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兩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

　雖然簡家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期盼著時間過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但是時間仍是沿著亙古不變的步驟，緩緩地走過。

　這兩個月，簡家人格外地珍惜每一個相處的時間，如果不是簡陸反對，簡潔甚至想要直接請假在家里賴著不走了，幸好，等到一月底時，已經放寒假了。

　這日，簡潔和朋友一起去參加一個青年義工活動，沒想到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去了一個小時就解散了。簡潔見沒什麽事了，馬上抓起包就往門口飆去，蹬著一雙高跟鞋跑得飛快，賀掣在身後苦苦追著，若不是一雙長腿還算給力，根本追不上穿高跟鞋還能走出百米跑速度的女朋友。

　“小潔，等等我！”賀掣追上女朋友，拉住她的手，見她被春風吹得有些紅撲撲的臉蛋時心跳有些快，只是看到她微紅的眼眶，頓時大吃一驚，“怎麽了？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簡潔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道：“我沒事，只是……我哥要出國了，我心里難過。”

　賀掣驚訝地看她，簡家大哥要出國了？怎麽他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突然想起這陣子簡潔的異常，不由笑道：“只是出國，又不是見不到。”話落，就見到女朋友眼里的黯然，賀掣直覺事情不太對勁，他面上不動聲色地道：“我有一段時間沒見伯父伯母了，恰好今天有空，我和你一起吧。”

　簡潔楞楞地看他，然後點點頭。

　回到簡家，就見簡父簡母在院子里澆花，見到賀掣來，簡母笑得十分溫柔，將灑水殼塞給丈夫，便招呼他到客廳去喝茶。

　簡潔在玄關脫了鞋，也不管自己的男朋友如何，問道：“媽，我哥呢？”

　“還在房里……”

　簡母的話還沒說完，簡潔就一陣風似的刮了過去，習慣性地擰了下門把，以往無論她怎麽擰都擰不開——前陣子才知道是被她哥施了魔法，今天卻突然擰開了，她一時間也沒有多余的想法，就直接打開門，然後——

　然後簡妹妹呆滯地看了會兒室內的情況，機械式地退了出來，還很體貼地將門關上，機械式地走下樓。

　客廳里，賀掣正和未來的丈母娘說話，見女朋友遊魂似的飄下來，不禁有些奇怪，將她拉到身邊坐著，塞了一杯茶給她，關切地問道：“小潔，怎麽了？”

　簡潔機械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我一直以為哥哥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只有被……的份，沒想到他才是攻的那個，原來是我錯了麽？哥哥還是挺攻的……”

　“什麽？”賀掣聽得糊里糊塗的，未來大舅子什麽叫挺攻的？

　簡潔瞥了他一眼，隨意地道：“沒什麽。”男朋友也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說了他也不懂。

　房間里，聽到開門的聲音，簡陸迷糊地睜開眼睛，伸手搭在趴在他懷里睡的男人背上，問道：“怎麽了？”

　海因斯在他懷里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在意地說：“忘記鎖門了，剛才你妹妹進來。”

　簡陸“哦”了一聲，也沒在意，反正家人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了，看到也沒什麽。既然已經醒了，簡陸也沒打算再睡，擁著懷里像條無骨的蛇一樣纏著他的男人起身，看他賴在自己懷里的樣子，連嘆氣都懶得了，隨他怎麽樣就怎麽樣。

　洗漱過後，簡陸隨意穿著室內休閑衫打著哈欠出了房門，卻未想到來到樓梯口，正好見到下面的客廳里還有客人，對方聽到聲音，正巧擡頭看過來，四目相對，一個冷冽如霜，一個驚嚇萬分。

　賀掣受到了十二萬分的驚嚇，差點蹦了起來，驚恐地看著那個站在女朋友家的樓梯口的銀月色頭發的俊美男人，猶記得去年被這個詭異的男人勾勾手指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的情形，至今回想起來，仍覺得簡直就像遇鬼了，惡夢不解釋。至於後來他問了自己什麽，事後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這對賀掣的刺激更大，幸好後來一直沒有再遇到過這個詭異的外國男人。

