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和尚的廟
饕餮狗逃逃逃,濛濛貓追追追,眨眼間就不辨方向地飛出去好長一段路程。
白鹿鹿自在的飄在旁邊看熱鬧,時不時摸摸小花彎曲的角,捏捏它人面上的鼻子,再抓抓長毛,拉拉腿,玩得不亦樂乎。
小花剛開始光顧著躲避濛濛,一沒留神,被陸白玩了個徹底,等再想反抗時,全身上下早已經被摸光了。
它深深喘口氣,突然停下,咩聲大作,攝人心魂,滾滾音波將纏在身旁的陸白遠遠推開,自己則弓起背,對著濛濛齜出滿嘴虎齒,口吐人言,
“看在你這東西於本尊落難時,照顧得還算周全,本尊就不計較你冒犯之過,現須速速退去,否則別怪我不與你客氣。”
濛濛貓喵聲咆哮,“吃完喝完利用完我們,一朝尋得機會,便轉身就跑?沒那麼便宜!”
饕餮睨視它,“你想怎麼樣?”
濛濛神氣道,“既然進了我們家的門,就生是我們家的狗狗,死是我們家的狗肉火鍋,這輩子都別想離開!現在,放下武器不許反抗,老老實實的跟我回去看家護院,喵~!”
饕餮黑線,難不成你家是賊船,是黑店?只要進去了,就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白鹿鹿刷的飛回,崇拜道,“濛濛寶貝威武,太有大哥氣度了,抱一個~”
濛濛貓一爪子扒拉開他,“別搗亂。”
又對饕餮道,“聽明白了嗎?明白了的話,就趕緊汪汪叫兩聲,叫完咱們好回家吃飯,花花喜歡吃竹筍炒肉不?”
凶獸渾身一陣顫抖,“本尊不發威,就真當我是狗?吃了你們!”
它爪子一揮,周圍空間突然變作一個血紅色的大漩渦,銷蝕之力大盛,詭異的能量波動簡直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攪成碎末吃掉。
白鹿鹿想,小花還真挺厲害的,不愧是饕餮,哎呀不過,自己養的狗狗,到底為什麼會是饕餮呐?戚陵究竟從哪裡抱回來的啊?
他一邊走神,一邊本能的化風接近凶獸,然後,像往常小花鬧彆扭時一樣,輕輕的在它肚肚上撓啊撓。
饕餮舒服得眯起眼,嗚嗚哼哼著,愜意的搖了搖尾巴,然後因為太享受了,所以不知怎麼著就“汪”了一聲,空間中的奇景立刻煙消雲散。
饕餮:“……”
白鹿鹿抱著它揉來揉去,“花花乖,知錯能改,真是爸爸的好兒子,來,回家吧。”
凶獸轉開臉,“我……回不去了,你不明白,我是饕餮……”
陸白惱了,這破孩子,說了半天軟話,怎麼就是不懂?
“小花你才不明白,爸爸不管你是什麼,爸爸只知道你是小花,這就夠了!”
饕餮神情變幻莫測,是啊,它是凶獸,可白鹿鹿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與他生活在一起,的確不需要顧慮太多。
可是,“我討厭麒麟。”
陸白嗯嗯,“沒事,他也討厭你。”
饕餮磨牙,“相看相厭還勉強往一起湊做什麼?各過各的多好。”
白鹿鹿道,“不能因為一棵看不順眼的樹,就放棄整座森林,除了討厭鬼戚老闆,花花對別的不都非常滿意?”
濛濛貓嘀咕,“森林與樹的那個比喻,用在這裏不合適,你初中語文考試及格了嗎?”
凶獸怒吼,“才不滿意,對一切都不滿意!尤其那兩隻尖嘴利爪的,之前真該把它們吃掉!”
白鹿鹿直通通道,“小雞麵包,花花好像沒捨得吃啊,我做夢時都看見了,你不知收在身上哪裡,沒事就一個人拿出來傻笑偷偷看,它們現在還新鮮嗎?”
饕餮一下子愣住了,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至極,它突然一把推開陸白,撒腿就跑。
濛濛貓趕緊叼住亂說話的笨蛋爸爸,拼命追。
陸白萬分茫然,“這是咋啦?花花為啥突然生氣啦?”
