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感情負責

C大的百年校慶，校內一片熱鬧和忙碌。各個社團也是使盡全身解數，各種比賽、表演、展示屢見不鮮。作為學生會秘書長的溫寧忙得連人影都見不著，忠犬沈子翔更是盡職地發揮著自己的功能，跟著溫寧一起玩「失蹤」。

而像我這樣沒有參加活動的人，自然賺得了三天悠閒的假期，就連觀眾都懶得去做。不過因為校慶放假，C大還真是獨此一家。

坐在電腦前碼字，耳機播放著煽情的苦情歌，Q掛了幾分鐘在線狀態，差點被網路「閨密」們擠爆，於是我只能很自覺地設制回隱身，以一分鐘20個字的速度碼著我的虐心戲。

開始的時候，寫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一種消遣。但當自己開始認真的時候，竟發現原本想寫好一篇小說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至少我有被「拍磚」的經歷。

怎麼說呢？如果一篇耽美文，抱著男人深沉地想法去寫，那麼看者會覺得沒意思，體會不到情感，或者覺得憋得難受。但如果將感情放細膩了，那麼就會被人認為偽娘。總之這個度很難把握，或者當我沒有這種天分也可以。

手指在鍵盤上一行一行的敲著，又一行一行的刪掉，來來回回，折騰得我都覺得煩。將Word最小化，起身沖了杯咖啡，然後打開網頁關注一下新聞，也算是我放鬆的一種方式。

我有時候會想，像我這種年齡的男人應該做什麼？粗略的算一下應該有四種：學習的、創業的、打遊戲的和混的……

而我好像都不沾邊兒，學習上我一直抱著及格就好的態度，喜歡學的就好好學，不喜歡的，讓我學我也懶得看；說創業我沒那種商業頭腦，不然誰還混醫學系；打遊戲，我是遊戲盲，進了網頁我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走；混就更不可能了，在那之前齊騫就能先打死我……

有時候想想，我算不上什麼最優秀的，但至少也不算一無事處。我只是比較喜歡自由，所以當然希望有一份自由的職業。聽我說這話的時候，齊騫給了我一個不錯的選擇——米蟲。雖然聽起來很誘人，但我還是不會如此，畢竟我還是個男人，「養別人」說出去那還能自豪一下，「被人養」說出去那指定得挨嫌。

看完財經版，擱在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席陌燁。

「今兒怎麼有空找我，大忙人？」接起電話，我張嘴就調侃他。

「呵呵，想哥哥了？」聽聽，這語氣快趕上齊老闆了。

「我若沒記錯的話某位『哥哥』好像比我還小一個多月啊。」我是偶然間看到他的身份證，才知道這個整天自稱哥哥的人竟然沒我大。

……賠了……

「心理年紀比你大。」席陌燁說得理所當然。

我說，咱能謙虛點兒不？難道你們老師沒教過你「謙虛是美德」？

「明天晚上的篝火晚會你來不？」見我不說話，席陌燁換了話題。

「不知道，若是閒得實在沒事幹了我就去。」校慶的最後一天會在學校內的學子廣場上舉辦一場篝火晚會，也是本次校慶最受關注的活動。

「別告訴我你想三天都在寢室呆著，連門都不出。」拇指一個席哥哥，您真瞭解我。

「嗯。」不過我還是出門吃飯的，也不能算「宅」了吧。

「還『嗯』呢。」他輕笑了一聲，接著道：「明天我去找你，一起去吧？」

雖然是徵求意見的疑問句，但我怎麼聽怎麼像是命令句……

考慮了一下，反正也有一陣子沒看到他了，偶爾想起他那張囂張的過分的臉，還是覺得——欠揍！也好，就當是見個面吧。「行，明天見吧。」

電話掛了沒五秒，它又開始「唱」起來，這人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說完，浪費電話費啊，「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呵呵，兩年沒見我就成『大人』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讓我覺得即熟悉又陌生，愣了一陣，才將聲音的主人對號入座。

「程洛哥？！」

程洛是齊騫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兩個人從小學到大學一直同校。自然地和我走得也很近，也算得上是我半個哥哥。兩年前他被C大法律系保送到國外讀書，中間回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正好跑到外地旅遊，錯過了和他見面的機會。

「嗯，想哥哥了沒？」黑線……這年頭打電話都流行說這句嗎？

「想了！」這回可是真的想了。兩年啊，除了過節的時候會給我發郵件之外，幾乎等於杳無音訊。

「想了哥哥就讓你見一面。」通過聲音可以聽得出來，他的心情很愉快，「我在C大校門口等你。」

「耶？你回來了？」這個消息有些突然，齊騫也沒打電話通知我，否則我還可以去接機，真不夠意思。

「嗯，見了面再細說。」

「嗯。」

掛了電話我開始翻衣倒櫃的收拾自己，程洛知道我出門的習慣，所以他也不會來得太早，我也不用那麼著急。

等我一切準備就緒，到達C大校門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將落的夕陽將一切染上了一層橘色，包括那個校門口倚在車門上的男人。恍然間讓我有種悵然的感覺，曾經那個會帶著我打架，幫我寫作業的哥哥已經變成了成熟優雅的男人，雖然在沉穩的外表下還能感覺到他隨性的一面，但我明白本質上已經不同了。

「小廷。」見到我，程洛的眼睛蒙上了笑意，讓看些冷酷的外表也柔和許多。

「程洛哥。」走過去，程洛伸手抱了我一下，隨後用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我。

「齊騫說我看到你一定會嚇一跳，沒想到還真讓他說著了。」程洛若有其實的點著頭。

「我嚇沒嚇到你，我是不知道。但你嚇到我了……」突然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再加上這身名牌行頭，怎麼看都和當年的程洛對不上號。若是說現在西裝革履的是齊騫，而開酒吧的人是他，那對來我說更有說服力一些。

