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公子如玉來

　甯雲燕伏在炕上嗚嗚的哭。

　「哭什麼，罵人的又不是你，做錯事也不是你。」

　坐在椅子上的甯三夫人帶著幾分惱意說道。

　這惱意當然不是對甯雲燕。

　「我哭是因為我連累哥哥，受了這等羞辱。」甯雲燕抬起頭氣呼呼的說道，想到這裡眼淚又斷珠般落下。

　甯三夫人和甯四夫人臉色更難看。

　「她把十哥兒罵做青樓的姐兒，是說我們寧家是煙花地嗎？」甯四夫人說道，「什麼人教出這樣孩子？嘴怎麼這麼髒。」

　甯大夫人坐在炕上，不惱也不怒，微微蹙眉看著甯雲燕搖頭。

　「你去城裡的時候我就叮囑過，不要去招惹她，我們家與她的親事不成，她心裡不痛快，見了你肯定要出口氣的，你避開讓一讓就是了，你就是不聽，早知道就不讓你去。」她說道。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埋怨，甯雲燕哭的更厲害，甯三夫人和甯四夫人也有些坐立不安。

　「大嫂，我們為什麼要避著她。」甯三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母親，我是避著她，可是架不住她來挑釁我。」甯雲燕氣的喊道，「陽城那麼大我也沒想到會遇到她，誰想她都要成親的人了還出來閒逛，在門口遇上我要避開，她卻故意挑釁罵我。」

　說著想到當時的情景，甯雲燕再次又氣又羞惱的哭起來。

　「我只恨她跑得快，要不然舍了這名聲跟她當街打一架也不甘休。」她說道。

　甯四夫人上前攬住她拍撫。

　「我的兒你怎麼能跟她一樣。」她寬慰道。

　「以後不許出門。」甯大夫人則說道。

　甯三夫人已經站起來了。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說道，「這孩子方家不教，那我們來替她們教。」

　這是要找方家了，甯雲燕高興的坐起來，甯大夫人則皺眉。

　「這樣不好吧，才因為親事鬧騰了。」她說道。

　話音落門外有僕婦疾步進來。

　「夫人們不好了，老夫人知道了，喊人要備車去陽城。」她急急的說道。

　妯娌幾個頓時慌了。

　「哪個多嘴的告訴老夫人了。」

　「快去攔住。」

　「老夫人那脾氣誰能攔得住。」

　「快去喚老爺們回來。」

　屋子裡亂哄哄起來，幾個夫人忙著起身向外走，甯雲燕則坐在炕上不哭了。

　祖母在陽城可是數一數二的老夫人，一輩子沒受過氣，聽到長在跟前嫡長孫被人比做窯姐，不撕了說話人的嘴才怪呢。

　驚動了祖母，必然要驚動父親和叔叔們，再加上這次那賤婢罵出那樣難聽的話，就不信這次家裡會放過她。

　到時候拿著帖子扔方家門上，看她們怎麼辦。

　甯雲燕吐口氣，看著甯大夫人等人出了屋門，但就在此時院子傳來男子的聲音。

　「母親，嬸娘，你們要去哪裡？」

　這聲音讓甯雲燕一下從炕上坐起來，顧不得下炕直接就撲到窗戶邊，隔著玻璃窗可以看到院子裡走進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手上搭著斗篷，穿著石青衣袍，身體修長寬肩窄腰，面如冠玉，五官俊美，對著走出來的夫人們露出笑容，日光下讓人有些炫目。

　「哥！」甯雲燕大聲喊道，這才轉身忙下炕，屋門口幾個夫人已經歡喜的有些不知道怎麼好。

　「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不說一聲？」

　「只有你嗎？你二嬸她們呢？」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甯雲燕也擠過去抓著寧雲釗的衣袖哇的就哭起來。

