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坊市（二）

林子軒只覺得腦海中有很多針在密密麻麻地紮著他，讓他更加無法集中精神。

他死死地咬著牙，試圖克制這痛感。

下面丹田處的痛苦也很劇烈，越來越多的獸元力湧入他的身體，他卻沒有精力細緻地控制那些獸元力按照功法指示的方法開拓丹田。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白墨終於知道了林子軒情況不對。

白墨在感受到自己額頭契約處隱約的刺痛時便知道大事不妙。

目前為止，能通過他們的契約讓他感受到的疼痛只有產生在靈魂上的痛苦。他們不是不可以幫對方分擔身體上的疼痛，只是以他們現在對契約的理解根本做不到，等林子軒的實力再增長增長還有點可能。

現在白墨可以用他們現在已經同根同源的獸元力治療林子軒身體上的傷處，卻不能用他們現在只發展到初級階段的契約在精神力上幫助林子軒——除非林子軒有了生命危險。

因為這個契約是白墨簽訂的，雖然沒有以誰為主體這種說法，但是至少能保證白墨的利益。

白墨焦躁地爬來爬去，這種可以成長的契約雖然方便，但是……如果林子軒的精神力真的枯竭，讓獸元力失去控制……那林子軒的丹田都可能被廢了！他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林子軒眼前一片模糊，內視視野裡的丹田漸漸暗了下去，在體內微微發著光的獸元力也漸漸混亂起來。他知道大事不好，卻無能為力。

疼，非常疼。

這是林子軒唯一能感覺到的事情。

他發出一聲輕輕呻吟。

白墨聽到他的聲音，更加著急。

不是林子軒不能忍，或者不能吃苦，而是精神力枯竭的痛苦，對林子軒這個孩子來說的確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白墨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他咬咬牙，終於下定決心，額頭上的花紋隱隱亮了起來——他等了五年，才遇到林子軒這一個完全和他心意的馭獸師，再等到一個，不知道還要多少年，他等不起了。

他懷念當初的肆意縱橫，懷念當初的瀟灑不拘。

他不能讓林子軒出事。

更何況……這孩子還給他起了名字呢！白墨的耳朵動了動，眼中閃過幾絲溫暖。

不管是那兩隻最被人類推崇的老鳳凰和老龍，還是那只自詡為活得最久的老烏龜，可都沒有除了稱號以外名字！

隨著額頭花紋的亮起，白墨的貓瞳猛縮，幾乎縮成一條線，看起來格外駭人。

然而就在那團花紋大亮的時候，林子軒的額頭也亮了起來——並不是他們的馭獸契約！

白墨愣了一下，在看到紅色蓮花花苞出現的時候，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額頭上的花紋也恢復了原樣。

他怎麼忘了，這小子可是那兩個人的兒子，可用不著他時時刻刻準備拼命呢。

不知道為什麼，白墨忽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過這感覺太弱，跟林子軒的安全比起來，也太不值一提。

而在林子軒的意識裡，疼痛達到了他的臨界點。就在他自知撐不下去的時刻，一股清涼的氣息從額頭處散發開來，瞬間緩解了他的痛苦，精神力也瞬間恢復了很多。

林子軒沒精力去管這股清流是什麼，來源是什麼，只知道立刻抓緊機會，繼續控制體內幾近失控的獸元力。

他內視自己的丹田，頓時發現自己清醒過來的非常巧。那股清流再晚出現幾次呼吸的時間，獸元力便會從丹田裡崩潰四散到經脈中了，那個時候，就算他好運氣，丹田不崩潰，也會經脈受損。

不過他第一感受並不是後怕，而是淺淺的怒氣，似乎獸元力沒有在他掌控中是種大不敬。

他並不知道這種想法是怎麼出現的，也沒有察覺自己的狀態不大正常。

他的精神力極為簡單粗暴地歸攏了所有四溢的獸元力，沒有找其餘的出路，暫時緩解丹田內的壓力，而是直接把這些獸元力壓回二階馭獸士功法中，獸元力在丹田內正常應該存在的位置。

丹田內的獸元力被他大力地壓縮，外溢的空間又被林子軒強硬地控制了，只好漸漸濃縮。

林子軒再小，也知道獸元力越濃縮越好，感受了一下自己剩餘的精神力，覺得沒問題之後，再一次加大了吸收靈氣的速度。

他加快速度不要緊，倒是給白墨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剛剛恢復了不少的精神力這麼快就枯竭了，再次失控了呢。

白墨都準備好付出一定代價跟林子軒連通精神，卻發現林子軒身周溢出的獸元力濃度不對。

馭獸師體內的獸元力並不是固定的，而是跟外界有些微的交換。體內的獸元力以極慢、不會影響自身的速度外溢，同時再以功法之力，無時無刻地吸收外界的靈氣填補這個空缺。這才使得他們體內的靈氣不是一潭死水，而是靈動的，“活”的。

只是內外交換的量非常小，一般人都沒法察覺。這也是為什麼高修為的馭獸師能看出低階馭獸師的確切修為的原因，一般人雖然無法察覺，但是作為高修為、對獸元力無比敏感的馭獸師確卻是察覺到的。

白墨的獸元力雖少，但是對於獸元力的親和力並沒有減少，自然能立刻感受到林子軒的不對勁。

在他確定自己的猜測之後，不禁大為興奮。

要知道，壓縮獸元力濃度這種事，只有剛剛進階的時候才能做到，這個時候距離下一階壁障的距離最大，是壓縮獸元力最安全的時候。而且，壓縮獸元力越早越好，因為壓縮獸元力是可以疊加的，壓縮的次數越多，獸元力越凝實，效用越大。

如果不是他覺得林子軒太小，怕他沒法理解，亂做容易把丹田弄破，他一定早就給林子軒講這件事了。

不過現在林子軒自己誤打誤撞，居然自己領悟了，白墨心裡的興奮就別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