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暗

　等到放學，李譜就一個人離開了學校，在校外找了家館子對付掉了晚餐，慣例的不準備來參加晚自習。和他之前說的一樣，從校長到班主任，都不會太嚴格的管束他。

　原因很簡單，他不但是在學校里身份很微妙的特招生，每次考試時成績單也沒落下——有來自宇宙的“便攜式個人終端”，真想要作弊，那自然是很輕松的事。

　他還是住在原來的住宅小區，晨心留下的存款需要證件加本人才可以去領，更多的錢則在國外銀行。還好她在離開時留給了李譜一張平時便用的銀行卡，有十來萬元錢可以直接在atm上取。勉強夠少年往後一段時間的生活。

　李譜沒有騙秦夏兒，他的確是足足三年沒有晨嫻的消息了。

　三年前，他從公安局放出去的第一時間，就是跑去網吧搜索雅虎網，注冊約定好的電子郵箱。

　已被搶注，這是輸入約定郵箱名後的答案。之後李譜試過自己名字的各種組合，結果是都被搶注。當他注冊另一個與自己名字無關的電子郵箱給晨嫻信後，等待了很久，仍然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他與青梅竹馬最後的聯系，被人為地徹底切斷。

　毫無疑問是狄天下的干擾。以那個男人背後的勢力，要做到這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惱怒也毫無意義。實際上，心姨在離開時就已經明確地暗示過——要試著過她，才能去面對狄天下背後那極度危險又強大的勢力。

　這三年間，憑著“斗神武裝”的全面輔助，李譜的體能是突飛猛進。對在那短短二個多月里所學技術的反復磨煉亦未放下。不過越是進步，他也越是明白到——完完全全的過心姨，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明勁、暗勁、化勁、丹勁、乃至金剛不壞、打破虛空這籠統五步功夫。但每一層的差距都不小，難度更是逐漸倍增。越是往後，對天賦、意志、智慧、師承、甚至機遇際遇等等，都是莫大的考驗。

　按照當時狄天下口中所述，晨心是爐火純青的丹勁上層，能運轉內罡。這種人，在古代就是傳說人物。只怕比什麼射雕英雄傳里的天下五絕也不差分毫。

　要比她更強，或許只有金剛不壞、打破虛空的6地真仙。

　即使擁有“斗神武裝”，對李譜來說這仍然是個高難度的目標。“斗神武裝”的功能不少，特別是對體能的逐步強化異常顯著，不過估計是為了推銷自帶交易行的各類知識或技能類商品，所以基本上沒有什麼“技巧”方面的幫助。他只能自己就著那二個多月里學到的知識，慢慢摸索。

　李譜真正練出暗勁，還是在去年年末。這比他期望的在十四歲習得，要晚了足足二年半有余。

　似乎只是一線之隔，差別卻是鴻溝之距。這二年半里，他甚至多次冒著危險開啟“極限提升模式”，千百次的瀕臨僅距“崩緊之弦”毫厘之差的極限，只是將體魄千錘百煉，將體質練得越來越強，可這一道“勁”，就是打不透。

　最終有一日，他安靜了下來，拋開一切，鬼使神差地領悟到——“暗勁”，不是光度快，腕力強就可以出的。

　晨心說過，武道一途，終究是環繞形、氣、神、意四項。拳架子練法與勁技巧的“形”是基礎，在以蝦彈狗宗身作為根基的運勁法門下已是頗具心得，算是比較熟手；雖然筋骨還未徹底成長，但在斗神武裝的輔助加自身的不懈苦修下，他體內氣血呼吸、內髒肌腱、乃至內分泌所能催動的“氣”，實際上早已過了幾乎所有的暗勁級大拳師。

　只是“神”與“意”二項卻是難點。精神意志方面的修養沉澱，對于一名十七歲的少年而言的確要求稍高了些。而判斷力、直覺，一般需要大量的對練及實戰才能磨練出來。

　要練“神”，先是要尋著——至少是初步尋著自己的路。在心念中尋得那股子執念。

　自己是不是喜歡這種肢體上的鍛煉？或許可以盼著“斗神武裝”交易行里存到足夠的資金，直接購買靈能方面的教材，只怕比練什麼地球武技要強力多了。

　而且外星科技都出現了，練這些東西真的有用麼？或許那些幸運的瓜分了星舟遺產的強國，早就掘出像凱普殖裝、宇宙騎士鎧甲之類的強力裝備了。

　這些問題，不是沒有在李譜的腦海出現過。偶爾彷徨時，他也會沮喪不安，感覺自己是不是全靠運氣好撿了個外星裝備，本身根本沒有什麼資質。

　但他終究堅持下來了。

　不像是那些看了幾部格斗漫畫、動作電影後，興致一來就想要和那些作品里的英雄一樣能打，卻無法保持長性的同齡人。他自內心的喜歡武技，喜歡乎常人的運動能力，喜歡自由自在的掌控自身，比猿猴更靈活，比鷹隼更迅捷，比虎豹更凶猛……乃至比所有人更出色的體能。

　不是為了奪取獎牌或榮譽而努力吃苦的運動員。而是僅僅因為天性使然，自然而然地向巔峰進的挑戰者。

　這種艱苦、困難又看似沒什麼前途的“肢體鍛煉”，對他來說，就像一種自得其樂的游戲。

　所以他在一些鄰居和同學眼里，成了一個小怪人。

　他並不掩飾自己在這方面的執著，只是更加自然的把這些融入了生活。吃飯時、走路時、看書時，興致一來時，他專注地磨練著自己大半學至晨心、小半自己領悟的技藝。

　終于在去年的某一天，李譜鍛煉之時，宛如福至心靈，驟然間赤手對著空蕩蕩的前方打出一拳。

　雖是空揮，“　！”的一聲卻清晰無比，拳之所向，氣流激蕩四散。在那一瞬間，李譜感覺到自己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肌腱齊齊勁，氣血如潮、涌入拳面，將一股難以言喻的隱形力量，“打”得透了出去。

　形與神合、氣與意合。兩兩貫通，方是登堂入室的暗勁；等到周身布勁，內外運轉如意，便是化勁。

　少年總算是真正踏入了“武學”的聖域，徹底告別過去的蠻力武勇。而這一拳已經達到了古往今來幾乎所有暗勁大拳師所能揮出的巔峰極限——在“斗神武裝”自帶的“生命藍圖”日復一日的分子級修復、優化下，少年已經從“比普普通通略好那麼一點點”的微妙資質、逐漸轉變成了相當于天生神力的強悍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