濛濛喵喵,“就跟偷看青春期孩子日記的家長一樣,這種行為惡劣啊,你還好意思說?”
白鹿鹿覺得有些委屈,“花花才出生幾天就青春期了?我根本沒往那邊想呀。”
濛濛翻白眼,“打個比喻,其實它青春期早過了吧。你不覺得花花聰明得不像話,那根本不是剛出生的小獸會擁有的智慧,我們身邊就有個明晃晃的類比例子,能夠很好的解釋這種狀況的究竟。”
陸白一怔,“糖糖?”
濛濛不再說話,專心狂飛。
陸白想起阿巴頓說過,是一隻凶獸鼓動他一同進入地球的,然後,他失去了全部力量,變成了一枚螳螂卵。
饕餮,是否就是那名凶獸?
失去力量的它,變成了一隻小狗崽兒?
陸白回憶起產房外,被佟家堂哥抱走的淡藍色小包裹,以及第二天焱抱著小花出現時,自己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佟芷秀生出來的,是小花?
那麼小花當然沒有父親,而佟芷秀也未必有男人,甚至,她說不定是以處女之身,生下狗狗的。
那個精神錯亂的女子,不知道莫名其妙懷有身孕這件事,在造成她身死的悲劇中,佔有多大的比重,但是,對小花來說,賦予它第二次生命的女人,毫無疑問是非常特別的存在。
就像糖糖對葉葉那樣。
佟芷秀死了,一生下它就死了,小花,會怎麼想這件事,會以為,是自己害了她嗎?
如今,它又吃掉了與佟芷秀長得一模一樣,宣稱是自己殺死了那個可憐女人的冰螭岫……
狗狗,一直有心事。
陸白忽然覺得,花花出走,並不只有恢復了力量這一個原因。
饕餮的速度越來越快,它掠過的地方,甚至形成了光的殘跡。
濛濛晶體核心全力運轉,速度也接近了光速,空間在奇妙的微微扭曲,陸白下意識感到不妥,然而卻根本沒時間反應。
饕餮眼中閃過狡猾的笑意,身後的光軌猛然收縮成一個無窮小的奇點。
波的一聲輕響,緊追在軌跡中的一人一貓,已經不見了蹤影。
它舒了口氣,自嘲搖頭,能把洪荒四凶之首,追到只有逃命的份,最後還不得不耍這種小伎倆脫身,他們真是足以自傲了。
明明一口就能吞下的,卻寧可如此費事,是因為他們是它的家人麼……
饕餮從自己的空間中取出麵包籃子,小雞們用法術保鮮,這麼久了仍然甜香誘人。
它小心的摸了摸,看著它們呆呆出了會兒神,大大的眼中有些晶瑩,趕緊扭開頭去不敢再看,心中幾次掙扎著,要把它們吃掉,跟自己做個了斷,卻無論如何,怎麼都狠不下心去。
嘆息著,收起籃子,最後看了陸白與濛濛消失的地方一眼,饕餮毅然轉身離去。
……
白鹿鹿抱著濛濛在空間洪流中打轉,牙齒咬得咯咯響,“這到底是哪裡,迷路了嗎?”
“被捲到類似蟲洞的時空漩渦中了,但又與我們平常使用的傳送通道不同,應該是一種空間法術。”
濛濛計算得晶體發燙,仍然拿捏不准方位,心中陰火繚繞,“竹筍炒狗肉,起碼得連續吃上十天,爸爸沒意見吧?”
“沒意見,一個月都成!”陸白咆哮,小花這壞孩子真得好好教訓了,下次一上去就應該揍!柔情攻勢神馬的根本沒用!
靠,對付這些離家出走的就得鐵血一些,混賬戚陵和他的混賬狗狗,沒一只是好東西,決定了,再見到必須立馬胖揍,揍到再也不敢淘氣搗亂為止!
遠方某人狠狠打了個噴嚏,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連累,被遷怒了。
陸白心中草泥馬滾滾而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氣所以激發了某種能力,他突然感到有熟悉的火性能量在空間洪流外一晃而過。
“是那個混賬!”
