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射擊俱樂部

　　夏知禮！

　　顧眷臉色陰沉，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好，「就算對一個大家族來說，二十個億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夏家就真的如此重視夏知禮——一個瘋子，願意為他花這二十個億？如果我是夏家的話事人，或入土會選擇把夏知禮趕出夏家，這樣一來，既不用得罪四大家族，也不會給夏家造成經濟上的損失。」

　　席琅用贊許的目光看著他，「你所說的也是我們四家共同的疑問。夏知禮並是夏家最出色的子弟，而且他以前做的爛事也不少，但夏家始終沒有放棄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使得他們不願意或者說不能放棄他。只可惜，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我們查了很久也沒有查出來。」

　　顧眷皺眉深思。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別想這麼多。」席琅提起另一件沒那麼沉重的事，「鄭磊說過，他的命以後就是你的。我們調查過他，他是退伍特種兵，身手和膽識都屬一流。正因如此，他才會被夏知禮看中。現在判決還沒有下來，但韓霖說，考慮到他殺人未遂，而且是出於被迫，法院大概會判他六至八年有期徒刑。只要在牢中好好改造獲得減刑，最多三四年就能出來，正好那時候你也大學畢業了。」

　　顧眷點點頭。鄭磊的命是他救的，只要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以後就不會輕易背叛他。利用得當，會是一個好幫手。至少，在對付夏知禮這件事上，鄭磊和他的立場是相同的。

　　兩人再下樓時，席老爺子和席永昌一家已經走了，只有席琢還在，正在陪席永明下圍棋。

　　林榮華和洛清悠陪著豆豆在地毯上玩玩具；席琮耐心很好，在陪朵朵玩拼圖。電視機開著，裡面傳出說相聲的聲音。

　　見到席琅，席琢站起身，笑道：「三哥、顧眷，你們快來，我已經輸了好幾盤給二叔了。」

　　「會下棋嗎？」席永明問顧眷。

　　顧眷坦言道：「會，但不擅長，從來沒贏過。」

　　席琅輕笑。

　　「三哥，你陪二叔下，也讓我和顧眷偷學兩招。」席琢說道。

　　外面還在下雪，出門也沒什麼可玩的。但席琅還是徵求顧眷的意見，詢問地看了他一眼，顧眷點點頭，他就坐了下來。

　　顧眷在他身邊坐下觀棋，席琢則坐到席永明旁邊。

　　「顧眷，帝都的天氣比聰州冷多了，還適應嗎？」席琢給顧眷倒了一杯熱茶。

　　「謝謝。還好。」顧眷點頭表達謝意。

　　「我聽二嬸說，你是英語和中醫學雙修，那可是未來的大醫生。不過，據我所知，國內最好的醫學院在華清大學。你當初應該報考華清大學的，在帝都念書，更方便我們席家照顧你。」席琢講話時一雙眼直視著顧眷，給人很誠懇的感覺。

　　顧眷卻覺得他的話含量著不明的意味，「聰州大學很好。如果我當初報考的不是聰州大學，或許我和席琅根本不可能變得這麼熟。席四哥，你說是吧？」

　　大概當官的說話都是這樣，話中有話，似是似非。剛才他聽席琅說過，席琢就是逐鹿市的市長，很巧。年紀輕輕就坐上市長的位置，而且還是帝都鄰市的市長，可見，席琢這人並不簡單。這個位置可不是只靠關係就能爬上去的。畢竟，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

　　「小眷。」席琅忽然開口，「你看，接下來我下在這裡就能吃掉一片。」他淡淡地看了席琢一眼。

　　席琢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若無其事地對他笑了笑，低頭看席永明的棋。

　　「所謂‘圍棋’，簡單地說，就是圍地多者為勝。」席琅毫不遲疑地落下一子後，對顧眷解說，「不管有沒有技巧、是哪一種技巧，目的都是要儘量圍住更大的一片地，堵住對方的去路。」