　可沒想到會在自己女朋友家再看到他，刺激大了好麽？

　簡陸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施施然地走下樓梯。

　海因斯跟在他身後，倚在樓梯口看了會兒，勾唇一笑，也跟著下樓。

　簡母和簡潔傻眼地看著他們，竟然一時間忘記告訴兒砸（兄長）有客人來了。

　老實說，當初看到簡陸退去偽裝露出聖子的殼時，簡母和簡潔也是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敢正視他現在的模樣，對魔法的了解也更深一層。也因為將話說開了，所以後來只要沒有外人在的時候，簡陸也沒有再偽裝什麽了，看多了其實也習慣了的。

　不得不承認，雖然聖子的殼子這是個標準的外國人的樣子，但長得很美型啊，是東西方的審美都能接受的類型，而且連女人都要靠邊站的那種美型，偏偏又沒有絲毫的女氣，可見造物主對光明聖子的眷顧。

　“小潔，他……”賀掣抖著手，不怪他膽小，一直生活在科技世界中，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鬼怪什麽的，驚嚇不小。

　簡潔朝男朋友甜蜜蜜地笑著，腦子卻高速地運轉著，思索怎麽糊弄他。當初她哥剛回來時，她和賀掣因為一些誤會鬧分手，恰好被當時穿著魔法袍的兄長撞見了，她當時不知道這是自家哥哥，還以為對方是個神經病呢，直到兩個月前看到他現在的真面目時，對明白當時他的行為是什麽意思。

　可是這種事情，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告訴的吧？

　簡陸看了他一會兒，高冷地開口道：“我是小潔的大哥。”

　賀掣：“……大哥，您好！”

　簡陸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沒有解釋什麽，和海因斯一起去餐廳拿了一籃子油條包子，端著兩杯豆漿，到院子里邊吃早餐邊陪澆花的簡父說話，從落地窗看去，雖然青年話不多，但卻給人一種溫馨和樂之感。

　等賀掣在簡家吃過午飯離開時，腳步依然是飄著的。

　今天的一切都顛覆了他的三觀，也讓他認識到世界之外，還有神奇的世界。而未來大舅哥身上的秘密對簡直就像一個不真實的故事，他需要緩一緩。至於未來大舅哥讓他將來好好對待簡潔的話，他當然聽進去了，並且很認真地發誓，會一輩子對簡潔好，不會背叛她。

　“誓言已成，契約之神承認你的誓言。”簡陸收起了那份契約卷軸，看著面前還未算得上成熟的青年，“我將遠行，這是我唯一能幫得上妹妹的事情了，希望你別在意。”雖然被這個世界法則限制，但鑒定一份契約卷軸的實力還是有的。

　看到神奇的魔法，賀掣眼睛都發直了，哪里會在意？況且不需要契約卷軸，他也會一輩子對簡潔好的，如果發誓能讓未來大舅哥放心，他也不介意如此。

　賀掣離開後，簡家人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似乎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到了傍晚時，簡潔鬧著要吃海鮮大餐，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大家都寵著她，也沒有反對，簡母和丈夫商量著去海鮮市場采購，簡陸和海因斯負責當搬運工，陪簡母去采購，簡父在家里煲湯。

　晚餐很豐富，簡父甚至拿出了他珍藏的酒，難得和兒子、兒婿（？）喝了些酒，很快便有些微醺了，終於大著膽子拍拍海因斯的肩膀，說道：“海因斯，我家阿陸以後就交給你了，他現在雖然看起來欠揍了點兒，其實以前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溫柔體貼，真的，不騙你……”

　海因斯的目光落到簡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敢這麽拍他的肩膀，根本不用活了。不過這是簡陸的父親……

　當下他臉上掛著純良又正直的笑容，保證道：“爸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簡父被這聲“爸爸”叫得酒醒了。

