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地震級醜聞(包子出生)
三天后,木歡入土為安,永埋地底。木家並沒有為他舉辦葬禮,哪怕再肅穆莊重的儀式,也無人是真正為了弔唁木歡而來的,那何必再為他多添喧囂,不如讓他安靜離去。
那天下了些小雨,細密如針的雨絲連成長線,連天空都顯出哀戚的淡灰色。木家所有人悲痛地站在木歡的墓前,墓碑上掛著木歡的黑白照片,哪怕沒有顏色妝點,也無礙那人的明豔張揚。然而,那般音容,人間再不見。
木歡的安息之地是木毅選的,不在任何一個有名的墓園,而在城外一座青山腳下。藏青色的山脈隱在朦朧雨下,悲傷中透著幾許世間難有的安寧。
木樨的身子不能在雨中站太久,賀青峰也怕他傷心過度,動了胎氣,便連哄帶勸把哭得淒慘的木樨帶走了。木湮一直沉默著站在最後,定定地看著木歡的墓碑,眼裡有血絲,卻不見掉淚,纖長的身子在雨中莫名顯出凜冽的孤絕。過了許久,他才把目光移向站在最前方的父母。謝茹經過了最初的狀若瘋癲,如今倒是鎮靜下來,大抵也慢慢接受現實了罷。而木毅——山一樣的男人,這是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頂天立地,扛得起風雲動盪。可是木湮知道,他的內裡早已經崩潰,甚至腐爛,而今連最後的救贖都永遠地逝去了,他該以何為繼?
木湮也轉身走向遠處正等著他的燕北山,他知道木毅一定有話對謝茹說,曾經不敢面對的,不敢給予的,不敢承諾的,終於在再也無法挽回的時候決堤而出了嗎?在木湮心裡,他也不過是個懦弱的可憐蟲罷了,誰能做到不負所有呢,他倒是所有都負了。
墓前只剩下夫妻倆,木毅的目光片刻都沒離開木歡的照片,嘴唇微微動了動,說道:謝茹,我們離婚吧。
謝茹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震驚,只是問道:你不覺得已經晚了嗎,現在離婚,對你對他,還有什麼意義嗎?
木毅向來面無表情的臉頃刻崩裂,現出驚愕,甚至有些呆愣地看著謝茹。
謝茹苦笑,拼命壓住心中的酸楚和難過,淡淡說道:木毅啊,我謝茹二十歲執掌謝家,什麼沒經歷過,你真以為,就憑歡歡,他能瞞過我嗎?我和你是商業聯姻,我們之間不存在愛情,這些年也是聚多離少,如果你愛上的是別人……我二話不說成全你。可是木毅,你和自己的兒子糾纏不清,你知道我發現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我震驚,心痛,難以接受,我一想到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就……所以我裝作不知道,我想著你們顧慮著我,早晚有一天會分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繼續相敬如賓,歡歡還是我的好兒子。可每次,我看著歡歡望向你的眼光,我都會被驚到,狂熱到不顧一切,就像飛蛾撲火。我甚至想,就這樣吧,他是我的兒子,我和他計較什麼呢,只要他能快樂地活著,我成全他。但我始終過不了心裡那道坎,我等著你們來和我坦白,就一直這麼拖著,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歡歡的死訊……我收拾歡歡遺物的時候,發現,他瞞著我們偷偷停了藥,早知道他會選擇死亡,我又怎麼會……
說到這裡,謝茹已然泣不成聲。木毅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是他逼死了木歡,是他的逃避,是他的自私害了木歡。在這段感情裡,一直是木歡步步緊逼,勇往直前,像火一樣灼灼燃燒著他,溫暖著他,讓他不敢全身心投入卻又不舍離開。他怎麼忘了,自己承受的一切,木歡也在受著,絕不會比他少一分。
道德倫理,血脈親情,木歡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卻如同癮君子,追逐著不該觸碰的愛情。可是,他沒有人能傾訴,也沒有人當他的靠山,終是熬不住,選擇了死亡。
謝茹哭得眼睛乾澀,無淚可流,緩緩站起身,神情複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木毅。憎恨,怨懟,似乎都變淡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他們都陷在俗世裡掙扎了太久,誰也沒逃出那張芸芸眾生織了千年的網。
謝茹竟覺得突然就看開了,輕聲說道:抽個時間,我們把離婚協議簽了吧。
木湮和木樨很快就知道了父母離婚的消息,兩人默然無聲良久,終是什麼都沒說,可眼中的悲涼和慨歎卻藏不住。賀青峰和燕北山各自抱住各自的愛人,幸好他們沒有走到那步。
他們再也沒見到木毅,而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卻是從燕北山的口裡。
