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最好的對手

　“　哈！”只听這暗勁大拳師暴喝出聲，整個人帶著一股舍身一擊的氣勢，猛地踩踏地上的青磚，朝李譜疾沖。左手置于腰間，灌注精氣神乃至一切的霸道捶法蓄勢待發。

　“好！”功夫高出一個層次的赤飛都忍不住叫了聲好，這借相後激發潛力的一記太極捶手，心技體皆推動到了巔峰，在他去年還是暗勁水平的時候都不一定打得出來。

　馮苦禪卻微微搖頭暗嘆，“可惜，陳老弟養尊處優太多年，要是早點被逼到這步，激發出這種氣勢，就不會被卡在暗勁巔峰的層次這麼多年了。但在長三角一帶的地頭上，比他功夫好的，身份地位也大多比他高，無法逼得他拼老命。今年連自己的徒弟赤飛也算上，本市倒是來了三個年紀小又厲害的後生，可惜這一拳出去，若還是拿不下對手……唉。”

　在他看來，李譜明顯游刃有余，要是以剛才那招鞭手抽拳去硬接，雙方施加的力量多大，那反作用力也就多大，陳雲峰這條手臂可能都保不住。

　老牌的暗勁大拳師豁出了一切。但李譜沒有去硬接。

　面對以破釜沉舟之勢激發潛力，即將轟過來的拳招。少年猶如水中彈蝦，身形敏捷般地一躍退出二丈。腳尖點滴，好似三角折射般，又朝另一個方向彈出了二丈。

　陳雲峰一招撲空，追之不急。完全跟不上少年的神速位移。

　憋得再慷慨悲歌的氣勢，面對這種無恥的風箏戰術，他也如老鼠拉龜訂埋手，一而再而三。板著的面龐都因為蓄勁太久變成了豬肝色。

　這一拳再不打出去，不用李譜動手，他自己都要先噴上一口血。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雲峰只能無奈散勁，先喘了幾口氣調息氣血，然後才不悅地質問。

　什麼意思？因為我不想打死或打殘你啊。李譜猛翻白眼。陳雲峰這破釜沉舟催眠自己激發潛能來拼老命的一招是頗有水平，自己要按他說的去正面接，估計得用出六成以上的體能才能壓得住。

　當真硬拼一下，自己的胳臂自然是沒啥問題，對方肯定得殘廢了。

　“大叔，你快說句“承讓”罷，”少年嘆道︰“我都等不及了。”

　“而且……”他灼熱的目光盯著張噬，“他可能也等不及了。”

　獲得“斗神武裝”後的戰斗經驗的積累，雜魚混混若干不計，水平不一的明勁拳師x8，持槍歹徒x4，暗勁大拳師x1。勉強也算是獲得了一些與高手對戰的經驗。

　自己比所有同級別的暗勁大拳師——無論對方是暗勁中層還是暗勁巔峰——都要更厲害。但閉門造車苦練了好幾年的李譜，仍然不知道現在的他此刻的真正潛力，到底有多強。

　“小拳聖”張噬，先天真力億中挑一的超天才，丹勁武聖的衣缽弟子。或許只有他，才可以讓自己真正暢快淋灕的打一次罷。

　霎時間，張噬的雙眸閃過如焱光華，仿佛精氣之壯，要隱隱透出“心靈的窗戶”般。他安撫式的拍了拍表妹秦夏兒的芊芊秀肩，然後走到了李譜面前約二丈之處。

　“你需要休息下恢復體力麼？”他問道。

　“當然不需要，”李譜活動了一下手腕，打到現在頭一次正經地擺出格斗架勢，“嗯，狀態恰恰好。”

　“如此甚好，我的打法勢走剛猛一路，你若是接不住，我會停手。”張噬身子一沉，壓低重心。

　“只怕要喊停手的是你。”李譜的“嘴拳道”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根本不需要“斗神武裝”強化。

　可能是整個歐亞大陸少年一代體能最強的二人，一人擺出的是足尖點地的貓足立，一人則是穩扎穩打的古架八極。

　瞧著對峙的二人，秦夏兒也不知道該給誰加油才好。是對自己一直很不錯的表哥張噬呢，還是老愛欺負人，卻又救了她的李譜。

　陳雲峰面色陰沉地回到了之前坐的太師椅前，悶悶不樂地一屁股坐下。冷靜下來後他也清楚自己拿不下李譜，既然對方給他下台梯——就算是有點敷衍的下台梯，他也只能厚著面皮下來了。

　南洋張家的“小拳聖”連正處于體能巔峰的化勁級軍方高手赤飛都可以打敗，最好把這小子好好教訓一頓。他和弟子都幸災樂禍地暗中期盼。

　攻防，在毫乎之差的時間內同時發動。

　足尖虛立的李譜身形一晃，一個蝦彈疾步展開突襲，右手以鑽拳勁直搗中宮。

　砰！氣流炸響！李譜的右手鑽拳被張噬的左手拍開，而張噬一記直搗橫膈膜的暗手崩拳，被李譜左手格擋。

　不足一公尺的距離。二人的目光沒有看對方的手腳、肩膀、身軀，而是直視對方的眼楮深處。誰也沒有後退、停歇、乃至游斗周旋。

　李譜那興奮、激昂、甚至透著開心的清亮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來比一比誰更快，更猛罷。”

