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驚鴻一現
如雲的櫻花下,如潮的人群正如潮水般退開。
在一片花紅柳綠中,一隊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人沿街而行。
縱然日光明媚,花開正紅,隨著這些人的出現,一瞬間似乎烏雲遮住了太陽,讓整條街都變得陰寒。
就在這隊人馬的中,一個朱紅身影成為所有人的視線的焦點。
馬上男子身形如松。
他的年紀約莫二十三四,衣衫如火,面色如瓷,雙目如墨,身材高大,但卻顯得有幾分單薄。
或許是他那略有些蒼白的面容的緣故,就像常年躲在暗處不見陽光。
尤其是他的臉如同凝蠟,半點笑容也無,那雙眼明亮卻又陰暗,似乎看著眼前又似乎空無一物視若不見。
他的樣子就如同大家想像的那樣,雖然英俊但卻詭異,就像一條蛇,看到便覺得不寒而慄不敢直視。
他做的事是暗中窺探,而他的人也很少出現在人前。
當初籍籍無名時是這樣,後來突然一步青雲也是如此。
此時很多路人都是第一次見到他,就連樓上的寧雲釗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樣子,以前跟著叔父進宮時只曾遠遠的看到一個背影,那時他獨立在一座大殿前,隱沒在陰影裡,看上去就像一條孤行的狼。
「這個肉腰刀竟然出門了,不知道又有誰要倒楣了。」一個公子低聲說道。【注1】
他适才說話的聲音很大,笑聲也很大。但此時卻如同唯恐驚了天上人一般不敢高聲語了。
沒有公子回答他的話,大家的視線都看著街上這隊人馬。
那隊人馬卻沒有疾馳而去,而是停在一個茶棚前。
茶棚裡原本的客人都早就跑光了。茶棚的主人戰戰兢兢顫抖著上前迎接。
「他是要賞櫻嗎?」寧雲嶺皺眉說道,「真是稀奇,他還有這雅興。」
寧雲釗看著陸雲旗下了馬走進了茶棚。
護衛們在茶棚四周散開握刀肅立,茶棚擋住了其內的景象。
街上的人重新開始走動,比起先前的肆意輕鬆神情動作大家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就連不懂事的騎在父母背上的孩童都停下了哭鬧。
甯雲釗等公子們也都收回視線。
「真是掃了雅興。」有人低聲說道,招呼大家。「咱們也散了吧。」
寧雲釗沒有異議,一行人便下樓,寧雲嶺在後拍了拍他。
「十哥你怎麼了?」他低聲問道。
寧雲釗有些不解。
「我怎麼了?」他問道。
寧雲嶺審視他。
「你這次回來後一直沒精神。頗有幾分…」他說道,一面想著合適的詞句描述,「頗有幾分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他的話沒說完,寧雲釗就呸了一聲。
「你小子。」他撇了一眼。「最近到底讀的什麼書。」
寧雲嶺嘿嘿笑了。
他當然不信寧雲釗會真的是對女子有相思。
「不過你這次真想家啊?是不是感念燕燕妹妹要出嫁了?真是時光如水。似乎一眨眼這些小屁孩子都長大成人要各奔東西….」
他搭著寧雲釗的肩頭一面下樓,一面感歎。
「…你案頭擺著的那盞燈籠是燕燕給你的吧,你以往沒從家裡帶過這些瑣碎小物…」
「今年過年不回去,燕燕明年出嫁,我們正好大考結束,你掙個狀元回去給她送嫁,那真是增光添彩。」
「不過到時候估計沒人看新娘新郎,都看你這個狀元郎了。」
寧雲釗的腳步微微一頓。
狀元郎嗎?
那。她也會來看嗎?
她現在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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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姐邁上臺階的腳步微微一頓,側頭看著太太院子裡的一株花樹。
已經四月了。家裡的花樹都要盛開了。
「少奶奶,請進。」
門前兩個丫頭打起簾子恭敬的說道。
靈芝透過窗戶向外看去,見到那個女子正身姿柔美的走進太太的屋門。
不過她知道少奶奶不會在裡面待很久,最多一個時辰就出來了。
腳步聲從一旁傳來,靈芝忙收回視線在炕上坐好。
門被推開,一個僕婦拎著食盒進來。
「靈芝姑娘吃飯了。」她含笑說道。
雖然已經被關了一個月,但大太太卻沒有按照少奶奶的說的發賣了她,而且還吩咐了衣食不得苛待。
可見太太不會為難她。
畢竟是少爺喜歡的人,當年少爺喜歡的一條狗,太太還幾乎供起來呢。
算不上豐盛但卻精美可口的飯菜被一一擺在幾案上。
「少爺怎麼樣了?」靈芝坐過來沒有拿起碗筷,而是問著每日都會問的話,一臉的擔憂不安。
「少爺還好,醒過來的時候長了。」僕婦說道,「看起來也有些精神了。」
靈芝垂淚。
「都怪我。」她哭道,「要不是我少爺也不會這樣。」
僕婦已經見慣不怪了,將湯羹給她盛上。
「這怎麼能怪你呢,這都怪少奶奶,就是一般人那麼短的功夫做兩次也要累個半死呢,更何況咱們少爺這樣才好的。」
她是個已婚的婆子,說起這些事來粗鄙又隨意。
「沒當場死過去就是不錯了。」她說道,將湯羹遞給靈芝。
靈芝到底是個年輕女孩子,聞言面色發紅低著頭接過碗,才要再次表達一下不安和難過,湯羹的香氣撲鼻。
這是花膠豬手,濃濃密密,最能養顏,府裡丫頭們都愛吃,也是她最喜歡吃的,但卻不是人人都能吃隨時都能吃。
她在這裡倒是吃了不少,但今日不知道怎麼了,看著這湯碗聞著這香氣,只覺得噁心。
或許是被關在屋子裡坐的太久了。
不能噁心,那豈不是糟踐了太太的好心。
她抬起頭想對僕婦含羞感激的一笑,剛一抿嘴,就覺得心裡翻江倒海,無數的東西湧上來,來不及張嘴就噴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僕婦沒反應過來被濺了一身,發出驚叫。
這可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這個小蹄子…
靈芝卻沒有跟她道歉,扶著炕桌呱呱的吐起來。
「哎呦姑娘,你怎麼了?」僕婦只得捏著鼻子問道,「哪裡不舒服?」
靈芝吐完一陣,只覺得頭暈眼花,心裡稍微好受一些。
「我沒事。」她扶著炕桌說道。
剛說完就再次彎身吐起來。
僕婦受不了屋子裡的氣味,又想著這靈芝是太太吩咐善待又是少爺喜歡的丫頭,便忙抬腳出門。
「靈芝姑娘你別怕我這就去稟告了太太給你請大夫來瞧瞧。」她飛也似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