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雪

跟在席陌燁身後向書店外走，差點撞上突然停下來的他的肩膀。

「怎麼了？」要不是我反應快點兒，咱的高鼻樑說不好就塌了。

「下雪了。」

「嗯？」措開身位，門外的世界已經覆上了一層輕薄的白。

——今年的第一場雪。沒有風，細小的雪片靜靜的垂直飄落，非常美。在我的印象裡，女孩都特別喜歡下雪，似乎這種白色的涼綿可以構起她們銀色的童話城堡。而我喜歡它，只是因為——感覺安靜。

「走吧。」轉頭看向我，席陌燁勾起淡淡的笑意。

「嗯……」

書店位為商業區的步行街上，從這裡走到吃飯的地方大概需要十幾分鐘。我和席陌燁沉默著向前走，他右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裡，戴著皮手套的左手拎著裝習題冊的口袋，他似乎也不喜歡戴手套，大多也只在提東西的時候才戴著。

由於是週末，所以步行街上的情侶特別多，因為天冷的關係，彼此之間親暱的貼近，找尋著一種感覺上的溫暖。沒有人遮傘，雪片飄進兩人之間，旋落、溶化……無人在意，只沉浸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簡單的滿足。

我並不太喜歡觀察別人，但往往溫情的東西總能讓我留心一二，稍稍有些羨豔這種戀愛的感覺，即使我並沒有過那樣的人，即使有一個人離我僅一步之遙，即使我只是個看客……都彷彿能體會那留戀愛的幸福……

——也許幸福真是的可以傳染的……

路邊女孩子們愉快的驚呼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微微側目，一個中年男人懷裡抱著兩隻鬆獅犬，看架式是打算出售，幾個打扮得很時尚的女孩圍在那裡，一邊摸著怯怯的小狗，一邊打聽著價錢。

雖然我對寵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但看著它們憨態的樣子還是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這小狗是自己家下的，保證沒病。只要價錢合適就賣了。」中年男人不時的兜一下懷裡的兩個小家夥，對漸漸圍上來的人們說道。

幾個女孩商量了一下，給出了一個她們認為合理的價格。男人搖搖頭，說：「太低了，不能賣。」隨後就變成了一場砍價戰。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價，看著小狗茫然地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讓我也突然生出了「買回去」的念頭。

「你喜歡狗嗎？」轉頭看著站在我身後的席陌燁，畢竟我要買回去，佔得也是我和他兩個人的空間，徵求他的意見是必要的。

「不喜歡。」席陌燁說得很乾脆，沒什麼表情的臉也顯出對小寵物沒多少興趣。

「挺可愛的。」我試圖遊說他一下，但他似乎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沒感覺，你想買？」

「嗯。」

「你能養好？每天要吃要喝，還得帶出去溜。」席陌燁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先把你自己養好了再說吧。」

「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行為很容易，但要說長期耐心的照顧，我還是沒什麼把握，雖說只是寵物，但也要負責，不過……

「別打我主意。」白了我一眼，席陌燁拉著我的手乾脆地走出人群，「我養你已經夠麻煩了。」

「哈？！……」直到被他牽著走了幾十米，我才回過神來，那句曖昧的話讓我的臉頓時升溫，手也被他上緊緊地握住，右手傳來幹燥的溫暖與我指尖的冰涼形成對比，有一種旖旎誘惑的味道，讓我尷尬得要命。

席陌燁沒再說什麼，只是握著我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裡，安靜地向前走，就連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好像與我這樣牽手而行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一樣……

我承認自己食髓知味地喜歡上這種牽手的感覺，即使別人投來詫異的眼光，我也沒有抽手的想法。有些東西不需要說，心理感覺可以牽手、擁抱、親吻、或者做 愛，就自然而然地會去做，這也算是愛戀中默認的共識吧。

「那個……」總是這樣沉默，讓我有種會被這樣曖昧甜膩的氣息吞噬的錯覺，我下意識地找話題，以擺脫這種感覺，「你為什麼不喜歡狗？」

「不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席陌燁頓了頓，淺笑道：「感覺很麻煩，而且我也沒那麼多愛心管它。」

