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身陷地底
陸白在強烈的肚子疼中死掉了,但他並沒有像通常野外死亡那樣直接回城,而是看到眼前的光幕上出現了兩個選項。
默認重置,商江城與地下城復活點?
鬼使神差的,陸白選擇了二,光華一閃,他就出現在了一個從沒有見過的石壇上面。
周圍燃著幽幽的青藍氣焰,將石壇外的巨大殿堂照得影影綽綽,令人一看不由直冒冷汗。
“這個復活點也太嚇人了,濛濛你看,如果不是光幕顯示血條滿的,經驗也沒有了一大節,我還以為是到了陰曹地府呢。”
陸白通過與小光腦聊天來趕走恐懼,濛濛也不負所望,立刻給他投射出了復活點非戰區的地圖。陸白一看,心好算回到了肚子裏。
龍王界中野外復活點周圍常設有非戰區,區域範圍內,系統硬性禁止戰鬥行為,給玩家提供一個可以休息的安全地帶。
也許是因為整個地下城都是一個大怪區吧,所以復活點周圍的非戰區也很大,幾乎像個小城鎮了。唯一不好的是氣氛無比嚇人,但陸白暗自做心理建設,就當是在逛鬼屋吧,嚇嚇就習慣了,也是一種樂趣嘛。
他剛想四處查探一下情況,就聽殿堂大門吱呀一響,緩慢向外張開了一個縫隙,冷冷陰風吹進來,暗影中似乎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在窺視著他。
陸白寒毛直立,顫抖著把濛濛撈過來握在手裏,給自己壯膽。
“誰在那裏?”他大聲發問,如果不是音調有些尖利,聽起來還蠻有氣勢。
門縫又大了些,斜斜伸進來一個腦袋。
陸白怔了下,這張臉倒是非常英俊,可是顏色靛青,不像活人。而且,他歪著頭看陸白的樣子,極為詭異,整個脖頸以下都藏在門後,使人簡直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身子了。
那俊男沖陸白笑了笑,頭邊伸出一隻同樣顏色詭異的手,與頭一致,也都是斜著的,就那麼一點一點的向陸白招手,示意他過去。
冷汗小溪般彙聚在陸白背上,他總覺得這一幕看起來詭異萬分,完全就是鬼片裏面的場景。
但這裏是非戰區,對方無法打他!
出於對系統的信任,陸白咬咬牙沖了過去。
門開,那男子早就不在門後。外面是黑色條石鋪就的街道,因為處在深深的地底,所以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些靜靜浮動的青藍氣焰,慘淡光影中,街邊棟棟房屋全都透著難言的恐怖。
男子已經換到了街角,身子照樣藏在牆後,只露出來歪著的頭與手,一聲不吭的繼續向陸白招手。
陸白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狠狠心還是追了上去,等他拐過街角,那男子果然又在稍遠處向他招手了。
“注意,前方已經出了非戰區,你有受到攻擊的可能性。”濛濛出聲提醒。
陸白也知道,那男子恐怕就是想誘自己出去,好下毒手。但是左右他也得出去找路,想辦法與隊伍匯合,這時候即使龜縮不前,卻也難保這人不會從暗處伏擊自己。
陸白注意著地圖,慢慢走過去,新手木槍已經緊緊攥在手裏。
這回,那男子沒有避走,他對陸白充滿深意的眯了眯眼,忽然伸出一直不曾示人的左手,手上提著一隻大大的黑竹籃子。
“十級紅藥藍藥,每瓶只要5黑石幣,怎麼樣,來一瓶?”
