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藍半香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的。

　　這全都拜那個淫蕩的男人所賜，說什麼君無戲言，硬是做到天亮才肯甘休。

　　還說她當初那樣信誓旦旦地要求他要給她所有的寵愛才願意留下來，所以現在要是說吃不消就太丟臉了。

　　看來那個男人每天晚上都會喝那種奇怪的中藥，肯定是那種古代宮廷裏面特製的補藥，專門給那些白天為國家操勞、晚上為家裏賣命的王喝的。

　　不知道有沒有專門燉給皇后補身子用的厚？

　　「王前三天頒下聖旨說為了要慶祝大婚，所以大赦天下，連同之前捉到的戰俘，也都以一個人的身分大小交付贖金，現在人質全都釋放，一些沒有家人的就留在日國，世世代代不准為官稱將，只能當平民老百姓。」小茶跟藍半香報告著。

　　「很好，那左將軍的十個乾女兒呢，」

　　藍半香學著古人那份風雅，在一棵大榕樹下擺上了桌椅，然後開始沏茶，品嘗著御廚精心製作的小糕點。

　　「聽說將軍夫人一看到將軍帶了十個小美人回去，差點就要休夫了，後來聽說是王冊封的乾女兒，所以就沒事了，還說要好好替這十個乾女兒找戶好人家嫁了。」

　　「嗯！聰明的女人，要是我也會這麼做。」早點把有可能會變成情敵的女人嫁出去才是王道啊！

　　小茶在旁邊拿著扇子輕掮著，這種皇后娘娘設計的扇子很漂亮，不但方便收起來，而且上面還可以填詞、畫點小花，既美觀又能帶來涼爽。

　　這個皇后娘娘真是讓人驚喜啊！似乎每次待在她的身邊都會有很令人驚豔的事情還有特殊的知識可以學習。

　　光是那招利用戰俘換錢，不但可以不用血流成河，也不用負擔這些戰犯的生活，更不用擔心他們帶來社會的不安，要知道之前常常有逃跑的戰犯在民間流竄，造成人民很大的恐懼。

　　「娘娘好厲害哦！這樣子的話不但可以不用殺死那些戰俘，而且還可以拿到月國的贖金，聽張總管說我們的國庫一下子多了好多錢哦！」

　　張總管是皇宮裏面的新總管，當初藍半香在皇宮裏面閒逛，想著要怎樣把這麼大的皇宮用得比較舒適以方便住人的時候，卻遇到一個快要被幾個宮女給「那個」的張半簽。

　　這種群女強壓一男的畫面就算對她這個現代新女性來說，也的確是太過刺激了點，害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緊張萬分地想要看下去。

　　哪裡知道那個滿臉漲紅、死命想要推開那些豺狼虎豹宮女的男子，一看到她在樹後面偷看，居然不顧一切地大喊：「皇后娘娘！」

　　有時候呢，身分權力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好用，因為就算你不想要使用，可是只要握在手上，人在那個位置上，自然就是會有身邊的人替你宣揚，替你利用。

　　也因為她的身分是後宮最高的。也因為這個張半簽夠幸運、夠機靈，猜得到她一身的打扮代表什麼身分，所以就保住了貞操。

　　至於後來為什麼藍半香會提拔他這個小小的奴才成為大總管，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那就是—一這個張半簽長得實在是有夠嬌嫩，看起來就很想要好好地欺負他一番。

　　如果不是礙於皇后的身分，她還真想要跟那群宮女一起調戲他呢！

　　工作能力強又長得那樣賞心悅目，不用說當然就是收起來當作自己的人。

　　「至少比死掉要好吧？真不懂戰爭有什麼好的，可憐的還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嗎？」藍半香歎了口氣，大家和平過日子不是很好嗎，

　　「可是王他會想要戰爭也是不得己的啊！再說皇后娘娘不喜歡戰爭，王他也就沒有再提起，最近努力推廣的政策也都進行得很順利，王的臉上也很難得有了笑容，這都是因為娘娘的關係，王真的很疼愛娘娘呢……」

