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遊戲
上學的時間再短也嫌長,放假的時間則是再長也嫌短。有時候恨不能一週上兩天休五天,不過這樣的想法只能歸於白日做夢罷了。
小學的時候還有那種覺得放假沒意思,想上學和同學玩的想法。而從上了初中開始,每到開學之前必定哀鴻遍野,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沒休夠。
這不,一眨眼今天都30號了,明天早上讓齊騫把我送學校去,就又要開始光輝血腥的醫學史了。
為了好好地享受這假期的最後一夜,我毅然的關掉了閃著小編連環催地Q,絕然不顧她掛我榜的威脅,決定將我的最後一夜獻裡涅磐。
自生日之後,我來涅磐的次數用五根指頭就數得過來。美名曰:死命更文。實名為:努力躲人。
至於我躲誰,大家心知肚名。
其實也說不上為什麼要躲他,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理由,我只能概括為——危險。J的吸引力遠遠超出了我的安全指數,別說對我,對整個涅磐都一樣。
即使你不想被吸引,他在細微末節上流露出的「小動作」也都足以能讓你上癮成習,最後默化為一種情。
要說這種「情」什麼,以我的理解和感受,應該就是愛或依賴之類的吧。聽起來有點矯情,但事實就是那麼回事兒。
踏進涅磐,剛好趕上人群高峰,人頭攢動的酒吧帶了那麼點紙醉金迷的味道。這個世界,有人到酒吧消遣,有人來酒吧買醉……但就我看來都是一樣的頹廢。嗯,就連我大概也可以算做其中一員,即使我自己並沒有感覺頹然。
吧檯內,調酒師一見到我,就露出那種曖昧不明的笑意,看得我全身不自在。
「齊騫呢?」坐在台邊的高凳上,我四周尋了一圈也沒見齊老闆的影子。
「剛剛還在呢。」調酒師也四下看著,然後搖搖頭,「可能是出去了。」
「嗯。」其實剛剛在找齊騫的時候,我也下意識的留心著J來沒來。
「來,試試看。」調酒師將酒推到我手邊,笑道:「J今天不來,這是他昨天來的時候幫你要的,錢算他的。」
看著杯中的伏特加加咖啡利口酒,我沒什麼表情地說了聲「謝謝」。
手指磨蹭著杯子的邊緣,完全沒有想喝的慾望。從慶生以後,如果在涅磐遇上,J就會自然地坐到我身邊,倒也不多話,偶爾調笑兩句。如果他不在,往往都會在前一天幫我點好酒,ALEXANDER、GIMLET、SCORPION……每次都不一樣,賬自然是記他的。
我可以騙過所有人,哪怕是在齊騫面前,我都能說一句「我和他不會有下文……」,但我不會騙自己,現在的我有些迷惑。J要玩,願意奉陪的人不在少數,他根本沒必要在我這兒花太多心思。但要說他是認真的,我想根本沒人會相信,連我自己都不會,但……好像還是不能控制的多了幾分……期待……
無奈的搖搖頭,慢慢喝掉杯中的酒。
危險啊危險……在邊緣徘徊的我走錯一步,都可能面臨著萬劫不復。
不管八月多麼的炎熱,只要一進九月,我就會有一種「秋季來了」的感覺。好像空氣中的味道都不一樣了。
溫寧說我那叫「悲春傷秋」,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沈子翔說我那是寫小說寫感性了。這個我可不承認,最多只能說我會欣賞每個季節不同的美。
新學期伊始,大一的新生給整個校園注入了許多新的活力。寢室的安置和調動也讓整個寢區亂成一團。
我的寢室沒換,也沒有人搬進來。這大大的滿足了我對空間的佔有慾。將衣服簡單地歸置了一下,便上樓去找沈子翔要課表。
爬上七樓,沈子翔邊旁的寢室剛好有人搬入,行李、紙箱堆在走廊上,只留出不到半米的距離供人走動。我這時才開始慶幸自己的身材,不然被卡在中間真的會尷尬到不能自已。
小心地側著身從中間移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衣服別蹭到箱子上,要知道白衣服留下黑印洗起來很麻煩,而我又不能相信那箱子會乾淨得一塵不染,更不可能下樓換件衣服再上來。
「喂。」剛中行李中間通過,就被從屋裡走出來的人叫住了。
「嗯?」抬起頭看見的竟是一臉笑意的K。
「還記得我吧?」如果說J的笑容是自信,那K的笑意就是明顯的誘 惑。
「嗯,好久不見。」我禮貌性的點點頭。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或者說他有一陣子沒去涅磐了。
「你住這層?」K從行李中脫身走過來。
「沒,找人。」如果不是在這看到他,我都快忘記他也是C大的學生了。