「呵呵，走吧，請你吃飯當補償你的精神損失。」說著程洛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順勢拍了下他的手，「喂，別把你在國外學的紳士禮儀用到我身上，就算你是Gentleman，我也不是Lady，OK？」

程洛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道：「我好容易想在你面前表現一下風度，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切！」我不客氣的別過頭。雖然兩年沒見，但一點疏遠感也沒有，程洛也不喜歡那種做作的距離感，所以我怎麼對齊騫就怎麼對他。

見我不領情，他按著我的頭向我塞到車裡，然後「呯」的一聲關上門，自己繞到駕駛座，坐了進來。

咳……看到沒，這才是他原有的風格。暴力啊暴力……

「我說你下手怎麼還這麼沒輕沒重的。」完全不滿地理著頭髮，還不如紳士一點兒的好。

「我只是達到你的要求而已。」程洛的笑容讓我覺得他之前的那種溫文而雅絕對是裝給外人看的，對自己人他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在國外天天對著面包牛排的他見到西餐就想逃，所以我帶他去了上次阮佳說地「很地道」的川菜館。

要了個包間，點了一桌子的菜，我和程洛邊吃邊聊。

「什麼時候回來的？」將他喜歡的辣子雞推過去，我抬頭問道。

「昨天。」程洛笑道：「你的房間先借我住吧。」

足足半分鐘，我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齊騫家裡那的房間，「你住齊騫哪裡？」

不至於吧，怎麼不回家，反而要去和齊騫擠。難道和我哥一樣被掃地出門了？這倒是有些可能性。程洛這人身上其實也找不出什麼大缺點，若真有一天被趕出家門，十之八九是他出櫃了。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性向是被齊騫掰彎的，而齊騫的性向則是被這個程洛掰彎的。

「嗯，你住著吧，反正我也不回去。」剔去魚刺，我將水煮魚吞進肚子裡。

「你要是想回來，我不介意和我睡一起。」程洛曖昧的笑笑，爪子不安分地抓住我手，「想當年咱們一起睡覺的時候，你可是很不客氣地將我踹到地上了。」

「哈哈哈……」那時我才六歲，對當時的狀況一點印象也沒有，可能是睡得太熟不小心將他踢下去的，我能記得的只是第二天程洛趴在齊騫的床上，黑著臉瞪了我一天。

「聽我哥說你有男朋友了？」雖然上次沒見到程洛，但齊騫卻給我提供了這個八卦的「內部消息」。

程洛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氣，看起來感情上好像並不順利。我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吃著，如果他想說自然會告訴我，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再問下去。

沉默了一陣，程洛開口道：「小廷，哥喜歡的人和你想像的應該不一樣。」

「嗯？」不一樣？在我的印象裡，程洛喜歡的類型基本都是那種和他氣質、地位、能力上相近的。那這個「不一樣」究竟是哪有出入呢？總不至於是個女人吧……

「一個……怎麼說呢……」程洛猶豫著措辭，「一個……小心翼翼的人……」

「自卑？」我第一感覺能想到的就是這個詞。

程洛搖頭，道：「可愛。真正意義上的——可憐沒人愛。」

雖然想像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能讓程洛苦笑又無奈的，想來是夠磨人了。其實我曾經以為他會和齊騫在一起，至少齊騫完全附合他喜歡的類型，但愛情這東西往往都會出人意料。

「算了，不說他了。」程洛將可樂倒進我的杯子裡，「小廷應該也有喜歡的人了吧？」

「呃……」話話題轉得到是快，不過這個問題真的有點難回答，「說不上……」

「怎麼了？」他抬眼看著我，等待下文。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這事不能和齊騫說，但告訴程洛應該沒問題吧。「雖然他人不錯，但我覺得他給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

「……專一……吧……」抿了抿唇角，我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堪在意，「抓不住的感覺，他是個挺能玩兒的人。」

程洛點點頭，「你希望他能是一個對你負責的人？」

「……大概……」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甚至有時候在想，席陌燁吸引我的會不會就是這種「飄乎不定」的感覺。我儘量不讓自己陷下去，但這種事不是我說「NO」就可以被放生的。

「我總覺得，感情這種東西不是對哪個男人或女人負責，而是純粹的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不管他怎麼樣，你先得對得起自己吧？」程洛拍拍我的肩膀，「改天讓我見見他，給你把把關。」

「八字還沒的撇呢，你把什麼關。」我笑著推了他一下。我不確定席陌燁對我是不是也有「進一步」的想法。要知道，自作多情的次數太多，也會變得小心翼翼，免得尷尬。

「那等我家那位來了，你給我把把關。」程洛拿杯子碰了一下我的，語氣也回到了最初的輕鬆。

之後我們又聊了一些他在國外發現的趣事，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等一頓飯吃完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

程洛開車直接將我送到寢室樓下，吃得太多消化不良的我揉著發脹的胃開門下車。

「要不要給你買點健胃消食片？」程洛繞過車子走過來。

「不用，寢室有。」呼了口氣，這胃還真是要命了，「你快回……」

還沒等我說完話，程洛就挑下我的下巴，吻了上來——一個借位的吻，溫暖的唇落在我嘴角半寸處。

靠，搞什麼？嚇人也不帶這樣的吧……還沒等我推開他，程洛倒是自動地放開了我，「親愛的，晚安。」說著，丟下發愣的我，開著車絕塵而去。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要發情好歹你也去找齊騫不是？我在心裡將程洛那個「偷吻賊」罵得體無完膚。還沒等解氣，一轉身就看到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席陌燁和似笑非笑的景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