　　聽不到耳邊小茶叨叨絮絮地說著王對她多好多好、從來沒有見過王對其他的女人有這樣好過諸如此類的好話，藍半香靜靜望著天上的月亮，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看到的月亮居然跟現代的月亮一樣。

　　而這個時代沒有電，沒有現代用品，沒有冷氣，沒有暖氣，甚至於沒有冰箱，簡直就不是人過的，可是除了還是找不到木青思之外，她卻越來越沒有想要回去的渴望。

　　因為這裏雖然什麼都沒有，卻有個他。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是漂亮！藍半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瞪著院子裏面的梅樹，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梅子？

　　也許可以來製造點梅酒唷！

　　嗯，這幾天薩格漢好像真的有點忙，晚上回來的時間都有點晚，晚到她都睡了，連話都沒有說到。隔天一大早還沒有看到人就又去早朝了。

　　就說當王有什麼好的，每天都在工作，也沒有所謂的上下班，雖然前陣子他很乖地朝九晚五，沒有在淩晨四點那種要命的時候爬起床，可是自從她寫了一些自己在課本上面學到的歷代治國之道，薩格漢看了後就像是挖到寶藏的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使用這些寶藏。

　　果然男人還是要有雄心壯志比較好，看到他那樣忙碌、那樣爽朗的樣子，真的很符合電視廣告那句話—-認真的男人最帥氣。

　　這樣相形比較之下，自己，這個皇后就做得滿混的。

　　不過紅顏禍水、妖魅惑君的形象，卻還是讓她勇奪民間八卦排行榜的第一名。

　　雖然她在宴會上那樣大出風頭，替國家提出這樣不得了的政策，卻沒有人在意，大家只聽到、只在意她一語氣昏大宰相的八卦。

　　唉！這個時代沒有記者，無法開記者會澄清，真是冤死她了！

　　不過……如果沒有她這一號人物在，恐怕那個呆木頭就會成為眾人目光的唯一目標，所以身為一個偉大帝王身後的女人，替他背一下黑鍋……

　　也無可厚非啦！

　　頂多等到國家富裕，人民、百姓都可以吃飽穿好，還有閒錢可以去環國旅遊的時候，再叫他陪她，補償—下蜜月旅行囉！

　　「小茶。」

　　「在。」

　　「我們來做點王愛吃的宵夜！」

　　就算是紅顏禍國的妖孽，迷惑昏君的禍水，也要有個王才能妖孽得起來吧？

　　再說這個王老公可是她親自選中的，可不能有什麼閃失，畢竟老公的身體可是老婆幸福的根本，累壞了就不好了，嘻！

　　走在有著月光的走廊上，藍半香覺得有種很浪漫的感覺。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跟薩格漢手牽手在月光下散步，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樣，手牽手說：「老爺，明天吃素哦！」她一向很羨慕那樣子的恩愛夫妻。

　　藍半香和小茶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邊聊邊往天帝宮走去。

　　「娘娘，王一定會很開心的。」

　　「哦，為什麼？」

　　因為娘娘你主動對王好啊！但小茶不太敢講這句話，因為大家都知道王對皇后的寵愛己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外面傳得都很誇張，說皇后一定用了很多手段才能抓住王的心。

　　其實她這個大宮女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的，皇后娘娘懶得不得了，根本就不需要像以往那些妄想要當妃子的女人一樣討好巴結王，她甚至還那樣理直氣壯地跟王吵架，就像兩個人是……平等的一樣。

　　「平等」這兩個字是她常常會聽到皇后娘娘說的，是指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不可以隨便被入欺負或是任意去欺負人。

　　「因為王很疼皇后娘娘啊，要是知道皇后娘娘親手做這些東山鴨頭，一定會笑的。」

　　王很少笑，外人要看到王笑更是難，但是小茶卻看到很多次，當然這全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勞。