「景維。」K將手伸到我面前,笑道:「我的名字,不是K。」
「童伊廷。」輕握住他的指尖,隨即鬆開。雖然這種「握手」的方式很土,但卻可以成為重新認識的開始。
「讓你搬個箱子你搬哪去了?」隨著尾音落下,席陌燁從屋內走出來。
NND,早該想到有K的地方怎麼可能少了J。
「簡伊?」看得出席陌燁也有點兒驚訝,但絕對敵不過我的鬱悶。
「嗯,搬寢呢?」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問的都是費話,這不是明擺著嗎?只好生硬的換了問題,「我是說……你們同寢?」
「我們都同居兩年了,你不也說我們是『情人』嗎。」景維半真半假地向我眨眨眼,將行李遞過去。
席陌燁笑著接過行李,沒有說話。
開始的時候我是想過他們可能是情人,但現在看來真的不像。雖然表面上有點兒曖昧不清,但站在一起的感覺和說話的方式更趨向於朋友。管他呢,反正與我無關……
「你們忙吧,不打擾了。」說著我帶了點兒逃避心理地拉開旁邊的門走進沈子翔的寢室。
大三的課程相當緊,我從兩點一線變成了三點一線,多出來的一點就是學校圖書館。 這學期的課全部在排在上午,吃過午飯我基本就泡在圖書館了。兩年沒怎麼正經的用功讀書,現在想補回來著實不是說的那行簡單。
抱著幾本專業課的教材,手裡拎著外帶的KFC,我匆匆趕回寢室打開電腦準備碼字。看著由於我一週未更新而蹲在坑中怨念深重碎碎念的讀者,只能用「可愛」兩個字形容。沒辦法,現在我只能趁週末寫點兒,平時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剛打開電腦眼皮就開始打架,所以我很理性的放棄了自我折磨的念頭。
從開學我就沒掛過Q,現在也沒有打開的欲 望。我可不希望自己的電腦被耽美人兒的留言強 暴至死,我還指著它娛樂自我呢。
解決掉一盒上校雞塊,我看著自己寫出的三行東西,突然覺得沒靈感了,好像最近光顧著看書,以至於忘記自己想寫什麼,就連回頭看寫過的部分也覺得陌生。
正在我發愣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放下咬了一口的漢堡,我踩著拖鞋去開門。以往會來我寢室的人除了溫寧和沈子翔就只剩下樓下看門的大媽了,所以當我看到站在門口的席陌燁時,發愣的程度絕對堪比對著那三行狗血的文字。
「在吃飯?」依舊帶著那種從容不迫的笑容,席陌燁抬手擦掉我嘴角沾到的甜辣醬。
「嗯,有事?」回過神來,我下意識的舔舔唇角。
「週末了,想帶你去出玩。」
「嗯?」這個時間出門也就是泡吧,不過……怎麼叫你帶我出去玩?「去哪?涅磐?」雖然我並不太喜歡玩,但週末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尤其是在這種碼不出字又看不進書的情況下。
「不去涅磐,換個地方。」說著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將我向屋裡推,「換件衣服去,我等你。」
其實我滿可以自己去涅磐轉轉,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竟然跟著他去了別的地方。
Deep酒吧,對於我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積比涅磐大上兩倍還多,爆滿的客流量彰顯著這裡的知名度,相對的淫 靡度也要高一些。
「跟著我,別走丟了。」J自然的牽過我的手,我爭了一下,沒扯開,就只好順了他的意。J的手心很乾燥,溫暖而有力的交握讓人覺得很舒服。
「Janus,好久不見了。」
「J來了,最近都沒見著你,跑哪去玩了?」
「J少,你不是換了地方就不認哥們兒了吧?」
「J,見你一面真不容易,今兒酒算我的。」
「J少爺,這邊請……」
……
一進門,J就成了全場的交點。前來打招呼的人將我們團團圍住,J一邊應著別人的話,一邊拉著我向服務生引領的卡座走去。從他們熱情的交談中不難看出,J是這裡的熟客,我猜可能他混涅磐這之前,在這裡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J,你帶來的這小人兒是誰啊?」
「長得真不錯,不介紹一下?」
「美人兒,你小心點,我可看到不少嫉妒的目光。」
……
原本低著頭跟在J身後的我一下子成了這群陌生人關注的對象,著實感覺有些不自在。雖然現在的我大可以轉身一走了之,但多少要顧及一下J的面子,畢竟是他帶我出來玩的,好壞不說,至少我沒感覺到他有什麼惡意。