陸白風中石化,覺得這時候自己就應該一口鮮血吐出去才能表達此刻極度無語的心情。
好半天後,他才在對方期盼的眼神中,憋出來一句話,
“……你搶錢啊,商江城裏面只賣50白石幣,坐地漲了十倍的價錢,太黑了。”
男子不滿,“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旅遊景點中的礦泉水價格能和超市裡一樣嗎?這是稀缺資源,你嫌貴,過後可別後悔。”
陸白揉揉肚子,回想起了那苦不堪言的疼痛,“老兄,心意領了,但是我覺得自己短時間裏都不會想吃任何藥物,除非逮著某人讓他給我解釋清楚藥效之後。”
帥男鄙視他,“原來是窮鬼一個,買不起早說啊,浪費我的感情。不過,你真不砸鍋賣鐵買一瓶?現在可是最後的補給機會。”
陸白奇怪,“這裏不是副本麼,怎麼你還在裏面賣藥?一次就下來幾個人,你光做我們的生意,要賠吧。”
帥哥搖頭,“什麼副本啊,龍王界裏根本沒這麼一說。這裏是新開的地圖,現在人還少,只有你們兩波,等以後來的人多了,我一條街上都開滿鋪子,還怕你們玩家搶不上槽呢。”
陸白驚訝,“原來這裏是很大的冒險地圖啊,一路上就只看見了鬼爪怪和幽暗白面,我還以為地下城很單調的。”
帥哥竊笑,“那邊只是外圍,離這裏老遠了。以你的實力,如果不是死進來,根本到不了這麼深的地方,現在你好進不好出,被困住了,回不去地面上嘍。”
陸白有些慌神,“濛濛,我出不去了?”
光球轉悠一下,“此處離商江城很遠,死亡默認復活點已經被你重置,更改到了地下城,但是這裏卻還沒有設立連通商江城的傳送陣。”
言下之意,基本認同了俊男的說法。
陸白悔恨交加,“那怎麼回家啊?”
濛濛安撫他,“你在商江飛陸的任何安全地帶都可以回去莊園,只不過從哪兒進從哪兒出,並無法從莊園再傳送去商江城罷了。”
陸白頹然低頭,他每天有打工有課業,這可怎麼辦,當時為啥要手賤的選擇什麼地下城復活點啊。不幸中的大幸是,他還可以回去莊園照顧作物和寶寶們,倒不算太糟。
“我未必沖不出去,你別小看人。”陸白忽然抬頭,“我同伴說了,地下城的終極常規boss是15級,所以他們才能在五級限制下,以接近20級的實力來推。我……我雖然才8級,但打打小怪闖出去還是可以的。”
俊男轉轉眼珠,“那倒是。但十級以上是另一個天地,別說boss,就連小怪也都不再那麼容易對付。這四周遊蕩的大部分都是15級怪,可與外圍友善和氣的小爪怪不一樣,現在的你無論如何都不是對手,除非能夠破十。突破10級技能是從量變到質變的關鍵,玩家中有這種本領的實在鳳毛麟角,你也許一輩子都無法突破,一輩子都只能被困在這裏,呵呵。”
陸白覺得這個笑分外刺眼,對於他小瞧自己也有些生氣,即使知道他說的那些在論壇上早是公認,可冰封狂舞他們都是破十的人,而陸白與他們站在一起時,並沒覺得自己比他們差多少。
“我行不行,試試才知道。”槍花團團綻放,陸白竟然一步躍出非戰區,主動往露頭藏尾的男子攻去。
哐——
槍尖與一道黑影交擊,發出厚重的金鐵之音,陸白定睛一看,那男子竟然也手持一把長槍。不同的是,他的槍通體烏黑,上刻繁複玄奧花紋,鋼澆鐵鑄的材質隱隱光華流轉,簡直好似法寶一般。
陸白眼睛發直,羡慕得直流口水,好半天才收回花癡鐵槍的眼神。然而視野中出現男子全身形象後,他卻猛的打了個哆嗦,狠狠嚇了一大跳。
只見男子上半身是人,從腰腹開始往下,竟然便是一隻轎車那麼大的蜘蛛。蜘蛛八條長爪質地與長槍極為相似,烏黑鋥亮透著隱隱寶華,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與難言的鋒銳,恍惚間居然擁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但是男子長得太帥了,而在人的下意識中,蜘蛛卻實在太醜了,兩廂這麼一結合,突兀的違和感簡直比單看到車子那麼大的蜘蛛還要恐怖。
陸白萬分想連滾帶爬的躲回非戰區,但是看了看手擎長槍面容肅穆的蜘蛛美男,不知為何卻極為不想讓他小看了去。
“你騙我到這裏,不就是想殺我嗎?來……來吧!”陸白抖開木槍宣戰。
蜘蛛美男很是不屑,“我現在是生意人,絕對敬業,先前不露出來身體,只不過是怕嚇到你罷了。”
陸白不信,“那為什麼一定要到邊界來?在街上不也一樣可以賣黑心藥。”
他們此時身處於小鎮圍牆外,一條寬得不像話的巨大平坦石橋上,蜘蛛美男側頭望向黑洞洞的遠方,微微一笑,
“方便啊,他們這就來了。”
話音剛落,青慘慘的颶風刮來,十數個鋼線女妖、幽暗白面和大斧騎士,簇擁著一名渾身裹滿沉重鋼甲的丈高巨人,轟隆隆的奔跑了過來。
在他們身後,眾多玩家的利矢法術刀光劍影此起彼伏,追著他們狂轟濫炸,竟然好像在進行一場戰爭一般。
陸白看到,玩家的技能大多是10級,破十的不多,單人力量絕對比不上冰封狂舞他們,但其貴在人多,組織嚴密,才能追著boss打,想來應該是蜘蛛美男口中的另一波人了。
美男捅捅陸白,“那個巨人就是地下城的終極boss,幽暗魔偶王。你不上去一起推?”