　　皇后娘娘做出很多奇怪的東西，聽說都是王喜歡吃的，還指定皇后娘娘要親手做給他吃，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且她也有口福可以吃到「東山鴨頭」，真是好好吃。

　　基本上她真的完全相信皇后娘娘絕對不是什麼妖孽轉世，而是神仙了，因為皇后娘娘做出來的美食都是她小茶沒有看過也沒有吃過的。

　　那種美味簡直讓人流了一地的口水，讓小茶每次吃到的時候都有種想要感動大哭的衝動。

　　這種不屬於人間的美味，一定是來自天上！

　　「奇怪，怎麼沒有見到李總管？」小茶不解地問。

　　當她們靠近書房，卻有點訝異竟沒有人在外面伺候？

　　雖然藍半香主張宮裏面要節約用人，勤儉持家，可是也不可能連王的身邊都裁員啊？

　　「奇怪，怎麼會沒有人啊？」小茶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難道……」有刺客？！

　　藍半香心頭一驚，顧不得什麼禮節，抓起裙子就往御書房裏沖，「王？！」

　　一進到御書房，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會不會王不在這裏，？」小茶也跟了進來。

　　藍半香緩緩走到桌子前面，伸手摸摸桌上的茶，還有點熱，代表人應該剛才還在的。

　　就在這個時候，她似乎聽到有個女人的呻吟聲。

　　「娘娘……」小茶也聽到了，她同時也看到皇后娘娘的身子一凜，臉色有點慌亂地往御書房後面望去。

　　裡面有個房間是薩格漢休息的地方，那裡也是他們曾經親熱的地方，可是現在似乎不只有她跟他親熱了，還多了別人……

　　「娘娘……」

　　藍半香用淩厲的眼神制止小茶出聲，然後往後殿走去

　　當她看清楚後殿裏面那張大床上有人影，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還正在做那種律動的動作時，她突然覺得好想吐。

　　曾經她覺得那個男人在自己身上擺動的時候，帶來了最銷魂的快感，可是當他在別人身上同樣擺動的時候，卻帶來了最撕裂的痛楚。

　　快點跑開啊！藍半香，你明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為什麼不轉身離開，還要繼續前進呢？

　　要知道男女朋友，尤其是夫妻，一旦抓奸在床就等於宣告了撕破臉，到時候可能什麼也無法挽回了！

　　可是……她卻無法停住腳步。

　　她的心像火山一樣不斷沸騰著，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儘管腳步沉重得像是綁著鐵塊一樣，可是還是讓她走到了床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眼前的狗男女。「你們在做什麼？」

　　終究她還是配合演出這種芭樂的劇情，而且發現自己演得很入戲。

　　不！應該是說，現在的她非常融入抓奸大老婆這個角色，彷彿不這樣子的話，她就不能欺騙自己現在看到的可能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

　　可是……為什麼這場整人遊戲卻是這樣的真實，為什麼還沒有人跳出來說：嘿，請看那邊的鏡頭，你已經上了「歡樂嚇嚇叫」的整人節目了！

　　她那樣冷靜的聲音在糾纏曖昧的房間裏面響起，聽起來居然像是來自地獄、陰冷淒慘的聲音。

　　「啊？姊姊？！」

　　這聲「姊姊」，徹底將藍半香心中的火山刺激得爆發了。

　　什麼姊姊啊？誰是你姊姊啊！藍半香很想這樣大吼，但嘴唇卻抿得更緊。

　　床上的女人看到藍半香站在床邊，嚇得臉色發白，可是床上的男人卻沒有停下來，依然不斷在女人身上律動著。

　　「薩格漢！」藍半香沖過去用力拉開他，他漲紅的臉龐還有佈滿血絲的雙目，讓他看起來充滿了激情，充滿了慾望。

　　這樣充滿慾望的男人，那張心愛的臉龐充滿激情的時候，都該是她一個人獨享的，怎麼可以讓別的女人看到？

　　「香香，」薩格漢的眼神似乎很努力要集中焦距，可是藍半香的臉卻幻化成好幾個。

　　「我們完了！」她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丟下這樣一句話，藍半香咬著牙維持著最後的尊嚴大步往外走，而身後的小茶也臉色蒼白地跟上。