不知是誰將木毅和木歡的事情捅到了國家高層那裡,大量兩人的親密照在上層之間流傳,看到的人無不震驚,就算他們見多了腐敗醜惡,父子相戀還是讓人瞠目結舌。
本來,以木毅的地位,和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他想要否認,把這件事壓下去不是沒有可能,可他卻坦然地承認了。這堪稱政界的地震級醜聞,政壇再無木毅的立足之地。哪怕他的政績再輝煌,這一項卻足以抹殺左右,他的離開,不是辭官退隱的風光,而是聲名狼藉萬人唾駡。
幾個人坐在一起看燕北山帶回來的照片,並非偷拍,而是自拍。照片上,木歡笑得很甜,木毅的面癱臉上也隱有笑意,眼中的滿滿的愛戀和寵溺。那時,是他們最甜蜜的時候了罷。
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些照片都是木毅自己散播出去的。最終,木毅選擇了這樣的方式自我毀滅,也終於讓那段見不得光的感情攤在陽光下。
儘管會被人議論詬病,侮辱謾駡,但木毅不在乎,他知道木歡也不會在乎的。木歡終其一生,想要的不過是,他能坦坦蕩蕩,光明正大地說一句我愛你,能放下顧慮,正視兩人的感情。他現在給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卻不在了……
木毅徹底離開了政界,做回了一個普通人。他在木歡的墳邊建了一間簡樸的房屋,守著他回不來的愛,過著平凡普通的日子。他死了,反倒成全了他們的永恆。
一天又一天,沒有改變,仿佛沒了時光,沒了塵世。木毅經常坐在木歡的墓碑前,從早到晚,也許是盯著木歡的照片,也許是望著遠處的青山發怔,心中一遍遍回想著那樣一段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也許是一個人或一件事情,總之你傾注了所有感情挽留他,但是做不到。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無法放下,也回不去的叫做從前的深山。
木湮倒還好,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心思也更為成熟,對於木毅的選擇能夠理解和承受。可木樨卻不行,得知木毅被剝了官職,驅逐出政界,還被眾人唾駡,當即一股火氣,肚子絞痛,臉色白得不像人樣。
賀青峰大驚失色,趕緊給洛寒打電話,急忙帶木樨去早已準備好的病房,十有八九是要早產了。賀青峰和木湮夫夫都在病房外守著,並沒有通知謝茹,那個女人,再也經受不了什麼打擊了罷。
賀青峰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終於在天降破曉的時候盼到了手術室的打開,顧不得看一眼洛寒手中抱著的嬰孩,直接沖進去看望木樨。
木湮也擔心,但他覺得這時候木樨賀青峰需要不被打擾的二人時光,於是他便留在了外面,自然沒錯過洛寒臉上的擔憂和難過。木湮一驚,問道:小樨他,有什麼不好嗎?
洛寒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木樨很好,只是,這孩子……天生聲帶發育不全,沒法發聲。
從刻畫出木毅和木歡這兩個人物開始,就想寫下些什麼,卻一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很多姑娘不喜歡這兩個人物,我也想過要不要一筆帶過,但最後還是眼含淚光地寫下了這樣的結局。也許在讀者們看來,這只是個沒什麼內涵的肉文,但從我的角度來講,我必須為自己筆下的人物,為故事負責。
人活在世上,有很多無奈,有太多的東西,是生來就註定無法擁有的。道德倫理,恩義情意,每個人都被這些東西束縛著。我不是說這些東西不應該存在,而是想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一旦感情和道德倫理相衝突的時候呢,是抑制,還是掙脫夾在身上的枷鎖,轟轟烈烈為自己活一次。
做個無功無過的好人也不容易,木歡和木毅都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他們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突破了血緣的底線。他們對不起很多人,也對不起自己。但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控制不了。
其實,我也有點語無倫次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表達什麼。說實話,寫這章的時候有流淚,突然就很悲傷。
行文至此,最想說的,就是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姑娘們,我知道,自己寫的某些東西並不招人喜歡,但謝謝你們願意看下去,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