應了紮西閒人的心水,看過明天的天氣溫度,就確定趕晚不如趕早的,淩晨5點,就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哨音。
吉珠嘎瑪匆匆趕下去集合,看著隊伍前面喊口號的林峰,那張淡定得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一張臉,胃裏噎著的一口氣兒更加的漲了,撐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