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誰可顧
和不懂情之何物者說情,實在是對牛彈琴!
白蘞這話的針對性無疑是極強的,所以,話一出口,在場的仙尊神祗們有一大半已是神色肅穆,就連九重獄裡跟著白蘞上西崑崙的五方鬼帝和十殿閻王,也俱是握緊了手中的法器,只怕出個什麼意外,有個什麼萬一。
畢竟九重獄與九重天之間,早已是勢同水火了,所以,一句不得體的話,甚至於一個不合宜的眼神,也有可能釀成仙界兩極混戰的導火線!
果不其然,白蘞話音剛落,立刻就有自認正義之士搶在昊天之前出言喝斥:「放肆,你怎可對帝尊如此無禮!?」
千色定睛一看,發現出言的是跟在昊天身邊專司筆墨的九曜月孛星君。若她沒記錯,這九曜月孛星君與風錦素來交好。
思及至此,她頓時暗暗瞥了風錦一眼,卻見風錦神色平靜,臉色不見一點稍變。
明明是一句甚為不客氣的言語,可是,昊天卻似乎並不在意,只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不緊不慢的拂了拂衣袖,阻止了九曜月孛星君的喝斥,看起來很有些故作寬宏的意味:「無礙,無礙,幽冥閻君說得一點不錯,本帝尊素來沒機會歷經情劫,自然算是不懂情之何物者,他此刻心底的酸澀,當然是無法體會的。」話說到了後半截,果然是不著痕跡的譏諷,酸得人渾身不自在:「只是今日,北陰酆都帝君未曾赴宴,卻不知幽冥閻君可否全權代表九重獄,與本帝尊一同商議商議關乎仙界存亡的大事?」
受了譏諷,白蘞也不生氣,只是兀自冷笑,意味深長地睨了周遭一眼,緩慢的以指尖劃過手中的扳指,斂下眼睫,表情似笑非笑:「看來,帝尊要與我商議的的確是關乎仙界的大事。九重天的仙尊神祗來了一大半,這排場,豈是我九重獄可比擬的?」頓了頓,他抬起頭看著一直左右為難的長生大帝,目光炯炯,似乎很能體會到自家師父如今尷尬地處境:「只不過,今日是我神霄派師尊長生大帝承繼浮黎元始天尊之旨,宣法講道的長生宴,我白蘞身為神霄派的弟子,又怎能喧賓奪主?」
長生大帝看著白蘞,無奈地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和昊天硬碰硬,可是,白蘞卻是傲氣地昂著頭,並不妥協。
昊天用凌遲人心的速度思考了片刻,這才啟唇詢問:「那你的意思是——」
「那些所謂的大事能否暫且押後?」白蘞瞇細了眼眸,言辭簡明,意有所指,言語之間暗暗隱藏著陰霾。頓了頓,也不等昊天回答,他便唇角微挑,刻意挖苦起來,眸底一片冰冷:「反正橫豎也隔閡了這麼兩三千年了,不在乎再多這麼一時半會兒的,不是麼?!」
昊天冷著臉微微側轉身,黑眸深處流轉著一抹冷凝,不過卻是稍縱即逝。微微頷首,他朝著風錦使了個眼色,這一幕並無人知悉內情,可卻偏偏落入了青玄眼中。
白蘞望了望站在青玄身後的千色,見她臻首微垂,肅然的表情似乎映襯著心底翻騰奮湧的複雜情感,從那微鎖的雙眉便可窺之一二。儘管心裡有些堵得難受,可是他卻仍舊開口,自作主張地體青玄解圍。
「至於這個小兔崽子,即便他與九重獄和九重天當年的過節有著莫大的關係,可是,如今他畢竟已是我師妹座下的弟子,一切也該一筆勾銷了。」指著青玄,他扭頭望向昊天:「望帝尊莫要再為難一個小孩子了!」
這解圍的話本也有些妥協著息事寧人的感覺,可是聽在青玄耳中,一切卻全然不是那麼個樣。
「小師伯多心了,帝尊哪裡為難了我?」不是不明了白蘞的好意,可是自己如今眼看就要達成目的,又怎能就此罷休?青玄揚眉一笑,神情淡定卻顯出了與他的年紀與修為不相匹配的莫測高深,那早已經悶在心底多時的話語,只待這個極為合適的機會便霎時脫口而出:「如今,青玄正等著帝尊大公無私地好好主持公道呢!」
「主持公道?」昊天一時沒有料到青玄會有如此言語,略略一閃神,有幾分疑惑地眯起眼,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你等著本帝尊主持什麼公道?」
青玄挑了挑眉,揚了揚尚未痊癒手右手,昊天那神色與表情在他深幽的眸底化作虛無的影子,唇邊恁地平添了一抹訕笑:「帝尊的記性實在不怎麼好,難不成,還要青玄聲淚俱下再哭訴一遍自己受的委屈麼?」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敢情,這個凡胎肉體的小子得理不饒人,還不肯就此罷休,橫豎非要風錦將自己的女徒弟給當眾施懲責罰一番!
