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搏殺（一）

說狠話是挺爽的，可到了真正比賽的時候並沒那麼輕鬆愉悅了。

好在鳳山學院一隊的隊員都不是普通人，說他們心大也好心理素質非比尋常也好，總之早餐時餐廳裡的用餐氣氛還不錯。

大家一邊吃一邊鬧，都放下筷子後，安明暢把手裡捧著的茶杯放到桌面上，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一般安明暢這個動作代表他要開始說話了，大家都會安靜下來。可不知道今天季弘沉抽哪門子風，摸摸下巴：“你喝茶喝的太多了吧？考不考慮戒掉？”

安明暢莫名其妙地瞅他一眼，根本沒搭理他，不緊不慢地接著說：“今日的比賽，安全為上。”

季弘沉被人無視了也沒不高興，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坐著，好像剛才的問題純粹是順口。

甘紅菱嗤笑：“算了吧，實力本就比不上別人，還安全為重，這比賽不用打了。”

顧語彥慢條斯理地接過話：“別這麼說嘛，明暢哥客套一下而已，別當真。”

安明暢語氣嚴厲起來，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柔和：“我一會兒就單獨跟你好好解釋一下客套的含義。”

顧語彥立刻豎起手掌表示認輸。

甘紅菱沒看顧語彥耍寶，反倒是她自己說完話之後露出猶疑的表情。她猶豫了一會兒，抬頭對林子軒道：“安全為上。”

林子軒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可今天的比賽中，別人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他卻必然會受傷。他更換兩套盔甲之間有間隙，對手根本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他的隊友們可以想到很多方法保護他，然而對手會使用的方法是他們不可能一一算計到的。何況……對手還有宋若驕這個六階高手存在，防不勝防。

因此今天白墨的臉色一直很不好看。甘紅菱的那句“安全為上”實際就是在對他說的，就是在告訴他，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可以不顧及陣型不顧及其他，先利用契約傳送到林子軒身邊最重要。

林子軒身份特殊。他們能用手段不知不覺地除去原萬獸山脈一隊的鄭森，對手未必就不能做到，何況林子軒的特殊性足夠對方使用任何手段。

林子軒搖頭，抓住白墨的手掌，淡笑：“好了，你們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安明暢歎氣：“會不會有事你自己知道。”

林子軒對著季弘沉眨眼睛：“我們隊伍防禦力這麼強，怎麼會讓他們傷到我呢，你們想太多了。”

白墨冷哼一聲，打斷他自欺欺人的幻想，率先站起來：“好了，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林子軒對他討好地笑笑，心虛。

白墨用力地拉了他一把，把他帶出房間。

這次換二隊的人去賽場看比賽。

戴仁名倚在馬車上，看除了白墨和林子軒以外的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過來，嘴角抽了抽：“你們心態不錯啊。”

至於林子軒和白墨那倆人黏黏糊糊的勁兒……他瞎，看不見。

安明暢對他笑了一下：“不然呢？難道還要哭嗎？”

所以你就笑得這麼開心嗎？！

戴仁名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節奏。

那日比賽之後，二隊的人都沒怎麼出內院，說來說去……還是覺得自己辜負了其餘學員的信任。哪怕他們已經足夠努力。不至於心虛，但總有些愧疚。

他們本還想寬慰一隊別太在意別人的目光，現在看來麼……

一行人吵吵鬧鬧地上了自己的馬車，二隊的人一同跟上來。

安明暢見戴仁名用特別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是默默地跟他對視。戴仁名被他用淡定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最後無奈地移開目光。沒辦法，一隊這些人都人精似的，他這樣盯著安明暢，安明暢肯定明白他想說什麼。既然安明暢這樣都不肯開口……那他肯定沒本事撬開安明暢的嘴。

其實安明暢幾人也沒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不是緊張害怕，而是……太過興奮。

林子軒抓著白墨的手冰的嚇人，還不住地發著抖。白墨卻沒從契約那段察覺一絲半點的負面情緒，血液卻漸漸地沸騰起來。

事實上，一隊幾個人從前天下午就開始為這場比賽興奮了。這導致了第二天和萬獸學院一隊比賽時，幾人興奮過度，對手……有點慘。若不是還算熟識，再加上白墨的面子，那幾人有什麼下場真說不好。