　簡母：“……”老公真不爭氣！

　簡潔：“……”爸爸好丟臉！

　簡陸：“……”無話可說。

　等看到海因斯偏首，朝自己露出一個溫柔之極的笑容，簡陸突然也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心臟都有些負荷不住。求不要黑化啊qaq

　或許是心里有預感，所以這一餐，簡家的氣氛十分奇怪，一下子熱鬧得像過節，一下子又充滿了傷感。不過在海因斯端著純良正直的笑容叫“爸爸”“媽媽”“妹妹”時，簡父簡母眼眶都有些發紅，簡潔甚至忍不住抽泣了下，不過仍是克制住了。

　夜漸漸地深了，簡家人互相道了晚安，如平時一樣回房睡覺，只是有沒有睡著，只有自己知道。

　第二天清晨，簡母和簡父如平常一般起床給家里的孩子做早餐，簡潔頂著一雙黑眼圈起床，看著廚房里雖然忙碌卻心不在蔫的父母，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打開兄長的臥室。

　清風吹過窗簾，臥室里的那張大床上，整整齊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簡潔木木地站著，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里嚎啕大哭。

　樓下的簡父簡母聽到樓上女兒的哭聲，手中的東西也瞬間掉到地上，那種佯裝的平靜被打破，簡母靠在丈夫懷里低低地抽泣，簡父閉了閉眼睛，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

　周圍只有亙古不變的灰色的空間虛線，醞釀著暴.亂的空間之力，讓行走在其中的人增添了無數倍的困難。

　簡陸繼續往魔法屏障輸了一次魔法，狠狠地喘了口氣，看著外面暴.亂的空間洪流，想著海因斯曾經在這樣可怕的地方流浪了一百年，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

　“怎麽了？”海因斯對他的情緒素來敏感，發現他的異樣，忍不住環住他的身體看他。

　簡陸擡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臉頰摩挲了下，低聲道：“沒什麽。”

　海因斯唇角挑起一縷有些邪侫的笑，黑暗又扭曲，很快又將之壓平，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那把虛空之鑰。當初如果不是這把虛空之鑰，想必他就算追蹤到簡陸的所在地，卻根本無法離開扭曲暴.亂的空間洪流，這倒是個不錯的東西。

　簡陸休息了一會兒，用魔晶石恢複魔力後，又開始按著系統所給的指示，雙手飛快地掐訣，配合著系統的力量，打開一條短暫的空間通道。

　【宿主，力量不足了……】

　簡陸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並未說什麽，腦子飛速地轉著，思索解決之道。

　海因斯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看過來時，將手中的虛空之鑰朝那條並不完整的空間通道擲了過去，虛空之鑰化為一道流光沒入空間通道的另一端，不知過了多久，又從虛空中回到了海因斯的手中。而此時，因為有虛空之鑰的加持，空間通道終於連接完整，兩人踏入空間通道。

　他們並排著走在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通道中，通道之外是充滿暴.亂之力的空間洪流，海因斯看著那曾在記憶里折磨了他一百年的空間洪流，目光平靜，心里泛不起絲毫波瀾。而讓他平靜的那個人，就在身邊，他伸手就可以捉住他，將他永遠禁錮在身邊。

　他的身體里有他的半顆心臟，無論在哪個位面，他都可以找到他。他們註定永遠無法分開，就連死亡，也必須在一起。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盡頭。

　簡陸伸腳要踏出去時，被人一把抓住，他擡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目光清冷依舊，仿佛沒有絲毫的波瀾。

　“簡陸，當你走出這條通道，一切已經註定！”海因斯充血的雙目緊緊地盯著他，蘊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殘忍瘋狂，“不成神，誓不罷休！你準備好了麽？”

　簡陸的回答是捏住他的下巴，湊過去狠狠地吻了他一下，認真而堅定地說道：“我的心願已了，成聖成神，與你同在！”

　海因斯微微笑了起來，笑容有瘋狂，有猙獰，又有夙願達成的激動，然後抱著他，躍下了空間通道，重新回到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