　　顧眷細看棋盤，席琅執白子，席永明是黑子。乍一看，席琅落子東一下西一下，似乎毫無章法，但仔細一看，卻能讓人驚出一身冷汗，他早已不著痕跡地連點成線，遍地開花。席永明已堵無可堵。

　　顧眷若有所思，由此想到陣法。下棋和佈陣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管是攻擊性的陣法，還是防禦性的陣法，不管是困陣，還是殺陣，其先決條件都是一樣的，將敵人牽制住。如果能將下棋的技巧運用在陣法裡……他有一種感覺，如果席琅學習陣法，一定易如反掌。

　　「以前我對下圍棋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聽你這麼一說，似乎很有趣。」

　　席永明呵呵一笑，「那是當然。圍棋裡面可是有很多學問的，越研究你會發現越是有趣。」

　　席琅也輕笑，「你看著，我教你。」

　　席琢插不進話，並不覺得尷尬，安靜地看著席永明下棋。

　　將近中午時，門鈴響了。

　　傭人去開門，韓霖、張慕恒、李瑞呈和曹傑一起走了進來。

　　韓霖、張慕恒和李瑞呈三人居然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迷彩，應該是約好的，齊聲朝席永明和林榮華道：「席叔叔、席阿姨，給你拜年！祝你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青春永駐！」

　　曹傑也跟著說。

　　林榮華被他們逗得喜笑顏開，「好，你們也新年快樂。給，這是你們的紅包。」她拿出幾個紅包挨個地發。

　　韓霖、張慕恒和李瑞呈笑嘻嘻地道了謝收下紅包，朝顧眷和席琅走去。

　　曹傑以前追席琅，林榮華是默認的，因為實在不忍看著小兒子一直孤獨下去。如今，既然兒子確實看不上曹傑，她當然不會勉強，對曹傑有些歉疚，把紅包遞給他後還誇了一句，「小傑今天很精神啊，越來越帥了！」

　　曹傑擺出一個高興的笑容，「謝謝阿姨。」

　　等張慕恒三人給席永明拜了年，顧眷和他們打招呼，「張哥、韓哥、李哥，過年好。」

　　「新年好。」韓霖把手中拎著的兩個紅色禮盒塞給他，「別說哥幾個不想著你們倆，這是給你們的。」

　　「不會也是迷彩服吧？」顧眷打開禮盒，裡面果然裝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迷彩。

　　席琅一邊下棋一邊問：「怎麼會想到穿成這樣？」

　　韓霖從果籃裡掰了根香蕉吃，「難怪顧眷總叫你‘老頭’，你看你完全跟不上周圍的資訊……」

　　席琅額角跳了跳。

　　席琮忍俊不禁。

　　顧眷大汗，尷尬地偷瞄席永明一眼，朝韓霖猛使眼角。

　　韓霖就像沒看到，笑眯眯地道：「今天下午三點在都帝射擊俱樂部有活動，我們帶顧眷去玩玩。」

　　顧眷居然叫席琅「老頭」，席永明好笑地看了一眼微微露出窘迫之色的顧眷，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兒子，有些感慨，看來自己這個孤獨了多年的小兒子總算找到了可以相伴的人。

　　林榮華正給韓霖他們準備點心，也聽到了韓霖的話，暗自一笑，當作沒聽見，把點心放下後，又去逗小孫子玩。

　　「這事我也沒聽說過，介不介意我也去湊湊熱鬧？」席琢感興趣地問。

　　韓霖道：「當然不介意，不過，俱樂部要求進去的人必須穿迷彩。」

　　席琢道：「我有，去年我們一家拍過迷彩的合影，那套衣服還在那兒，應該還能穿。」

　　張慕恒拿出一張票給他，「去時別忘了帶上票。」

　　席琢道了聲謝。

　　曹傑走過去，「慕恒哥，也給我一張票吧。我也想去。」

　　張慕恒攤手，「不巧，一共就六張票，沒了。」

　　曹傑很失望，看了席琅一眼，席琅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低聲給顧眷講解棋局。他苦笑了一聲。是該放下了。一直把目光放在一個絕無可能在意自己的人身上有什麼意思？