沒警覺著就落入了這突如其來的陷阱之中,這下子,昊天真的有些說不出的尷尬了,一時為難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承天傚法後土皇地祗娘娘乃是大地之母,是「四輔」之中守護大地山川的女神祗,素來甚有威望。紫蘇乃是她的獨女,即便如今不怎麼長進,可早晚有一日是要接其衣缽的。如今這樣的情境之下,他若是真要主持公道,紫蘇是免不了要在眾人面前挨上一頓責罰或者訓斥的,若較起真來,豈不是將後土皇地祗娘娘的臉面給踩在腳下麼?
可若是對這事不聞不問,這個叫青玄的小子顯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是當眾鬧開了去,他處境尷尬,免不了背上個徇私護短有違公道的黑鍋。
該如何是好?
實在是難辦!
就在眾人屏息凝氣,等著昊天給個交代時,後土皇地祗娘娘已是再也坐不住了,倏地起身,臉色鐵青,難看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風掌教!」她望向風錦,此刻的神情並不見得多麼聲色俱厲,可是那清越的嗓音已是驟然冷絕,平添了一抹凜冽的肅殺之氣:「小紫呢?」
風錦並不作答,只是望向昊天:「帝尊——」
由那言辭看來,似乎是在等著昊天的指示。
「今日不用帝尊主持公道,一切都怪我教女不嚴!」後土皇地祗娘娘知道此時若真要挽回面子,便就要大義滅親,由她親自責罰紫蘇,才能服眾,便只好將聲音微微揚高,以從未有過的陰沉緊鎖雙眉,人衣裙在風中決然飛揚。此時此刻,她睨了一眼青玄,嚴峻的神色不只染上她的鬢角,更是流竄入她的四肢百骸:「我自會好好訓斥著不長進的丫頭,給這位小道長一個交代!」
「不用您給我交待。」青玄並不接受後土皇地祗娘娘的面子,只是斂了所有的情緒,聲音朗朗的,吐字清晰而明快,那張臉此刻是沉沉靜靜的,但,眼睛卻依舊深邃:「紫蘇師妹下手狠辣,險些廢了我的手,我也給了她一耳光,算是扯平了。只不過,她還以下流不堪的言辭辱罵我師父,怎麼也該當面向我師父賠罪吧?難不成,背了個面壁思過的藉口,就以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躲起來麼!?」
「青玄——」千色知他意欲何為,卻也不想見他因著自己而將那些仙尊神祗都能給得罪個遍,便壓低了聲音喚著他的名諱,旨在勸誡他就此罷休,莫要再生事端。
說實在的,她倒是不怎麼在意有沒有得罪誰,畢竟,她已是得道飛升,不需也不屑去經營那些關係,可青玄不同。他日後若能有所成就,遲早是要和這些仙尊神祗們打交道的,到時,難保他們不會可以刁難!
可是,也就是這聲低喚,反倒更是堅決了青玄翻天覆地的決心。
「師父,我知你又會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極快地打斷千色,轉過身正對著她,刻意將她話語中的意思給扭曲了,忿忿不平地借著發牢騷,不著痕跡的斥責在場每一個曾經說人是非的無聊人士:「只是,你自是心無掛礙,坦坦蕩蕩,可人家反倒以為你是理虧默認,一傳十十傳百,眾口鑠金,三人成虎,便把那難聽的話說得越發不堪入耳了!」
那一刻,千色抬起頭,看著青玄的容顏,只見有一縷黑髮優雅地垂在他的頰邊,那挺拔的身軀散發著緘默與沉穩的氣息,與這渾然天地於不經意間融為了一體。他的身上蘊含著一種穩柔而勁秀的力量,像溫柔且泛著冷光的劍刃那般,將螫伏的力量潛藏在劍鞘之中,絲毫不顯得突兀。
她竟是從未發覺,原來,當年那單薄孱弱的小男孩,已經於不知不覺間長成了如此挺拔的男子了麼?
他並沒有很高的修為,也沒有強大的力量,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看上去如此頂天立地,如同撐起了日月經緯?