嗯……好像席陌燁一直就沒什麼愛心。同情、憐惜、仁道主義……貌似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裡。

「你喜歡狗？」

「一般。」我搖搖頭。說實在的，比起自己養，我似乎更喜歡別人養的，自己親力親為總覺得多了層束縛，或者稱作牽掛，也許只是心理作用，但也夠讓我難受的。「我總覺得它們太小了，雖然可愛但不夠強大，自己保護不了自己，我不喜歡它們可憐兮兮的樣子。」

也許這就是本能的對怯弱的排斥吧，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達成共識。

雪漸漸下大了，偶爾一陣風吹過，將雪片帶進衣領裡，又癢又涼，但並不難受。從屈臣式買了一支NIVEA的潤唇膏出來，我們直接坐著電梯上樓吃PIZZA，算暫時告別了冷空氣，從鏡子中反射出的凍紅的鼻尖也緩和過來。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像這樣冷的天氣可以待在溫暖的地方，別人形單影隻的時候，有個人陪在我身邊……就這樣……很好……

正想著，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喚回我的注意，是阮佳。

「我去洗手間。」席陌燁用紙巾擦過手指，剪得圓潤的指甲泛著淡淡的粉紅。

「嗯……」翻動著短信，我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哥哥，下初雪的時候和戀人一起許願，然後親吻，願望就可以實現哦！^_^」——阮佳。

揚起嘴角，手指迅速地回覆著，「小女孩的玩意兒，等哥有戀人再議……──」

像這樣所謂「浪漫的許願」我也聽說過不少，但那些東西我最多只是在小說中用一下，提升一下戀情的氛圍而已。

手機剛觸到桌面，又響起來，「哥，你怎麼這麼沒生活……－0－（PS：完全懷疑某人無戀人的說……XD）」——阮佳。

「……」完全不知道回什麼，索性將手機丟到一邊。不想否認，也不想解釋，我享受著這種愉快，其他的都不願去想。

喝完咖啡，我們離開PIZZA店，吃飽了似乎就沒那麼冷了，拒絕了席陌燁要打車的提議，拖著他上了公交車。

不緊不慢地走在寢區的石磚路上，覆蓋著白色的地面留下淺淺的腳印，雪還在稀稀落落地飄著，路上沒什麼人，我和席陌燁塞著一副耳機，一人一邊。MP4裡循環播放著一首歌曲。

這首歌很早之前就存在裡面了，一直也沒刪，現在聽著倒挺有氣氛。雙手插在口袋裡，我們並肩走著，彼此呼吸間的白霧氳在一起……消失……席陌燁輕輕一扯，我的耳機掉出耳朵，他露出很無辜的表情，簡單的親暱，像是戀人間逗笑的嬉戲。

「不好聽？」將扯掉的耳機重新塞上，抿了一下乾燥的嘴唇，我拆開剛買的唇膏抹了一層，味道不錯。

「挺好聽的，可就是聽不懂。」

「呵呵。」歌曲是韓文的，他要是聽得懂那就怪了，「要翻譯嗎？」

「好。」

按下重播鍵，跳過英文，我一句一句的說著，恍然間想起他幫我翻譯電影的時候……

「……我們曾經笑鬧，偶爾也曾經吵過架，卻懵然不知愛情究竟是什麼。我終於發現到對你的這一份感情有如無可取代的朋友和家人一樣，寒冷的清晨我們相偎相依，吐著白霧的呼吸……」

歌曲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席陌燁停下腳步。

「怎麼……」疑惑的轉過身，尾音消失在相貼的唇邊。沒有進一步的試探，只是一個輕吻，冰涼的唇瓣，柔軟的溫柔……

「願望成真。」帶著得逞的笑容，席陌燁看著還沒回神的我，「唇膏的味道很好。」

「……」

一場雪、一首歌、一個吻……如果真的能像歌詞中所寫的那樣相偎相依……那就願望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