正打算繼續保持低調的時候,J一把摟住我,笑道:「別打他主意,這可是我的人。」
這話聽得我有點彆扭,什麼叫你的人。好吧,我姑且將它算成一種保護方式,不和他計較。
「原來是情人啊……」
「我看應該是愛人,不然J幹嘛那麼護著。」
「J,你打算定下來了?」
……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跟到了卡座旁,J讓我坐到裡邊,玩笑似的笑著趕人,「去去去,都玩去,別打擾我和我家寶貝兒聊天。」
「J,你這是重色輕友……」
「典型地見色忘義……」
……
聽著他們的報怨,J也只是笑著揮揮手,不甚在意。
「要喝點什麼?」見那些人走遠了,J坐到我身邊看著正在翻弄酒單的我。
「你不是點酒挺在行的嗎?」我這話有點揶揄在他涅磐幫我點酒的事兒,「餓著呢,給我弄點吃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他說話也不見了起初的生疏,也許是我自己厭倦了那種陌生而潛意識的增加了幾分隨意;也許是他隨意的語氣潛化了我的語調……總之一切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行,你坐這兒等著。」說著J起身走向吧檯。
在這種吵雜的環境中你指望服務生聽到你的招喚,沒不如自己找他們點餐來得容易。
打量著Deep內的環境,說心裡話若就自己一個人,我是絕對不會踏進這裡半步的。Deep給人的感覺複雜,好像無論什麼人,統統來者不拒,小到不知是否成年的男孩,大到發福禿頂的中年男人……如果這才叫酒吧,那麼涅磐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個休閒吧。
「晚上好,My Princess,第一次來?」一個穿著白色上衣米色長褲的男人坐到我對面,看上去挺斯文,但透過眼睛可以感覺到是個相當有手段的人。
「Prince,謝謝。」面無表情的糾正了他性別錯誤明顯的英文,沒打算再搭理他。
「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喝一杯。」男人輕笑一聲,用那雙精明的眼睛打量著我,似乎在等我回答「要」或是「不要」。
我沉默,他也不催我。那就這麼僵著吧,反正到最後要麼他滾蛋,要麼……還是他滾蛋……因為J已經回來了。
「Hi,J。」看到J,男人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容,「好久不見。」
「Fred?」明顯J和他是認識的,「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幸好我今天過來,不然不是要錯過你和你的Princess了……」被叫做Fred的男人笑著將臉轉向我,「哦……不對,是Prince。」
J坐過來摟住我的腰,我「嗯」的一聲,曖昧的呻吟洩出嘴角,同時身體一顫差點跳起來。
J愣了一下,就連坐在對面的Fred也愣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小聲說道:「癢……你放手……」他剛剛一抱,手正好按在我的癢癢肉上,所以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完全不是我的錯。
「哈哈哈,你在哪找到這麼個小尤物,身體這麼敏感……」Fred笑得前伏後抑。
J倒沒說什麼,只是換了個姿勢擁住了我的肩膀,微笑道:「別在意,他是Deep的老闆,你可以叫他Fred。」
我點點頭,臉上火燒似的熱,不過幸好這裡燈光很暗,不會被發現。
「K呢?怎麼沒來?」吃著Deep的特製秘肉飯,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J和Fred的閒聊。
「有事絆住了,過兩天閒了讓他來。」J將服務生送上來的愛爾蘭咖啡推給我。
「第一次看你帶人過來。」Fred的眼睛瞟向我,「這算定下來了?」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聽著Ferd的話,心跳卻漏了半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肯定或是否定大概都會讓我感覺不安吧。
喝了口加冰的威士忌,J笑著反問道:「這還用問嗎?」
