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60秒

站在原地，很多想法突然騰起。其實我是心虛的，雖然和Colin說話的時候感覺是理直氣壯的，但只有我知道那總表面的強勢並沒有持續到心裡。我只是不喜歡他這麼挑釁式的「談判」架勢，所以才說了以往不會說的有些嗆人的話。

對於席陌燁，要怎麼樣的瞭解才算全部？我不是一個喜歡拋根問底的人，畢竟沒人能瞭解一個人的全部，別人想讓你知道的你就記得，不想讓你知道的也不必多問，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留給自己。

感覺上席陌燁是一個抓不住的人，似乎有很多面。我知道的那個席陌燁不是Colin認識的那個，而Colin認識的那個J也不一定是我知道的，即使曾經對他有過很多猜測，但也許只不過是一角冰山罷了。

「你在幹什麼呢，到處找你。」席陌燁從走廊的入口走進來，說話的聲音在略顯空洞的走廊裡發出微微的回音。

「……洗了把臉，有點兒困。」自動略去了Colin出現過的事兒，反正說不說的也沒什麼用，如果只因為Colin的一句話就改變點兒什麼，那他就不是席陌燁了。

「困了就上去睡吧，他們也快散了。」不知道是敏感還是多心，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想從我這兒看出點兒什麼端倪。

「嗯。」沒有回包廂打招呼，我徑直地走出喧鬧的酒吧，乘上了去10樓的電梯。

回到房間，我並沒有開燈，只是憑感覺和淡淡的光線摸到床邊，然後將自己摔到床上。裹住被子，尋找著一種最原始的安全感。沒擋窗簾的落地窗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感覺有些不真實，似乎一動就會扭曲……或消失。窗外沒有特別明亮的路燈，遠處的山一片黑暗，月色成了屋裡唯一的照明，感覺有那麼點落莫和……委屈。

生活並不能想電視劇或小說那樣，處處有救世主，所以很多時候必需靠自己去解決。就算委屈了，難過了……也得淡定地努力挨下去。即使你覺得現在身邊有個熟悉的可信任的人會好一些，也不能不管不顧地一個電話讓人來報導。雖然如果我現在打給齊騫，他一定會立馬趕來，但很多事兒不是這麼辦的，否則會顯得很幼稚。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連剛剛的那點兒睡意都被我趕得快沒了蹤影。開始後悔怎麼沒把電腦帶來，說不定還能閒時利用一下碼出兩個字兒來。好吧……我承認，我上網看亂七八糟東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背對著窗子轉個身，房間的門從外面被推開。席陌燁腳步放輕地走進來，連關門的聲音都幾不可聞，看著他束手束腳的動作，我好心的手臂一伸，「啪」的一聲打開床頭櫃上的檯燈。

「你沒睡？」席陌燁微微轉身看向坐起來的我，將深咖啡色的薄外套丟到沙發上，隨後坐到床邊，看上去有些累。

「走回來就睡不著了。」其實我在心裡小小的醞釀了一下，想說是被他給吵醒了，但開口的瞬間，還是改了主意，不得不說我還真是善良的很了。

檯燈並沒有調得太亮，所以眼睛很快地適應了這種看上去有些暗的光線。席陌燁平躺在床上，平穩的呼吸讓房間顯得格外安靜，酒精混著香水的味道，帶著那麼點兒墮落的感覺，甚至有些清冷。

「Colin找過你？」可能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席陌燁的聲音帶上了那麼點兒性感的沙啞和慵懶。

「嗯？」席陌燁是個聰明人，猜到Colin找過我並不奇怪，但我不曉得他究竟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想多說，「什麼？！」

「我回包廂的時候，Colin喝了不少酒，感覺有點兒反常，他平時最多不過三杯，今天卻幹掉一整瓶黑方……」席陌燁頓了一下，深深地吐了口氣，「我看你前腳出去，他後腳就跟過去了，我想他一定找過你。」

這話問得沒錯，但我聽著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呢？怎麼看都是出於對Colin『反常』的關心，那我算什麼？！火氣一下竄上頭頂，「你什麼意思？！」

席陌燁有點迷離的眼睛略帶驚訝地看著我，像是沒料到我有如此反映，頓了一下，他輕聲說：「我只是隨便問問。」

您這一句還真夠「隨便」的，明明就是把我當成了壞人。挑起眉毛，感覺到不止怒氣那麼簡單的情緒不斷的沖散理智，我嘲諷的輕笑一聲，「怎麼，心疼你的新歡了？哦，不對，或者更應該說是，舊愛？」我知道我在點火，這種半嘲諷半輕視的語氣我向來拿捏得很好，儘管在心裡知道席陌燁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我還是不能控制的想要激怒他，而原因，或許我知道但卻不願承認。

席陌燁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坐起身，酒醒了很多，像打量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似乎想看出一些端倪。

稍稍移開目光，我承認，自己這麼無端的發火有些心虛，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以為我在關心他麼？我只是想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麼，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說的話你才像這樣。」席陌燁聲音不大，卻認真而冷靜的說道。

「他喜歡你，你之前也接受過他，現在卻這麼絕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所謂的鍾情和關心？」抬頭對上席陌燁的眼睛，我看出他的真誠，卻不能接受他的理由——我當然希望他說只在乎我，可同時又不能接受他對老情人的絕情，因為誰能確保我是不是下一個，所以無論怎樣，他都不能讓我信服。

「他這麼和你說麼？他說謊，我從沒接受過他，談不上絕情，更何況你和他是不一樣的。」席陌燁態度堅決。

「你沒和他睡過麼？你睡過的人應該遠遠不止他一個，不是麼？」苦笑一下，既然攤牌就說的明白，「記得我們怎麼開始的麼？那我和他又有什麼不同？」我盯著席陌燁，意料之中看到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沉默中的對視中，席陌燁的目光終於慢慢軟下去，最終移開視線。心理空了一般，覺得有點兒可笑，扯一下嘴角卻發現根本笑不出來，結局就是這樣了麼？那個什麼時候都有理的席陌燁，那個什麼時候都理所當然不懂示弱的席陌燁，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我甚至期望他能像往常一樣無賴的編造出一個霸道的理由，可眼下，只有寫滿結束的寂靜，讓人窒息的尷尬。

「我們的世界不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瞭解過你，當然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感謝你的溫泉邀請，雖然不是很愉快，但是至少讓我明白了我們的差距，以後我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但既然要結束，我不希望自己是被人遺棄的那一個，所以我選擇先結束。

我站起身，瞥一眼坐在對床微微低著頭的席陌燁，看不出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我想他至少應該說一句「再見」，可是沒有，空氣了除了自己的心跳，甚至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到，邁開步子，到門口幾步的距離卻顯得異常漫長，我告訴自己應該出去透透空氣，運氣好的話定一個新的房間，然後好好睡一覺，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我又是以前的童伊廷。

「聽我解釋。」在我的手撫上門把手的時候，J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心理一震，但現在再解釋還有什麼用呢？解釋不能讓發生的沒發生過。

「我想沒這個必要。」手心用力，壓下手裡握住的冰涼金屬。

「我要你聽我解釋！」肩膀向後一個猛力，我整個後背被迫貼在牆上，同時看見一個健步衝上來合上門的席陌燁。

「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樣，我玩得起，你更……」

「一分鐘！」 席陌燁強硬的打斷我的話，「如果一分鐘後你還要走出這個房間，我絕不攔你，而且以後絕不再騷擾你。」啪一聲，席陌燁粗魯的摘下左手腕的表拍在桌上，「60秒並不太久。」 席陌燁篤定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