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有心人皆能見
「..我哪裡比不上那小蹄子…」
女子尖利的聲音傳來。
「…你哪裡都比不上…你就是比得上,少爺就看不上你,就不睡你,你又能怎麼樣…」
方承宇嘲笑聲也隨之響起。
「你不睡我?你不睡我,由不得你!」
這個睡來睡去的話是不是說太多了?麥冬不由愣了下。
念頭才起就聽得有刺啦一聲,似乎是衣衫被撕開。
「臭女人你幹什麼,不要臉。」
方承宇怒喝聲幾乎撞碎了窗戶玻璃。
緊接著便啞然無聲。
麥冬大著膽子從窗戶上看進去,就看到君小姐正伸手撕開少爺的衣衫,同時扯下帳子。
天啊!
麥冬紅著臉不敢再多看一眼跑了出去,到門外又停下腳。
其實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少爺和君小姐是夫妻,做那種事也很正常。
麥冬一陣紅一白的站在門外,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丫頭好奇的看著她。
「麥冬姐姐,你怎麼了?」她問道,又向內探頭,「少爺和少奶奶又吵起來了嗎?」
有句話說夫妻吵架床上和。
少奶奶是生氣少爺偷人,如果是和少奶奶也…應該就沒事了吧。
麥冬紅著臉瞪了那丫頭一眼。
「去去,不是說了不許過來。」她說道,說罷拉上院門站在臺階上死死的守著。
院子裡安靜下來,帳子裡也安靜下來。
日光透過帳子照在床上二人臉上。他們的神情都一如方才的平靜無波,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爭吵。
「自己能脫吧?」君小姐說道,看著方承宇被扯開一半的衣衫。
方承宇沒有說話。伸手利索的解開,很快脫了上衣。
「全脫?」他聲音木然的問道。
君小姐搖搖頭。
「不用,下邊只要露出來腳就可以了。」她說道,一面打開了小匣子。
那是她每日都用的金針密密麻麻的排列,長長短短不同。
方承宇躺在床上,看著君小姐撚起一根金針,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就算君小姐此時將金針紮入他的咽喉也不會動一動。
君小姐反而停下來,看著他眼中幾分興趣。
先前當著方老太太這些人鬧的時候,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緊張,只擔心自己做的像不像,沒有去關心在意其他人的反應,方承宇當時跟著吵鬧她也不以為意。
方承宇雖然沒有這樣表露於外的吵鬧過。但日常安安靜靜的說話也是很刁鑽的。可見骨子裡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這麼文靜的孩子。
但現在她進門後故作發怒,他也緊跟著反駁,屋子裡只有她們二人,而且這次是動嘴不用動手,所以君小姐能清楚的看到方承宇的表情。
他口中說著那些憤怒的話,神情保持著平靜,明顯就是在裝樣子,而且還是不走心的那種。
大概自己也是這樣的神情。畢竟只是讓外人聽,不用給外人看。
他是在配合自己。
這孩子還真是聰慧機敏。他應該已經知道事情不對了,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察覺的。
難道是自己方才演的不像?
「不是你不像,而是你不是這種人。」方承宇說道。
「不是哪種人?不是為了錢為了霸佔方家的人嗎?」君小姐問道。
方承宇笑了笑。
「你問的太多了。」他說道。
如果真的是為了他睡了一個丫頭而憤怒的話,哪用那麼多話,直接就上去廝打了。
也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可以說她震驚憤怒而沒反應過來,但對於敏感的方承宇來說的確能察覺事情不對。
君小姐笑了笑,不再詢問這件事。
「你沒什麼想問的?」她問道。
方承宇看著她。
「為什麼瞞著我?」他想了想,問道。
不是問是什麼事瞞著我,而是問為什麼瞞著他。
「因為你的悲傷別人不能體會,你的歡喜別人也不能想像,所以我不敢保證你能承受這份歡喜而不被人察覺。」君小姐認真的答道。
他為什麼悲傷,又會為什麼歡喜,他將有幸承受這歡喜。
方承宇放在身側的手攥起,呼吸也急促一刻,但也僅僅如此。
「嗯。」他說道。
君小姐伸手捏住他的手指,金針遞過去的時候又停下來。
「特別疼。」她說道,「你要忍一忍。」
方承宇笑了笑,黑亮的眼睛看著君小姐。
「這是我應得的。」他說道,「人總要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是不是。」
這算是道歉嗎?
為自己鬧出睡丫頭的事引來現在的麻煩嗎?
的確是,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他可不用受這種罪。
君小姐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捏住了方承宇的手指,金針慢慢的刺進去。
方承宇的身子微微發抖,人也繃起了起來,他咬住牙閉上了眼一動不動。
屋子裡安靜無聲,只有被方承宇用另一隻手握住的帳子微微的抖動。
客廳裡方老太太也神情越發愉悅,聽著宋大掌櫃和管事們的說話。
「今年的生意比往年都好,看看大東家高興的。」一個老管事笑道。
方老太太哈哈笑了。
生意好自然會讓她高興,但現在讓她更高興的是宋大掌櫃並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自從進門宋大掌櫃沒有半句提到方承宇,也並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已經猜測到仇人可能與他們關係很親近,但如果真的是這麼親近的人的話,實在是讓人傷心的事。
還有什麼比被自己的親人背叛更讓人傷心的事呢。
找到仇人可以憤怒可以歡喜,方老太太並不像再傷心。
她傷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好了。」宋大掌櫃放下手裡的茶,站起來,「事情說完了,我們就告退了。」
方老太太也站起來。
「時候也不早了,在家裡吃飯吧。」她說道。
一旁的方大太太忍不住看了眼方老太太。
老太太怎麼這麼高興?留人吃飯,現在家裡剛出了事,人多嘴雜不太方便吧。
還好宋大掌櫃笑著婉拒了。
「他們還要趕路,生意都不能放下。」他說道,指著那些管事們。
這都是各地票號趕來的,聞言也都笑著施禮。
「過年的時候老太太賞了席面,這還沒過多久呢,留著下次再吃,不能一次都吃完了啊。」一個還笑道。
方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笑了,正要送人出去,有丫頭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老太太大太太不好了,少爺又不好了。」她喊道。
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面色一變。
「怎麼了?」她們齊聲問道。
而丫頭卻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一旁的宋大掌櫃以及管事們,似乎被嚇到了,張口結舌欲言又止。
「承宇身子不好了?」宋大掌櫃看著丫頭的樣子,皺眉說道,又想到什麼一拍手,「對了,京城太醫院的江太醫探親歸來,我與他舊相識,還想擇日請他來給承宇看看,擇日不如撞日,就讓他現在來吧。」
太醫院的御醫江友樹?
方老太太一愣。
這位太醫技藝高超,名氣僅次於張神醫,她們也是想辦法請了好幾次,說是答應了卻一直因為各種事沒能過來。
江太醫的祖籍的確是陽城,但幾代前就離開陽城了,以前並沒有來探過親,怎麼現在突然來了?
如果擱在別的時候,方老太太根本就不會多想,只會歡喜若狂,但此時此刻,她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君小姐說承宇身上的毒已經祛除了,那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逃過這位太醫的眼。
為什麼來的這麼巧?
探親,這年不年節不節的,探什麼親,分明就是請來探方承宇的。
果然是他嗎?
方老太太看著宋大掌櫃,神情暫態悲痛幾乎站立不穩。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