陸白搖身化成白鹿,通體如光如影,逆流而上,雙角噴出青翠的鋒芒,哢嚓斬開空間,往感應到的那個地方一躍而出。
藍天白雲陽光燦爛,這裏無疑是無盡世界的某個地方。
但踏腳處的堅冰是怎麼回事?明明奔著熱地方來的啊。
百米長的冰盤並非無主之物,而是一些人的遠距離飛行法寶。
他們看到有不速之客憑空出現,也都愣了。
一名王者氣度的英偉男子越眾而出,“請問閣下是……”
陸白覺得他真好看,尤其這份生而高貴的雍容,甚至都不輸給焱。
“啊,你是冰螭!”白鹿鹿突然抬起蹄子指著對方,覺得一定錯不了,他眉目間與冰螭岫很像嘛。
男子笑笑,“不錯,鄙人正是夙水陸主,夙水冰螭。請問閣下何人?破開空間到此,又有何要事?”
他的兩個問題陸白都不好回答,“我沒有惡意,我迷路了,這是意外,呃……”
說話間,冰盤高速飛行,已經接近了一座通體火紅的飛陸。
汩汩岩漿流淌成奔騰的瀑布,無數火焰精靈在其中翻騰嬉笑。
“夙水陸主,你幹嘛來?”一隻火鳥飛出,唧唧喳喳問道。
夙水冰螭抱拳一禮,“為小女之事,特來拜會焚炎陸主。”
白鹿鹿耳朵一立,焚炎?好像與焱有關。
那自己還是沒跑錯地方的嘛。
怪不得覺得這裏的火氣很熟悉,很可能是焱他家啊。
火鳥喳喳,“咱們陸主在睡覺,有事和我說吧。”
夙水冰螭無奈一笑,“他老人家哪天不在睡覺,煩請打擾,實是臣屬傳訊,說小女在火尊負責的商江飛陸,被惡獸吃掉,冰螭心憂之下,唯有直接來找陸主商量。”
他風度翩翩有禮有節,但話裏面興師問罪的意思又有誰聽不出來?
火鳥不敢怠慢,趕緊糾結一幫小弟去把自家陸主大人抬出來。
陸白傻眼,那哪裡是焱啊,一隻鬍子長長快把自己給埋起來的巨大尖耳兔兔,臥在更加巨大的躺椅上呼呼大睡,一看就和麒麟什麼的不沾邊兒。
夙水冰螭眉頭微皺,送出一道寒氣,想讓它清醒些,“焚炎犼陸主,請問火尊是否在家中,小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身為未婚夫婿,不能沒個計較。”
老兔兔糊塗道,“哦?哦哦,焱?”
夙水陸主忍著氣,把事情細細說了一遍,陸白聽到他並沒有隱瞞冰螭岫發狂的事情,敍事公允,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夙水公主的確差點兒犯下大錯,可畢竟罪不至死。
結果卻被凶獸活生生吃掉,夙水陸主突遭喪女之痛,還能言辭平和行事有度,實屬不易。
換了陸白,自家寶貝出事,還不定怎麼發瘋呢。
老兔兔也不好再裝糊塗,只得道,“焱那孩子幾日前已經回來了,並不清楚之後在商江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重傷初愈,剛剛離開,此時並不在家裏。”
人家一來他就走了?這麼巧?不是故意躲著呢吧,陸白撇嘴。
冰螭顯然也不信,堅持要見焱。
可老兔兔哼哼哈哈,又開始糊塗得半天說不明白話,直把陸白急得恨不能扒開他的嘴幫忙把舌頭給擼平了才好。
要命,在不在,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陸白趁人不注意,仙風隱一發,四蹄生風,呼呼直闖進去。
掠過火之居民的城鎮鄉村,掠過喜熱植物森林和溫泉河流山川,憑直覺往高高的地方去,在最壯麗的通天山口火焰天池旁,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紅穴。
毫不猶疑的鑽進去,果然,石壁,惹禍的奶油花,統統都是那麼的熟悉,金蓮火海之畔,就是戚老闆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