萬獸學院一隊的實力很強。他們隊長的馭獸是一頭高大的猛獁象，實力非常強悍，甚至創造了從開賽到現在唯一一次破壞了一號演武場的記錄。其餘幾人，就連看起來可愛活潑的梁良，馭獸都是一頭矯健兇悍的雪豹。可就算擁有這樣強大的攻擊力，林子軒幾人都用了切瓜砍菜般的速度迅速料理了對方。

同時，鳳山學院這邊的加油鼓勁聲再次高昂起來。可以說，所有人都把獲得冠軍的希望放在了一隊身上。

被人這麼期待當然是有壓力的，可一切都越不過要與強敵戰鬥的興奮和熱血。

外院的人沒有與一隊人熟識的，可二隊的人卻知道一隊的人興奮起來有多可怕，這根本就是一隊瘋子。早在魂體森林的時候，幾人就敢在沒有集體晉入五階的時候進入五階魂體地域，就算有人保護……這膽子也太大了些。

何況這幾人都是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性格，認定了什麼事，別人根本沒法改變他們的決定。再離譜的提議，只要一隊裡有人提起來……都會得到其餘人的一致支持。五個人都這麼膽大包天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戴仁名有些擔心，卻什麼都不能說，心裡鬱結的不行。

馬車行駛的好好的，半路上來了一個急刹車。兩隊人都沒動，等著聽車夫來說出了什麼事。

然而推開門進來的不是車夫，而是……院長大人。他進來之後理所當然地坐在最邊上，表情閒適堪比安明暢幾人。

虧得一隊的馬車足夠大。

馬車繼續行動之後，院長大人才開口：“今天的比賽，安全為重。”

顧語彥幾個就忍不住開始笑。安明暢也只得苦笑一聲：“我已經囑咐過他們了。”

院長大人眯起眼：“我要的不是過程，是結果。”

安明暢掃視一圈，又看看院長，攤手：“您知道的……”

林子軒幾人也不鬧了，正襟危坐坐在座位上，毫無愧疚心地看著安明暢招架院長大人。

院長打斷他的話，表情非常不好看：“我需要知道什麼？”

安明暢抿唇沉默半晌，放棄了陽奉陰違，緩緩地將自己的看法道明：“初階馭獸師大賽開辦至今，冠軍從未花落別家。”

院長的語氣越發嚴厲：“往年的情況怎麼能與當今比？”

安明暢看看自己的夥伴們，昂起頭，平靜地反問：“往年就沒別的困難？就算沒有，外人怎麼知道我們的敵人是什麼狀況？失去的聲譽要怎麼彌補？”

院長大人冷嗤一聲：“聲譽？這不是你們該想的事。”

顧語彥插話，堅定地反駁：“我們也是鳳山學院一員。”

院長大人冷冷地盯著他：“所以呢？”

安明暢按下還要開口的顧語彥：“我們會努力，我們同樣也會衡量得失。當我們覺得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的時候，我們會適時放棄。如果我們認為我們的付出很合理……也請您理解。我們不會衝動，我們都在期待……最終的那場大戰，我們不會允許我們自己缺席那場戰鬥。”

院長漠然地看著他，目光閃爍不定。半晌，他移開視線：“我會在下面看著。必要時刻會出手阻止比賽進行。”

安明暢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您太不信任我們了。”

院長大人冷哼一聲：“學生……從來靠不住。”

大家非常識趣地閉著嘴，沒反駁院長大人。

比賽場地的氣氛還算熱烈，很多隊伍比賽結束了也沒走，一方面要等著看這場決賽，另一方面也要等待頒獎儀式。

再加上成百上千的鳳山學院學員，整個演武場人聲鼎沸。

為了保證秩序，來晚的學員沒被允許進入演武場。演武場門口豎著一塊大牌子，供裡面的人隨時出來更新比賽狀態。

有幸進入演武場內的人，在看到院長和二隊隊員一同從一隊馬車中下來的時候，徹底沸騰了。

內院是他們的驕傲，院長是他們的信仰。何況……在他們知道對手有六階馭獸師的時候，二隊的敗北已經被判定為“雖敗猶榮”了——誰見過五階和六階能僵持那麼長時間？

只有他們鳳山學院的學員做到了！

絲毫沒受外界熱烈氣氛的影響，白墨恢復了小貓的樣子，沉默不語地趴在林子軒胸口處。

林子軒小心翼翼地把他捧出來，慢慢地給他順毛：“你不要擔心。”

白墨沒吭聲。

林子軒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