　　「那算了，剛想起來我下午還有事。」

　　他走到林榮華身邊坐下，開玩笑道：「阿姨，中午我們這麼多人都在您這兒吃飯，不會把您家的米都吃完了吧？」

　　林榮華見他眉宇開闊，似乎想通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對他更和藹，「怎麼會？我就喜歡熱鬧，巴不得你們天天來吃飯。」

　　席家中午的這頓飯熱鬧了，除了顧眷和席家一家七口，還有張慕恒、韓霖、李瑞呈、席琢和曹傑五人，一共十二個人。席琮、韓霖和李瑞呈都是會逗樂子的，席琅、張慕恒、席琢和曹傑都能說會道，再加上顧眷時不時冒出雖然言簡意賅卻精闢的語言，飯桌上歡聲笑語不斷。

　　多年以後，再回想起這一幕，已經走上不同道路的幾人還是會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即使連時間也無法侵蝕，比如愛情，比如親情，比如友情。

　　吃過午飯，席琢回家換衣服。

　　等他返回，眾人在客廳裡閒聊了一會兒，開車出發。

　　到了都帝射擊俱樂部，剛過兩點。顧眷他們交了票入場。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穿著迷彩服。室內有暖氣，只穿著薄薄的幾件衣服並不冷。

　　「不管今天的主題是什麼，肯定要開槍。」席琅對顧眷說道，「我先帶你去練一練射擊。」

　　顧眷點點頭。

　　張慕恒幾人識趣地沒有跟上去。

　　韓霖和李瑞呈二人幫又在擠眉弄眼。教打槍可是有很多身體接觸的機會的。

　　「你們兩個……」張慕恒一臉好笑，「走吧，我們也找個地方玩玩打發下時間。」

　　顧眷和席琅來到了靶場。

　　這裡的靶場也分大小間，有的裡面只有一個靶子，有的裡面是兩個、三個，或者更多，是為了滿足消費者不同的需求。席琅找了個雙靶的房間。

　　顧眷在農莊裡玩過真人CS野戰，但那時候用的是彩彈槍。而俱樂部裡則是真槍實彈。槍拿在手裡就能感覺出不同。席琅先教了他射擊技巧，他試了兩槍就上了手，真正體驗到實彈射擊的快感。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席琅詢問道：「去和他們匯合吧？」

　　顧眷道：「你先過去，我去一下洗手間。」

　　席琅點點頭，「一會兒直接去剛才來時的大廳。」

　　顧眷順著指示牌找到洗手間，從裡面出來時，迎面走來一個人引起他的注意。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迷彩服的袖子被挽起到手肘，小臂上的肌肉凝結成疙瘩，看上去如石頭一般堅硬。他的頭髮全部向後固定，露出寬闊的額頭，濃眉下的眼瞳透出一抹明顯的昏黃色，讓顧眷想到蛇的眼睛。

　　引起顧眷注意的並不是這個人的體型，而是在這個人體內有著和洛清悠一樣屬性的能量！而且至少比洛清悠高一個等級。

　　顧眷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簾。這個人是誰？

　　他回到大廳，大廳裡已聚集了不少人。

　　「怎麼這麼慢？」李瑞呈隨口一說。

　　顧眷道：「剛才碰到一個有點奇怪的人，眼睛帶點黃顏色。」

　　席琅神色一變，立即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顧眷搖頭，「沒有。只是覺得他有些奇怪。」

　　李瑞呈搓了搓手臂，撇著嘴，一副不滿的樣子，「是夏知禮。他怎麼也來了？」

　　他就是夏知禮？顧眷聯想到席琅說過夏家背後有個神秘家族，不禁猜測這個神秘家族是否和夏知禮體內的能量有關。那麼，洛清悠和這個神秘家族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

　　他的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