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這邊的等待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女適人也,是為嫁。
「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女子長大了,出嫁了,才是有了家。」甯大夫人說道,帶著感歎,伸手撫著旁邊甯雲燕的肩頭,「說起來也真是可悲,養了這麼大,竟然不是自己家的,是給別人養,那君小姐的母親如果還在一定會又高興又難過的。」
甯雲燕喊了聲娘,拉下甯大夫人的手。
「你捨不得啊,你捨不得把她娶進來當你女兒啊。」她哼聲說道。
甯大夫人嗔怪的橫了她一眼。
「這女人有了家,就安生了。」她說道,「我也能安心了。」
甯雲燕撇撇嘴。
「安生什麼啊,成了寡婦更肆無忌憚,到時候一個寡婦鬧著要進我們家們才更丟人。」她嘀咕說道。
甯大夫人拍了下桌子。
「胡說八道什麼呢,哪個寡婦能進我們家門?」她拉下臉說道,「你哥哥可是說了,以後讓你不許再提那姓君的。」
甯雲燕嘟嘴不說話了。
甯大夫人繼續翻看曆書,甯雲燕坐不住扭來扭去。
「母親,那君蓁蓁都成親了,我能出門了吧?」她轉了轉眼珠問道。
「出門幹什麼?過年親戚姐妹們來家裡不是都見了嗎?」甯大夫人眼也不抬的說道。
「娘。」甯雲燕拉著甯大夫人的衣袖搖,「我都兩個月沒出家門了。」
「你急著出門啊?」甯大夫人含笑說道,「那給你說個人家嫁出去?」
甯雲燕又是羞又是惱。撲進甯大夫人懷裡不依,甯大夫人笑著攬住她,侍立在外間的丫頭們看著母女其樂融融的場面紛紛抿嘴笑。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甯大夫人伸手理了理甯雲燕的頭髮,「只是你還是個乾乾淨淨的女兒家,犯不著去被她累害。」
甯雲燕嗯了聲,但眼神閃爍顯然沒有聽進去。
甯大夫人自然看得明白,笑著撫了撫她的肩頭。
「我說了,她不再是女孩子了,她是方君氏。」她說道。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她不再是她一個人了,她是方家的。同生同死,以後要被人欺負了,就不會有人說欺負她一個孤女了。」
方家那麼大一個家,又是做生意的。起起伏伏的出點事總是難免。總不會要到處嚷被人欺負了吧。
甯雲燕聽明白了高興的笑了。
「母親,那我能出門了吧?」她說道,「我不去城裡,我就在北留。」
甯大夫人避而不答。
「你叔叔已經回去了,你嬸嬸她們這兩日走。」她說道,「你記得多去那邊陪陪。」
甯雲燕知道這是母親的默認,高興的應聲是。
「哎,那我哥呢?他也跟著嬸嬸堂哥一起走嗎?」她問道。
說到甯雲釗甯大夫人微微皺眉。
「你哥還沒說走不走。」她說道。
「好啊好啊。哥哥長年不在家,這次多留些時日吧。」甯雲燕很高興。
「留什麼留。明年還要下場呢,正是學業要緊的時候。」甯大夫人嗔怪道,「你就知道玩,別去纏著你哥哥,影響他讀書。」
「母親,我沒纏著哥哥玩,倒是哥哥在玩。」甯雲燕撇撇嘴說道。
「玩什麼?」甯大夫人隨口問道,並不當回事。
「燈籠。」甯雲燕說道,「母親,哥哥在書桌前擺了一個燈籠。」
「你的床前還掛著兩個呢。」甯大夫人笑道,懶得再聽她說笑,「我要念經了,你去找你姐妹們玩吧。」
甯雲燕被趕出了母親這裡。
「哥哥就是在玩燈籠嘛。」她對身邊的丫頭說道,「那種燈籠就是花燈節上的那種,又不是值錢的古玩,又不能照明讀書,哥哥卻把它擺在案頭…」
她說到這裡一頓,似乎想到什麼。
「不會吧..」她自言自語。
「小姐不會什麼?」貼身丫頭忙問道。
甯雲燕將手帕攥了攥。
「去哥哥那裡。」她說道。
不是去找家裡的小姐們玩嗎?丫頭看著一溜小跑而去的甯雲燕忙追了上去。
寧雲釗的書房就在他住處的小跨院內,雖然一年中大多數時間都在京城,這裡也收拾的齊整。
甯雲燕跑進來時,一個小廝正蹲在院子中的小水池邊洗筆。
「小姐…公子正忙…」他忙說道。
話沒說完甯雲燕就已經跑過他進了屋子。
屋子裡暖意濃濃,寧雲釗穿著家常的白袍束著黑腰帶正站在書架前一動不動。
書架上掛著一張紙,畫了一個棋盤,上面有黑白子構成的棋局。
這幅畫自從花燈節後就掛在這裡了,有什麼好看的嗎?怎麼每次來寧雲釗都站在這畫前出神?
