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進山（四）

那只兔子淒慘地被腰斬了，只剩下後半截，腰部還在流血——之所以說是“流”血……原諒林子軒實在不願意想一個更合適的形容詞。

白墨看了看那只慘死的兔子，又看了眼林子軒額頭上的印記，隱蔽地吸了吸口水，“你不要走遠，就在近一點的地方揀點枯枝，一會兒點火用。”

林子軒一直盯著他，自然看到了他咽口水的動作，但是他什麼都沒說，乖乖地點頭，轉身走了。

雖然他剛剛的確對那只兔子起了惻隱之心，但是既然白墨想吃那就吃了好了，沒必要因為一隻兔子惹白墨不高興。

嗯……雖然他也有點想吃，但是回去之後能吃肉的機會多的是，他、他才不會跟墨墨搶呢！

林子軒默默地把頭腦裡的烤兔子炸兔子煮兔子驅逐出去，咽了下口水。

他撿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覺得白墨應該把那只兔子吃的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沒想到他看到那只兔子的時候，那只兔子除了比剛才少了一隻後腿以外……完全可以烤一烤直接端上桌子了。毛、內臟都被除乾淨，被白墨放在一張油紙上。

林子軒：？！！

白墨偷眼看那只兔子，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看不見就不想吃了……嗯，眼不見心不煩。

“這是你做的？”林子軒驚訝地瞪大眼睛，小嘴張得大大的。

白墨大人非常非常不開心地哼了一聲，自己那麼無私地把那只兔子剩給林子軒，還給他處理好了，林子軒不感謝他，居然還敢懷疑他？！

如果不是因為怕太多血激起林子軒的戾氣，他才……

“墨墨你好厲害！”

他才……好吧，他這麼寵自家契約馭獸師，還是會替林子軒處理兔子的。

林子軒笑眯眯地把自己撿的枯枝放到地上，把白墨抱起來，再親上一口，“墨墨最厲害了！”

白墨不自在地扭了扭——你、你再誇我，我也不可能給你烤！最多……好好指導你一下！

之後，林子軒就在白墨的指導下，烤出了半隻缺了腿的，金黃金黃的，嗤嗤冒著油的，香氣四溢的兔子。

“墨墨你好聰明，居然還帶著火種和調料。”

“哼，那當然。”

“……墨墨是怎麼學會烤兔子的呢？”林子軒坐在一大塊布上，一手絹子，一手兔子。雖然是在野外露天吃一隻烤兔子，吃相也有一種稚嫩的優雅。

當然了，能讓白墨欣賞的並不是他的優雅，而是他一邊吃一邊撕下些肉喂給自己。嗯，他白墨大人只是給自家馭獸師面子才吃的……才不是因為饞呢！

“當然是本大人烤過很多次，所以才學會的！”白墨翻了個白眼，“這都不明白！”

林子軒偏頭打量他的四個小短腿，眼裡明晃晃的疑問——貓……嗯，就算是老虎吧，要怎麼完成烤兔子這個工序？

再往前點說，白墨是怎麼處理兔子的？

白墨被他看的非常不爽，哼了一聲，不打算回答他，“你自己猜去吧！”

林子軒剛唔了一聲，便警惕地站起來，目光想身後看過去，並且不用白墨催促，腳下微動，立刻竄出幾丈遠。

一刻鐘之後。

林子軒滿足地拍著自己的小肚皮，“果然還是兩隻兔子才夠我們兩個一起吃。”

白墨可不像林子軒那樣隨時擦嘴，粉色的貓嘴全是油花，懶趴趴地趴在地上，“你對長途速度的掌握非常好，抓第二隻兔子只用了盞茶不到的時間。”

林子軒休息的差不多了，拿起水壺，把白墨抱到腿上，用絹子蘸著水給白墨擦臉。

白墨心安理得地接受林子軒的服務，“明天也要兩隻兔子做早飯。”

林子軒考慮了一下，“早飯吃肉太油膩了。”

“那做午飯和晚飯。”

“……不會膩嗎？”

“那就吃野豬。”

“……墨墨，你為什麼對野豬怎麼執著？”

……

一個月後。

一隻馬上就要成年的齧齒鼠藏在一顆樹後，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眼前那片被狂風肆虐過似的的空地。它在淩厲的風聲裡顫抖著小小的身體，似乎打算隨時逃跑。