事到如今,風錦自知無法,唯有派人將紫蘇給帶了過來。
到了千色面前,紫蘇一徑垂頭,並不說話,見了後土皇地祗娘娘之時,已是委屈地紅了眼。
後土皇地祗娘娘幾時見過女兒如此委屈的模樣,此時已是甚為心疼,不由自主地將語氣給緩解了不少,只是輕言細語地詢問:「小紫,你可有在青玄小道長的面前辱罵過他的師父?」
紫蘇保持著沉默,不知不覺眼淚已是滑落,卻還倔強地用衣袖擦拭,抹在手背上,被風一吹,涼得令人生疼。
眼見著哀訴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後土皇地祗娘娘也不好再一味地責問,只能帶著點誘哄地勸慰:「小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若真有這不合宜的行徑,就當面向他師父賠個罪吧。」
紫蘇極不抬頭也不吭聲,只是站在那裡,越哭越厲害,反倒像是自己受了無盡的委屈和傷害。
知道紫蘇在鬧著別扭,不可能真的依照青玄的意思向千色賠罪,風錦只得上前一步。
「既是我風錦教徒無方,要賠罪,也該由我來賠罪。」
他臉上帶著平靜而疏離的表情,漠無感情轉過身來面對著千色,卻並不正眼看她,只是有些敷衍稽首,做出賠禮道歉的姿勢。
「掌教師伯,既是要賠罪,就拿出誠意來。」彷似看穿了風錦的一切打算,青玄故意將話說得特別慢、特別輕,揚起挑釁味十足的冷笑,向他示威:「如此敷衍,當真是以為我師父好欺負麼?」
在青玄那深沉而挑釁的一冽笑裡,風錦暗了眸色。
他並非駑鈍之人,此刻,不可能聽不出他此番言辭的意味,可如今,他的表情只是沉鬱,幾乎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這個叫青玄的小子,分明時時事事都在針對他!
見風錦似乎還在裝糊塗,青玄的眸中便蕩漾起更為冷漠的陰霾,薄唇狠命地一抿,目光凌厲得攝人心魂,身影看起來更顯高大,帶著一股懾人的存在感:「我師父潔身自好,卻平白被你的愛徒冠上所謂『賤人』的罪名,清白堪憂,此事關乎一個女子的名節,難道還受不起你一跪賠罪麼?!」
這個叫青玄的凡人小子竟然公然要神霄派的堂堂掌教下跪賠罪?!
所有人皆是驚愕,全場不由譁然!
風錦喉頭一緊,心坎驀地一震,扭過頭,雙眼死死盯著青玄,思緒彷似被一下子給炸得沒了準星!
原來,要他向千色下跪賠罪,才是這個小子真正的目的!
如今,他倒成了暗自吃虧,不跪也得跪了!
「是我教徒無方,萬望師妹莫要計較!」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緩緩屈膝,面無表情地單膝跪地,拱手向千色賠罪,那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眸已是冷得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青玄,你也該放肆夠了!」千色並不理會風錦的所謂賠罪,只是揪住青玄的衣襟便走,低低地喝斥著:「隨為師到九霄殿去,在神霄派諸位神祗的尊位前罰跪自省!」
……
青玄知道,師父在最後關頭藉口罰跪,將他揪走是為了保護他。
他也知道,他在長生宴上得罪的都是些跺一跺腳,呼一口氣便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的大人物,所以,師父最終決定讓他在九霄殿一直罰跪到長生宴結束,除了掩人耳目,更是為了要保護他!
對於從未有過的罰跪懲處,他心裡必然是有些不服氣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膽大地將那些仙尊神祗一併戲耍了一番,末了還讓風錦無奈地向師父下跪賠罪,他便覺得,就算是被罰跪了幾百年,也值回票價了!
只是,半夜裡在九霄殿罰跪,難免有些飢腸轆轆,連帶著,便也生出了些許說不出的委屈來。
他從沒被這般罰跪過,師父竟也不來看看他麼?
空藍提了個籃子,鬼鬼祟祟地從九霄殿偏側的小門溜進來,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確定自己沒有被任何居心叵測者盯梢之後,他才小跑到青玄跟前,拍了拍青玄的肩膀:「你這混小子,真有辦法,竟然能讓風錦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師妹下跪賠罪!」說到最後,他將手裡的籃子擱下,狠狠地一拊掌,臉上有這興奮的紅暈,忿忿地笑著:「嘿,真是解氣!」
青玄聞到空藍身上那極為濃洌的酒味,便就知道,自己這個酒痴師伯定然又是喝得醉醺醺了,便掩著鼻子,埋著頭嘀咕:「酒痴師伯,你喝多了。」
「嘿嘿,對!」空藍得意洋洋地一點頭,很有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神色,不僅不知收斂,反倒抬起頭,理所當然地直視著案台上供奉著的開天辟地的神祗們的神位,搖頭晃腦,喃喃自語:「天地諸神在上,今日我空藍喝多了,所以,我要是做了什麼有違規矩的事,說了什麼有違規矩的話,那全是因著酒意作祟,鬼迷心竅,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算不得明知故犯!」
青玄跪在一旁無奈地看著空藍,在心裡不僅暗暗思索,揣度他的臉皮有沒有城牆拐那麼厚!