「哥這到底是什麼?」甯雲燕好奇的問道。
寧雲釗被她驚動回過神。
「沒什麼。」他說道,又覺得自己這回答太敷衍,「是一個上古的棋局,我試著解一解。」
這些琴棋書畫甯雲燕最不喜歡了,都是無可奈何才學的,也想不明白哥哥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喜歡。
「哥哥一定能解開。」她笑嘻嘻的說道。
寧雲釗笑了笑沒說話。
還好吧,他盡力,想必那女孩子也正對著這棋局較勁呢,不知道她解開了沒。
想到那日她紅著眼委屈的走了,不知道這些日子心情開解了沒。
不過這棋真的很難解,他到現在都沒有頭緒,那個女孩子雖然棋藝比他好一些,但應該也被難住。
那豈不是要更生氣了?
這麼難的棋局被別人解開了,甚至是被一個乞丐蒙開了。
不過想到她下棋犀利的風格,應該不是這麼小家子氣的。
「哥!」
女孩子帶著埋怨的嗔怪在耳邊響起。
寧雲釗看著一臉抱怨的妹妹笑了。
「哥你聽到我說話了嗎?」甯雲燕不滿的說道。
「我沒有,我想這個棋局有些入神。」寧雲釗認真說道,指了指。
他承認的這麼坦白,甯雲燕倒無話可說,她眼珠轉了轉站在書桌前。
一盞繡球燈擺在筆架山旁。
「哥,你這個燈給我吧。」她忽的說道,伸手拿起來,「正好跟我屋子裡的湊一起擺起來好看。」
「這個可不行。」寧雲釗立刻答道。
甯雲燕小嘴一扁,神情委屈的看著他。
「君子不奪人所好。」寧雲釗笑著對妹妹擺擺手。
「哥,這個燈有那麼好嗎?等我先用用,到時候再還給你好了。」甯雲燕又笑嘻嘻說道。
「你要是喜歡我再去給你買一個。」寧雲釗含笑說道,「妹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這個哥哥有時候很好說話,有時候又油鹽不進。
甯雲燕知道肯定拿不走花燈,又不能說是為了花燈來的,幸好寧雲釗開口問了。
「哦,母親問你什麼時候走?跟嬸嬸一起嗎?」她順口說道,放下了手裡的繡球燈。
「我正要和母親說這件事。」寧雲釗說道,「我過幾天再走,我去和母親說一下。」
他說著就取過斗篷要出門,甯雲燕也不好再停留跟著他走了出去,看著寧雲釗進了甯大夫人的院落,甯雲燕站住腳神情變幻。
「有古怪。」她說道。
「小姐有什麼古怪?」貼身丫頭忙問道。
甯雲燕看著甯大夫人的院門。
「哥哥有古怪,而且一定是因為一個女人。」她說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貼身丫頭嚇了一跳。
「小姐你怎麼知道?」她壓低聲音,「十公子自從回來沒有跟任何女子接觸過,想要見公子的親友家的小姐們倒是多得是,但公子都避開了,就連那次花燈節上,也是跟其他公子們始終在一起的,奴婢問過了,他們也並沒有見女子們,可不能亂說。」
甯雲燕絞著手帕。
「我沒亂說。」她說道,「這是直覺,女人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