陸白覺得他這話絕對是某種陷阱,“不去。”
蜘蛛美男突然一槍橫掃,“那我們打吧,閑著幹嘛?”
陸白旋風般轉身避開,挺槍與他戰做一團,蜘蛛美男好像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幾下子就將他拍趴下,卻又不殺他,只是一遍遍的享受捅倒他的快感。
幽暗魔偶王那邊的情況也很不好,看得出來它原本是想過橋,然而不知為什麼,卻猛然停步,與他的手下一起,不敢踏上石橋一步。
沒奈何他們只有返身與數量驚人的玩家血戰,手下一個個倒下,魔偶王也終於在不久後,發出一聲絕望的長嘯,啟動了同歸於盡的爆破技。
砰——
環狀衝擊波橫掃四方,除了石橋這裏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屏障擋住了過不來,其它方向可是無往不利,頓時將好幾百玩家統統炸成了一片片的白光。
衝擊波散去,魔偶王變成了一個一尺高的小玩具,它在地上蹦蹦跳跳一番,掏出一卷圖紙揮來揮去,
“幫會駐地開放式簡易煉爐圖紙哦,我爆幫會駐地開放式簡易煉爐圖紙啦,有沒有人要啊?沒人要我可收起來啦,嘿嘿嘿。”
小玩偶一個人在那裏大笑,當然沒人理它,因為除了陸白,周圍就沒有其他活著的玩家了。
忽然,變故突生,一個騎著某種古怪坐騎的玩家從黑暗中沖出來,一把奪走小玩偶手裏面的圖紙,又嘻嘻笑著彈了它一個腦瓜崩,看它哇哇大叫一溜煙跑掉,開心得簡直是在手舞足蹈。
“老王頭?”陸白出聲招呼,果然,能幹出欺負小玩具這種事情的,除了那個老小孩就沒別人。
葉葉看見陸白,更加高興,驅使坐騎飛快沖了過來,拉起他坐上自己身後的位置,就趕緊逃跑。
陸白一看,他們居然是騎在一隻翠瑩瑩的巨大螳螂背上,“……你這召喚獸倒是沒毛,不用擔心過敏,可是也太特立獨行了些。”
蜘蛛美男見他要溜,極度不爽,“還沒打完呢,跑什麼跑?”
長槍帶著一串爆響,破空飛來,陸白體內靈氣流轉,大喝一聲,木槍劃過完美的弧線,妙到毫巔的挑在了鐵槍尖上。然而,即使這一下爆發猶如神來之筆,陸白的槍卻根本無法承受鐵槍飛擊的勁道。
新手木槍寸寸斷裂,蜘蛛長槍的飛行軌跡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在陸白眼中留下一道炫麗的黑色閃電後,就將他的胸膛一下子貫穿,狠狠釘在了地面上。
“阿白!”
葉葉的驚呼還在耳邊迴響,陸白卻已經身處在了一開始的復活大殿之內。
沒心思理會周圍的其他玩家,他艱難開口,“回去……”
熟悉的茅草屋出現眼前,陸白顫抖著捂住胸口,頹然坐倒在地。被利器穿胸而過的恐懼感,使他渾身冷汗淋漓,打著哆嗦蜷成了一團。
“怎麼了……”一隻溫熱的大手撫上頭頂,陸白再也忍不住,死死抱住了那人有力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