可誰知,下一瞬,空藍蹲下身在,竟是掀開了那竹籃,往青玄的面前一推——
「還跪什麼跪?混小子,快吃吧!」
「這——」
青玄看著籃子裡的吃食一下就愣住了!
竹籃裡的竟然是香噴噴熱乎乎的白面饅頭!看那品相便知,絕不是玉虛宮裡擁有的飯食。因著玉虛宮裡的大多是得道的仙童,所以,需要以進食維持生存者並不多,即便是不得不進食,也大多是食用風露鮮果一類的物品,這些普通人的吃食,自是難得一見。
見青玄一臉驚愕,空藍眯起眼來,忿忿然地蹙眉,很是不滿意:「喂,混小子,你發什麼愣?我可是背著違反戒律的大罪名給你送吃的來呢!」
青玄看著那白面饅頭,半晌之後才平靜地抬起頭,深幽的黑眸瞅著空藍,瞬息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挪開,張嘴擠出斬釘截鐵的三個字,輕描淡寫的語氣就如同所說的是與己無關的事——
「我不吃!」
「你不吃?」空藍這下傻眼了,不知道這個混小子究竟是哪根筋沒搭對,竟然拒絕這奉至嘴邊的美食。「為什麼?」
難不成,跪了這個半日,這混小子就跪傻了?
青玄只是跪著,不再望那些饅頭一眼,神色淡然地沉聲開口,一字一字,鏗鏘有力,眼角揮灑著不以為然的光芒:「師父讓我來罰跪,沒有師父的應允,我怎麼能偷著進食?」
哎,這混小子,還牛脾氣地犟起來了!
「長生宴延續整整九日,你要是一直不沾水米,還不給活活餓死?」空藍瞪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幾乎以為他是中邪了!
「餓死就餓死!」青玄神色異常平靜,眼底瀲灩出了一片淡漠的幽藍:「活活餓死事小,有違師命事大!」
「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死腦筋的混小子!」那一瞬,空藍氣得幾乎想將那籃子裡的白面饅頭給硬生生塞進這混小子的嘴裡。他本想揪住這混小子的耳朵,大聲說出緣由——
這些東西,是你師父央我送來的。
可最終,他卻詭譎地一笑,一個字也沒有多說,只是慢條斯理地將籃子收拾好,從來時的小門又出去了。
青玄也不動聲色,只是跪著,將腰板給挺得直直的。
須臾之後,他如願地聽見身後傳來了師父的聲音。
「青玄,你可知錯了麼?」
不過是從語氣,他便就能想像出師父如今的神色與表情,必然是紅唇緊抿,一張臉甚為嚴肅,唇角看不出半點笑紋,就連雙眼也滿是冷冷的幽光。
師父那冷冷清清的模樣,或許會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可是,他卻只覺得,師父的清冷,是世間即便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也難以企及甚至模仿的嫵媚。
明明那麼想要轉過身去,可是他卻硬逼著自己保持著僵硬地跪姿,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弟子自認無錯!」
「你既是自認無錯,卻又為何甘心跪在這裡受罰?」
師父繼續詢問著,雖然步履無聲,可是,青玄卻能感覺到,師父身上的幽香越來越清晰,看樣子,師父已經靠近他了!
「師父讓我跪,我就跪。」他答得十分順溜,連一點要隱瞞的意圖也沒有:「師父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哪怕是死!」
站在青玄身後的千色,很明顯被這言語給噎了一下,喉頭像是堵上了什麼,連帶地,就連嗓子眼也發起酸來。好半晌,她才蹲下身子,擱下手裡的籃子,無奈地連連嘆息:「既然為師讓你做什麼你都會做,那為師讓你空藍師伯給你送吃的來,你卻為何不肯吃?」說著,她揭開那竹籃上的蓋子,露出的,竟然是先前空藍帶來的白面饅頭。
「師父?」青玄欣喜地看著她,又看了看那些饅頭:「可是,師父不是說過,罰跪期間需守戒律,不能進食麼?」
「對,罰跪期間不可進食,這是戒律。可是,你若真的餓死了,為師去哪裡再找一個這麼貼心的徒弟?」千色垂著頭,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一個饅頭,湊到青玄的唇邊,見他忙不迭地咬了一大口,急急地咽下,這才微微一笑:「既是為師吩咐你吃的,那你便可算是師命難為,犯了戒律也該由為師來承擔。今夜伊始,為師自會在此罰跪,直至長生宴結束,以贖罪過。」
這麼說著,她將饅頭塞到青玄手中,自己竟然也跟著跪了下來。
「師父,你,要同我一起跪?」
這一刻,青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