　「哥，我對不起你。」她哭道。

　寧雲釗笑著伸手摸了摸甯雲燕的頭。

　「你這孩子。」甯大夫人嗔怪的拉開她。

　甯三夫人和甯四夫人這才想到有什麼事。

　「雲釗你先進去歇著，我們有事一會兒再來。」她們說道，又對甯大夫人使眼色。

　寧雲釗才回來，別讓他知道這些事，好好歇息一刻才是。

　甯大夫人領會不動聲色的笑著點頭。

　「你們快去忙吧，等會兒讓雲釗去給叔叔們請安。」她說道。

　寧雲釗笑了。

　「三嬸四嬸，你們要去祖母那裡吧。」他說道。

　甯三夫人和甯四夫人還想遮掩，寧雲釗再次笑了笑。

　「我和十一去過了，已經說服了祖母不出門，十一正陪著祖母玩牌。」他說道，「三嬸四嬸過去也能玩一局。」

　甯十一公子，是甯雲釗叔父甯炎的次子。

　聽他這樣說，幾個夫人包括甯雲燕都神情驚訝。

　「雲釗，事情你已經知道了？」甯大夫人問道。

　寧雲釗含笑點點頭。

　「我已經聽外人怎麼說了，現在來聽聽自己家人怎麼說。」他說道。

　甯雲燕看著甯雲釗明亮的面容，再次哇的一聲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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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悶，甯大夫人一副愁容，甯三夫人和甯四夫人則面帶怒意，甯雲燕緊挨著寧雲釗不時的擦淚。

　甯雲釗說聽外人說的，可見陽城裡已經傳開了。

　甯雲釗一向是陽城有名的人物，這一次拿著他作罵，肯定會立刻傳遍被人議論紛紛。

　「我聽說是先有人說那位君小姐訛了咱們家的銀子。」甯雲釗語氣平和的說道。

　比起屋子裡其他人的反應，被與青樓姐兒論身價的當事人語氣神情如同旁觀者。

　「她就是訛了。」甯雲燕氣道，「她休想不承認。」

　「是啊，燕燕說，她竟然說是咱們家欠她的，還說是什麼當初花了多錢給老太爺治病，說老太爺沒錢欠著她們。」甯三夫人冷笑，「真是胡說八道，也虧她說得出來，難道以為有人會信。」

　甯大夫人歎口氣沒說話。

　「不管真假，這話以後咱們不要說了。」寧雲釗說道。

　屋子裡的人愣了下。

　「哥，理虧的又不是咱們。」甯雲燕急道。

　同時心裡又不高興，哥不讓說那個女人的壞話，是不是要維護她？

　寧雲釗笑了。

　「這以後就不是理虧不理虧的事了。」他說道，「以後但凡說起來，大家在意的就不是這個了，而是我的身價。」

　屋子裡的人再次一愣，旋即恍然，頓時大怒。

　沒錯，君蓁蓁這一句罵出來，甯十公子受歡迎多久，這罵的話就會多流傳多久。

　畢竟對於百姓來民眾們來說，事情的真相無所謂，他們更樂見高高在上的人狼狽。

　以後但凡有人提起君蓁蓁訛詐寧家五千兩銀子，第一個被大家討論的絕對不會再是這句話的真假，而是甯十公子值不值五千兩銀子。

　想到這裡，幾乎已經看到那些閒談人大笑的樣子。

　甯三夫人幾乎想把面前的炕桌掀了。

　當初散佈這句話的時候，原本是要羞辱君蓁蓁，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羞辱他們。

　話是她們傳出去挑起的，現在又不得不想辦法收回來壓下去。

　這可真是…

　這就是對上無賴的後果吧。

　甯大夫人將手裡的茶杯攥的緊緊。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甯三夫人站起來，「罵人總是不對，更何況還罵的那麼難聽，這件事要是揭過去，我們甯家成什麼了，我要去方家問一問，他們家的孩子到底怎麼教的。」

　甯雲燕連連點頭。

　寧雲釗輕咳一聲。

　「三嬸，這個，也不能去。」他說道。

　怎麼又要阻止？

　甯雲燕忍不住咬著下唇瞪著寧雲釗。

　那這次呢？是不是要維護君蓁蓁了？

　「嬸娘，這是女孩子們之間的口角，大人還是不要攙和。」

　寧雲釗的聲音低沉柔啞，帶著安撫的意味。

　甯大夫人連連點頭。

　「正要這樣給你祖母說。」她說道。

　「娘，祖母雖然老了，還沒糊塗。」甯雲燕氣道，「誰家口角罵這麼難聽。」

　甯三夫人也搖頭。

　「這可不是女孩子之間口角的事，這是騎在咱們寧家頭上拉屎…」她說道。

　一急就把小時候在兄弟們之間聽過的粗話說出來。

　甯四夫人忍不住輕咳一聲提醒。

　寧雲釗並不在意。

　「嬸娘，你們聽我說。」他說道。

　他的聲音溫和不急不躁，讓屋子裡的長輩和小妹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