就在它糾結是留在自己溫暖、食物儲備充足的洞穴裡，還是趁著這場危機沒有波及到自己趕快逃跑時，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並著大地的顫抖響起。它徹底被這聲怒吼嚇到，一秒鐘不敢再多留，一溜煙地溜走了。

就在它馬上就要徹底跑出自己的生存範圍時，又是一聲怒吼響起，只是這一次，怒吼裡夾雜著絕望痛楚的意味，比起怒吼，更像是哀嚎。

初具靈智的幼小齧齒鼠停住了腳步，猶疑不決地回頭。

它又等了一會兒，見那怒吼沒再響起，才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果然，它在接近自己洞穴的時候看到了剛剛怒吼聲主人漸漸倒下的身影。

“還行吧，你這次好歹沒被這頭蠢熊傷到。”白墨從樹枝上跳到林子軒肩頭上。

林子軒剛經大戰，身體疲憊，踉蹌了一下，靠在樹上，露出一抹笑容，“謝謝墨墨。”

白墨哼了一聲，“謝我幹什麼！雖然你這麼笨，還犯了那麼多錯誤，但是我給你規定的這個月內要達到的最低限度目標好歹達成了，一會兒就可以回林家了。”

林子軒訝然地瞪大眼睛，明白白墨說了什麼之後，頓時笑眯了眼——他家墨墨在誇他達成了他的要求呢！

這一個月裡，林子軒先是抓毫無反抗能力但是行動迅速的小動物，緊接著開始抓有一定反抗能力的中等大小動物，最後的十多天才找上熊、野豬這種有殺傷力的大型動物。

最開始，他無比狼狽，甚至無數次靠白墨恢復虎形的一聲大吼才從各種兇猛動物的爪子下逃出來。

但是漸漸的，他開始掌握技巧，雖然白墨沒教給他任何招數，可他絕大多數情況下的下意識的反應甚至要比約定俗成的招數更加精彩，也更加靈活。

當然，能有這種成果，跟林子軒掌握的瞬間加速的方法有著密切關係。

不過不管怎麼說，林子軒現在的搏鬥能力並不弱於一般野獸。

“你別笑！以為自己特別厲害是吧？”白墨貓尾巴高高地翹著，“我告訴你！這些普通野獸靈智未開，只能被你算計，還沒有獸元力加持自身，即使這樣，你還要花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戰勝他們……”

“我知道，墨墨。”林子軒的小臉有點髒，還有些紅撲撲的，“想贏過那些有靈智、獸元力跟我差不多的馭獸，我還要更加努力；想勝過那些獸元力遠超於我的馭獸和馭獸師，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你知道就好……”白墨哼了一聲，有點憂鬱地想，自家契約馭獸師太懂事也不太好啊，都沒有他這個世上最好的老師的用武之地了。

不過算了，沒法做世界上最好最有耐心最有經驗的老師，他還能做最有天賦的馭獸師的馭獸。

……想一想，好像也挺不錯的。

白墨大人非常豁達的放下了沒法做最有用的老師這個遺憾，開始指揮自己的馭獸師，“對、對，把這個包好帶回去！這藥草雖然不算貴重，但是不好找，賣給林家李家，還能撈他們一筆！還有那些鳥蛋！好好裝著，別給我弄破了，我還想煮著吃！”

林子軒好脾氣任勞任怨地聽他使喚，完全沒有自己小胳膊小腿被人來回折騰的不滿。

“暫時先回林家。”白墨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想吃的都帶回去了，才鬆了口氣，“等年終競技結束後再進山找馭獸練習吧。”

林子軒這一個月來在山裡過的可以說是無憂無慮，雖然苦了點累了點，還沒事受個傷……但是真挺充實，還真就沒想過幾次林家。現在忽然聽白墨提起林家，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進山的原因，“墨墨，你說，我能進入你說的那個內院嗎？萬一進不去……”

白墨不可置信地質問，“你居然不相信我——這個大陸上最厲害最有經驗最……的老師？！”

林子軒連忙搖頭，“我沒有，沒有。只是鳳山學院太有名了，我怕別的學生都會比我厲害。”

白墨這才不再瞪他。

“不會的，你肯定能進去的。”白墨趴在林子軒肩膀上，無聊地用尾巴蹭林子軒的耳朵，“雖然你這麼差又這麼笨，但是好歹是我的馭獸師，別人更比不上你了。”

林子軒沉默了兩秒，識趣地沒有開口吐槽。

兩隻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林子軒時不時把白墨從肩膀上抱下來順順毛，一直到回到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