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落入陷阱的野獸越來越多,哀嚎聲漸漸大過了吼叫聲,明明應該是萬籟俱寂的黑夜,卻因這震天的聲音變得淒厲起來。
衛常成和丹尼爾依舊站在原處,天上的鳥類黑壓壓的好似沒有盡頭,一隻射下來就會有兩隻填補上,天邊那抹微弱的月光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最黑暗的時候是天亮的前一刻,衛常成冷靜的看了看天空,知道在不久之後,他們就會迎來天亮,然而這獸潮什麼時候會退下,他也不清楚。
前方守在柵欄處的雄性們的吼叫聲突然傳來,衛常成一驚,難不成那些野獸已經突破了所有的陷阱,進到了部族的農田?衛常成按捺住焦急的心,等著前方的雄性傳回消息。
「有野獸巧合進入了當初留下來的進部族的通道,雄性們正圍在那處進行清除。」聽到消息,衛常成的心總算平靜下來,然而事情還沒完,「把那些通道毀掉。」
來傳令的雄性一愣,卻還是沒說什麼回去了前方,衛常成這麼做也是為了安全,有野獸發現就代表在之後會有更多的野獸發現,再說了整個戰場只有那裡有野獸通過與雄性獸人進行廝殺,難保野獸不會朝著那裡一哄而上。
在之前部署的時候,衛常成的計劃是留著這條通道好讓部族的雄性們出入,然而等偵查的雄性發現獸潮的進攻後,就馬上把通道毀掉,不過獸潮是在衛常成等人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出現的,也就沒有時間將通道毀掉,這才讓獸潮中有的野獸佔了便宜。
現在重要的就是毀掉這條通道,等到獸潮過去,總會有辦法恢復正常。
掉落到陷阱裡的野獸,就算是沒被陷阱裡面尖銳的樹枝或竹條扎死,掙扎的想要從陷阱中跳出,也會被隨後掉進來的野獸壓死,漸漸的,一條陷阱被填滿了,兩條陷阱被填滿了……
東部部族總共挖了五條陷阱,然而此刻看來,絕對是不夠用的。
天終於亮了,初生的陽光照耀在大地,溫暖、明亮,東部部族裡面卻依舊是肅殺之氣,絲毫不見輕鬆。雄性們雖然有夜視的能力,但是在白天無疑能看得更清楚更遠,更有利於雄性們和獸潮的戰鬥。
有些在黑夜裡比較危險辦不了的事情,也終於能夠放心的去做。
負責偵查的雄性們再度出發,他們這次唯一的目的就是去查看獸潮還有多長時間能夠全部殺光或是自動後退。是的,不是全部殺光就是自動後退,沒有第三條路,東部部族絕對不允許它們從部族中穿過,絕對不允許它們的爪蹄踏過部族的土地,絕對不允許它們的目的得逞。
射箭的雄性們手酸了疲憊了,射箭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天上的鳥類似乎也看出了雄性們的疲憊,紛紛企圖降低高度來攻擊雄性們。
衛常成沉聲道:「換!」
射箭的雄性們開始有秩序地撤退到土屋前,與此同時土屋前的雄性們也快速的接替了射箭的雄性們的位置,很快,第一輪射箭的雄性們已經全都退到了土屋前進行休息,而射箭的雄性則換了一批,在整個過程中,漫天的箭枝並未停止,落下的鳥類也不曾減少。
獸潮最可怕的,不在於在獸潮中有多少種類的野獸,也不在於獸潮中的野獸有多麼兇猛,而在於它們的數量。即使是戰鬥力再強的雄性,比如說丹尼爾,也無法戰勝如此之多的野獸,無關乎戰鬥力強弱,而在於體力,獸人再強大也只是血肉之軀,無法無休止的進行戰鬥,他們都會感到疲憊,而一旦疲憊了,可能最弱小的野獸也會讓他們丟掉性命。
因此衛常成傾向的是借助外力來打敗獸潮,而不是提高部族裡雄性的戰鬥力來擊退獸潮。
獸潮的數量在前面攻擊別的部族已經消耗了一些數量,連日不停歇的奔跑也讓野獸們感覺到了疲憊,即使是打了雞血也不能消除這種疲憊,東部部族的雄性們卻是精神飽滿意志堅定,更是借助了種種外力,這番此消彼長,自然讓東部部族打敗獸潮增加了籌碼。
「第三條陷阱已經填滿,野獸開始朝第四條陷阱進發,野獸的數量還有近一半。」
偵查的雄性們很快回來了,帶給衛常成的消息稱不上好也稱不上快,在這種混亂的場合中,衛常成覺得自己無比的冷靜。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衛常成有些溜號,當初高考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在進考場前心中很緊張忐忑,然而一旦手中拿到了考卷,很意外的就平靜了下來,沒有緊張也沒有忐忑,只剩下了認真。
如今面對獸潮,衛常成又進入了這種情況。
聽了偵查的雄性的話,衛常成陷入了沉思,三條陷阱和掛在森林裡的網殺死了一半的野獸,自己這方只剩下了兩條陷阱,不過最後一條陷阱比其它四條陷阱都要寬要深,這樣一來,等到獸潮衝破最後的屏障,想來剩下的不過一半中的一半,而他們這方幾乎可以算得上還沒有絲毫損傷,完全可以攔得住剩餘的野獸。衛常成稍稍安下了心,只讓偵查的雄性繼續偵查,隨時回來匯報情況,並沒有下達什麼命令。