雖然我們都沒有明確表態,但現在的感覺真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我覺得不錯,加上他基本趨於肯定的回答,讓我心裡驀然地騰升起一絲甜暖。
等我酒足飯飽的離開Deep時,已經淩晨2:03了。臨走前Fred塞了張貴賓卡給我,說以後有空可以常來,J不陪我,可以直接找他。
我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並沒有承諾一定會去。
之後的幾個星期,每到週末,席陌燁都會按時出現在我寢室門口,以出去玩的名義帶我逛著R市大大小小的酒吧,而每個地方都會有J熟識的人,這讓我不僅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未成年就已經開始泡吧了。
漸漸地,我對這種「週末計劃」上了癮,有時甚至會小小的期待一下。跟著J,多亂的酒吧也照玩不誤,他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當然這種安全感並不是說感情上靠得住,而是說當你有危險的時候他不會袖手旁觀。
每每在酒吧遇到熟人,J總會擁著我,不需介紹明眼人也明白是什麼關係。而我也由最初的彆扭閃躲默化為後來的習慣默認,現在就算有人說我是J的戀人,我也能笑著點頭。
進入秋天,晝夜會有一定的溫差。像齊騫這種夜晚活動的人就很容易著涼感冒。通電話時聽著他輕微的咳嗽聲,我決定「大出血」一次,給他買條圍巾。好歹是我哥,我不關心誰關心。
將MuKa商場上上下下轉了個遍,總算找到一款我覺得滿意的羊絨圍巾,略淺的駝色看上去就倍兒溫和。
「就要這條吧。」還未等店員打包,我就改變了主意,「拿兩條吧,另一條打上包裝。」
多買一條並不是我自己要帶,而是想……送給席陌燁。
怎麼說他也帶我去了不少地方,吃的喝都也都是他出錢。現在天冷了送條圍巾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但多少是個心意。
一走進涅磐,就看到Bill站在吧檯內招手讓我過去。
「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走過去將袋子存放在吧檯裡,「齊騫呢?」
「老闆一會兒回來,你專門來找他的?」
「嗯。」我點點頭。
「你家親愛的來了。」Bill的笑容裡滿是曖昧。
「嗯?」什麼我家親愛的?我有些茫然的眨著眼睛。
「J。」
「……喂,那不是什麼親愛的,別亂說。」我笑著否認了他的話,「這話要讓齊騫聽道會扣你薪水。」
我知道齊騫不喜歡我和J交往,哪怕只是朋友。
Bill完全忽略了我的辯白,自顧自的沉浸在YY的遐想中,「J去了洗手間,你去找他吧。」
無奈的搖搖頭,走向洗手間。但並不是為了找J,而是解決「個人問題」。
還未等我走到門口,K的聲音就讓我本能地放輕腳步躲到門後。
「J,你該不會是對簡伊認真了吧?」K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
被問的人沒有立刻答話,短暫的停頓後,響起J緩慢而有些懶散的回答,隨意的語氣彷彿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認真?怎麼可能,我只是不相信他真的沒感覺,再者就是……」J頓了頓,裡面傳來洗手的水聲,「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少耐心。」
聽了J的話,K才笑出聲來,「你直接說你不相信你沒魅力不就完了麼?什麼惡趣味啊。」
從裡面打開的門遮住了我存在,隨著他們遠去的笑聲,我覺得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疼,同時也在慢慢地降溫。
身體倚著牆壁滑坐到地上,心裡堵得難受。我帶著迷惑、不安、心動、期待去確認的感情,竟然只是玩把於J中手的一場遊戲。到底是我太多情,還是他太薄情呢?
愛情是一場遊戲,誰先認真誰就先輸……
所以我輸了,雖然不甘心,但也得認栽。可我要如何收拾這失敗的殘局,付出的心和感情又要如何收回……
Janus,你的遊戲,娛樂了自己,卻傷了我……
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慢慢站起身,現在的我只想馬上離開這裡,好好的睡上一覺,也許醒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