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你心所向我知道
君小姐笑了。
真是個機敏的孩子。
他看到了她走路很慢,看到了她適才是在頂不住坐了下來說話。
「叫軟轎子來顯得有些誇張,免得被有心人揣測。」方承宇說道,「不如讓我來背你回去,我們是夫妻嘛,雖然也誇張,但也是情趣啊。」
君小姐哈哈笑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俯在他的背上。
「你背的動我嗎?」她笑道,捏了捏他有些單薄的肩頭。
方承宇已經將她穩穩的背起來了。
「表姐,我好歹也是個男子漢啊。」他有些委屈的分辨道,「你不要瞧不起我。」
君小姐再次笑了。
方承宇背著她邁出了門,沿路而行,這場面果然引得家裡的丫頭僕婦瞠目,旋即又都羞澀的躲躲閃閃的笑。
對于這些視線方承宇一概無視,走的越發的精神,只是腳步卻並不快。
「行不行啊?還有力氣嗎?」君小姐問道。
方承宇沒有像先前那般說笑,而是低著頭沉默。
「走不動的話也不丟人,我自己下來走。」君小姐笑道,按住了他的肩頭,「你畢竟身子剛好。」
方承宇沒有放下她,而是側頭看她。
「九齡,你方才說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將聖旨的麻煩消除,以及趁此機會休養生息。」他說道。
君小姐點點頭。
「是啊,現在你們最要緊的就是做這件事。」她說道。
這個孩子會不知道聖旨拿出來會有的麻煩嗎?
方承宇停下腳看著她。
「那你要做什麼?」他問道。
先前君小姐一直在說我們我們,只有在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說的是你們要做的。
那麼她呢?
君小姐笑了笑,真是個敏銳的孩子。她拍了拍她的肩頭,看向南邊的天空。
「我啊,要做另外一件事。」她說道,「私事。」
「你要出門了啊。」方承宇說道,「是去京城吧。」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君小姐倒是有些意外。
「你提過幾次京城啊。」方承宇含笑說道。
幾次?沒有吧,最多是在家裡問過高管事京城有什麼趣事。但為了避免讓方家的人胡思亂想。她就再也沒提過。
這孩子既聰明又有心。
君小姐含笑點點頭。
「是。」她說道,「我去京城是私事。」
去京城的確是私事,為了看看姐姐和九褣。當然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她想好的理由是當初父親過世時交代給她一件事去辦。
因為有和林主薄在縉雲樓事件中的先機,方老太太對于君應文有些敬畏,覺得君應文的人脈也很神秘。
她會認為君小姐所說的去京城要辦的事,就是跟當初在縉雲樓嚇退林主簿的人有關。
不過。看著方承宇認真又清澈的雙眼,君小姐有點不想說這個藉口。她猶豫一下,要不繼續說太監隨從?說出袁寶這個名字?以及袁寶的身份?
而且自己進京也順便看看這個袁寶在京城是否也出現過。
其實她真不愛說謊,因為說一個謊就要無數的謊來配合,太麻煩。太浪費時間,公主九齡哪裡用這樣。
只是只能這樣了。
她要開口說話,方承宇已經先開口了。
「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照顧好自己。」他說道。
君小姐笑了。
「不是一個人啊。我帶著柳兒去。」她說道。
方承宇哦了聲。
「那你還要照顧柳兒,要更加照顧好自己啊。」他說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
「有什麼需要的,直接找票號就好,我會安排好的。」方承宇沒有笑,接著說道。
他並沒有要知道她為什麼去京城,去京城做什麼。
君小姐含笑點點頭。
「好。」她說道。
方承宇低下頭沒說話繼續邁步。
看他這樣子,君小姐想了想。
「你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就好。」她說道。
人要是心中解了疑惑,大概就能沒有牽掛了。
方承宇低著頭。
「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就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他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
君小姐失笑。
「怎麼會,我打算回到屋子裡就跟你說。」她說道,「然後再去跟祖母和舅母說。」
方承宇抬起頭笑了,滿面的委屈退散,如雨過天晴。
「還有呢?」君小姐笑問道。
方承宇搖搖頭。
沒了?所以只有告不告別這個問題?
「還有一個。」他想了想又說道,說著又笑,「雖然我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問,但是我還是想要問。」
「沒有什麼該不該問的,只有該不該答。」君小姐笑道,「所以這不是該你上愁的事,是該我上愁的。」
方承宇笑了。
「你還回來嗎?」他問道。
君小姐微微一怔。
他沒有問你要走了嗎?沒有問為什麼你要走,只問會不會跟他告別以及是否回來。
他不問離別,只問歸期。
「是不是這個問題讓你上愁了?」方承宇有些不安的說道。
君小姐笑了。
這個問題從來沒有讓她上愁。
這個問題是最簡單的問題,回,或者不回。
「沒有。」她說道,「我當然回。」
她答的如同當初決定不回一樣乾脆利索。
當初她設想的是自己答應的事做到,也就是治好方承宇,然後讓方大太太履行承諾,至少要把德盛昌一多半的財富都要給她,至於方家的仇人有沒有掃清,她倒是並沒打算再關心,她拿錢走人。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想到方家的竟然跟皇祖父有牽涉,再者沒想到方家的人如此待她。
他們把她當家人當親人,那麼她必然也要把他們當家人當親人,這是公道。
「這裡是我的家嘛。」她接著說道。
方承宇的臉上綻開笑。
轟隆隆的雷聲滾過,黃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大街上頓時一片忙亂。
但就算如此也沒有驅散街上聚集的民眾。
方家拿出聖旨搜城的事已經過去兩天了,官府裝聾,方家作啞,至今沒有人給出解釋。
民眾們只得自己猜測打聽,各種消息層出不窮滿天飛。
因為暴雨,這幾日原本就生意好的茶樓裡更加擁擠,除了喝茶的人,又擠進來許多避雨的人,到處都是高談闊論,喧囂聲蓋過了外邊的雨聲。
談論的當然都是德盛昌方家的事。
「…..那聖旨是假的…」
「…你拉倒吧,要是假的馬知府還不抓了她們…「
「..其實這都是官府的安排..除了李縣令,還有金人奸細,所以要搜城…」
「…李縣令那個不是跟方家世仇嗎?」
三五成群的議論著,甚至有人爭執到面紅耳赤,就差擼袖子打起來,在這一片混亂中有人湊了過來。
「你們說的都不對,這件事其實很簡單的。」
不對?簡單?這幾個詞讓爭執的人們立刻同仇敵愾,轉向說話的人。
「你知道什麼?我們說的怎麼不對了?」他們齊聲質問。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瞇著眼撚著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我?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山東東平人。」他說道,帶著濃濃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