「獸潮已經快要衝破第四條陷阱了。」
衛常成的呼吸有些亂,不是因為緊張慌亂,而是因為興奮。男性和野獸的共同存在,激發了衛常成所有的血性,如今的衛常成,距離當初生活在地球上的那個衛常成改變了太多,在這個原始血腥的大陸上,身為一名雄性,害怕殺戮就是懦夫,衛常成自認不是懦夫,自然也就不懼怕殺戮。
黑貓的嘴動了動,四肢也開始走動:「丹尼爾,我們去前面。」
衛常成和丹尼爾去了前方,帶動了圍在兩人身邊的雄性也去了前方。一行人走得並不快,然而以獸身的速度,沒過多長時間便到了柵欄處。
這裡,或站或趴著許多獸身的雄性。
這裡已經可以看得到衝在前方的野獸了。其實野獸中不乏跳躍能力不錯的,然而一是因為地面上的冰,二是因為陷阱的寬度,三是因為身後野獸的推搡,即使是跳躍能力不錯的野獸也沒有辦法成功的躍過陷阱。
野獸們想要衝過來,只能選擇用身體將陷阱填滿。
傑弗裡見到衛常成和丹尼爾過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過來跟兩人說話,而是依舊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注意著獸潮的動態。
衛常成等人的到來並沒有干擾到太多的雄性,大多數人的注意力依舊集中在前方的獸潮身上,每雙眼睛都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唯恐有野獸僥倖突破了陷阱過來而自己沒有發現。
第四條陷阱眼看就要被填滿,有趴在地面上休息的雄性都站了起來,他們知道,這一場惡戰馬上就要到來,而他們的心中卻全然沒有了當初害怕獸潮的心情,以前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勝算,現在則是知道自己很難沒有勝算,因此剩餘的野獸在雄性們看來,更像是送到了家門口的新鮮食物。
然而就在這一刻,變故陡生。
「獸潮開始後退了!」有人喊道。
衛常成和丹尼爾已經走到了前面,很清楚的就能看到獸潮的動態,就像剛剛有人喊的那樣,獸潮,確實是在後退。
野獸,總是有著敏銳的直覺,即使這種直覺因為某種不知道的力量而姍姍來遲,也不妨礙瘋狂了的野獸在感知到這種危險後萌生的退意。它們似乎終於看到了死在一個奇怪的坑裡的同伴們,這種東西讓他們恐懼。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很快便有無數的野獸回了頭,剛開始由於慣性又被撞死踩死了不少野獸,這種情況在所有的野獸都回頭後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陷阱已經被填滿,踩在同伴們的屍體上的柔軟觸感更加深了野獸們的恐慌,即使它們從未經歷過,也知道這種情況是不對的,每一年都不曾死過這麼多的同伴,今年卻發生了意外。
野獸們急於離去,而地面上又有著厚厚的一層冰,就顯得野獸們的逃跑變得可笑起來,一瘸一拐不必說,一跑一滑也很正常,至於摔倒被踩死的事情再次出現。
雄性們:「……」
「看天上!」
在場的人都仰頭往天上看去,只見一直盤旋在眾人頭頂上的鳥類也開始往回飛,似乎還帶著不甘心的樣子,好多鳥類在離去前都會長長的鳴叫,淒厲,帶著不甘。
「我們追上去!」有人喊道。
此話一出口,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乘勝追擊,恐怕是絕大多數成功的人當時的心境,然而卻被衛常成攔住了:「窮寇莫追。」
已經多多少少被漢字熏陶的獸人們表示沒聽懂,這個成語太難了。
衛常成掃視了一圈瞪著茫然的眼睛要解釋的獸人,翻了個白眼:「就是不要去追敗者。」——看來學習文字這個真的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做的。
看著野獸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視野,在場的雄性們都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中。勝利來得似乎有些讓人不敢置信,甚至是覺得「勝之不武」,除了射箭的雄性嘗到了打鬥的快樂,似乎比別的人什麼也沒做。
這不對啊,非常不對啊,他們雄性難道不是應該憑著自身的武力值去戰鬥,去打敗敵人的嘛?怎麼這回他們連動手都沒動呢,敵人就跑沒影了?
——就連射箭的雄性們都表示,其實他們除了手酸一點也沒有別的感覺,這根本就不像是經過戰鬥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