　——正合我意。張噬的眼神更加的純粹赤誠，透著無畏無懼的勇猛精進。

　勁若暴雷、疾似電閃的正面對攻，驟然爆發！

　“呼、砰、呼、砰！”的厚重音波震動空氣，听起來不像是二個血肉之軀在拆招互拼，而是二個橡膠輪胎在時速幾百碼加速下互相撞擊、抽打、重碾！

　李譜手若鋼鞭，指似鐵　，每四、五擊，就會鼓起一記如蘊風雷的凌厲暗勁，宿鶴發勁推動的拳技，頭一次發揮得淋灕盡致。

　這是因為自從心姨離開後，他第一次遇到了“認真出手”也沒能一鼓作氣的徹底壓制，甚至還能穩步反撲的對手。

　如果李譜的打法是迅疾之猛，如風暴席卷。那張噬的拳招，就是沉穩之威，如山岳之勢。

　沒錯，李譜頭一次感覺自己——居然在勁力上沒能佔據任何的優勢！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他媽的怎麼會這麼厲害！”李譜的眼楮放光。腦子里除了狂贊厲害外，就只剩下自己應該如何才能打贏——不，是扳回上風。

　“小拳聖”張噬的發勁打法，核心只有四個字︰崩、撼、突、擊！

　這只是古架八極根本八勁的前四勁。但張噬做到了極致——動作、呼吸、乃至全心全靈，都仿佛淋灕盡致地體現著這四字。

　不用爪招、不用指法，唯有拳掌肘。

　勢若地撼山崩的拳、掌、肘！

　無論是橫拳、劈拳、崩拳、鑽拳、炮拳，還是肘打肩打乃至胯打頭打，他都能打出震懾四方八極之霸勁，整個人的臂展與移動範圍，猶如無形結界，一觸之下即有海嘯怒濤般的反擊撲來。

　更頭疼的是對方的體格，仿佛皮骨筋膜都是超堅韌的合成橡膠一般，彈韌無比，內里更涌動著渾厚之極的氣血生命力——李譜是頭一次見到別人也有這樣的身軀。

　本來還以為在這個年紀的人里，就只有自己才有！我他媽的是在開了外星黑科技掛後，還很認真、甚至很玩命地練習的啊！

　可相比李譜，暗中更驚訝的是“小拳聖”張噬。

　他不止是天生三倍先天真力的絕世奇才，更是從牙牙學語時就用古法秘方調養身軀，在五歲時起就跟著親叔叔“拳聖”張謝宗練武鍛形，十歲時筋骨生命力就凌駕于健壯的成年男子之上，十八年來光是花費在這具身軀上的各種珍稀藥膳的營養費，早就超過了上億美元。

　從六歲起，張噬開始練哼哈二氣以壯內髒肺腑，之後更是修煉密宗法門練氣，骨骼肌腱淬煉得在明勁初階時就超過了暗勁大拳師。十二歲後，又修煉艱難精深的古秘傳“摩訶擲象勁”——又稱“大金剛神力”的佛門煉體法門。將原本就強悍的體質體能再次淬煉提升。

　大金剛神力，第一階段是“金剛力”，練肌腱筋膜與骨骼，主修黃庭。第二階段“金剛神力”，練內髒肺腑與經脈，主修氣海、玄關。第三階段“大金剛神力”，練的是精氣念力，主修泥丸天宮。

　練成了“金剛神力”，發勁擲甩，就可將成年亞洲象大小的事物輕易拋飛，堪稱超人之境。

　張噬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金剛力”，開始修煉第二階段的“金剛神力”。加上極罕見的三倍先天真力天賦，盡管剛剛成年，但體能之強悍，連許多完成了易筋洗髓的老牌化勁宗師都要遜他一籌。

　要以古代來比喻，他就是少年項羽，且是還很刻苦、很專注地修煉“一人敵之術”的項羽。

　天生神力的霸王項羽驕傲自負，不願意認真學習武技，憑天賦就力能舉鼎、悍勇無匹，乃是古往今來第一猛將。若是還認真地下苦功修煉，那又會多麼厲害？

　按照他的叔叔，東南亞“第一拳聖”張謝宗所言，自己這個十八歲半的佷子，無論是心性還是天賦，都屬于百年難得一遇的罕世奇才。如果沒有意外，二十二歲前就可以觸摸金丹秘要，再過個四五年，或可證天下無敵之道。

　從十五歲練成暗勁起，張噬更與韓、日、泰、美、歐等國的同齡天才，甚至還有些更老牌暗勁大拳師、甚至化勁宗師比斗過，從無一次戰敗。這次來大陸，與“潛龍部隊”中的實戰派精英赤飛切磋，仍然穩佔上風。

　在武道上，他還是在大約一個月前剛剛初入化勁（也就是和晨心一樣在十八歲半時）。但實戰能力毫無疑問已經達到了化勁巔峰的水平。而要說起正面強攻，絕大部分化勁宗師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面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少年，打法也稍顯青澀缺乏規矩，卻可以憑著異常強悍暴虐的體能，與他面對面、毫不退縮地拼了數個回合？

　“怪哉怪哉，有點意思！”張噬赤誠的雙楮，頭一次燃起了發自內心的好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