　　這一巴掌將薩格漢打醒了，看著藍半香氣憤離開的背影，又看到自己身上的淩亂，還有體內那種怪異的燥熱感，這……

　　薩格漢看著床上顫抖的女人，眼中的慾火瞬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淩厲的殺氣。

　　李玉蘋，李宰相的寶貝女兒，當初是他後宮皇后的不二人選：可是當他有了藍半香之後，就再也沒有想要任何女人。沒想到今天李玉蘋隨著李宰相入宮，結果李宰相不見人影，她卻在他的床上……

　　可惡！好個大膽的李炎。居然敢這樣設計他，老虎不發威，真的當他是病貓了嗎？薩格漢一把將李玉蘋抓過來，然後狠狠往地上一甩，李玉蘋赤裸著身體狼狽地躺在地上，摔得再疼也不敢出聲。

　　「王……」

　　「你說，你到底給孤王下了什麼藥？」

　　李玉蘋咬著下唇，顫抖著落淚，「臣妾只是想要討王歡心。」

　　「你不用說了！」薩格漢冷冷地喚著李權進來。「把這個女人杖打五十，然後綁去皇后那邊讓皇后處置。」

　　「遵旨。」

　　「王……為什麼？臣妾有做錯什麼嗎？臣妾不過是想要得到王一點點的關心而己，為什麼？難道皇后就有那麼好嗎？」

　　「還不快點拖下去！」薩格漢的心一陣慌亂，他連忙沖了出去，他必須要解釋，好好地解釋，因為他知道他的香香什麼都可以忍耐，就是無法忍受他碰其他女人。

　　她曾經說過要是有那麼一天，她寧願不要他……

　　不！不可以！

　　爭氣點，爭氣點啊，不要哭！

　　藍半香拚命吸氣，挺起胸瞠走著，像個母儀天下的皇后那樣走著，如果她有錄影機錄下來的話，絕對會以自己現在這樣優雅尊貴的儀態而驕傲的。

　　她不會哭的，也不要哭。

　　「皇后娘娘……」

　　「你們退下，本宮想要休息了。沒有本宮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進來。」

　　「可是王……」王一定會闖進來的，到時候她們要聽誰的？小茶左右為難。

　　「就是針對他。」藍半香厲聲低吼著：「尤其是他！」

　　「是。」宮女們臉色都發青了，要她們阻止王進來，不如直接叫她們去跳湖死一死好了！可是眼前看到皇后的臉色那樣可怕，還是先敷衍一下好了。

　　反正到時候說攔阻不了就好了。

　　整個偌大的宮殿只有蠟燭搖曳的身影，藍半香從來就很不喜歡這樣不明不白的光線，她懷念電燈泡。

　　她應該要哭的，畢竟看到自己的老公跟別的女人在床上做那種事情，標準的抓姦在床，任何一個當老婆的都會想要痛哭的，她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她發現自己居然哭不出來。她居然會相信男人的承諾？相信他說的從一而終？相信他的全心全意？她真的是太笨了！

　　當她看到那對狗男女在床上的時候，她想要哭。

　　當她狠狠打他一巴掌的時候，她想要哭。

　　當她奪門而出的時候，她想要哭。

　　但是當她現在一個人可以痛快地哭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眼淚消失了，怎樣也哭不出來了。

　　這時，門口傳來騷動，她依然靜靜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蒼白的身影像是雕像。然後，華麗的宮門被狠狠踹開，薩格漢鐵青著臉大步走進來。

　　「出去。」藍半香只是冷冷吐出這兩個字。

　　但是薩格漢卻豎決地走到她的面前，鐵青的臉上還有她剛才打的巴掌印。

　　藍半香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底的怒火，為什麼他到了這個時候還可以生氣？還這樣理直氣壯？難道他都不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了好久，只是目光深深地注視著對方，彷彿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卻又是必須要面對的。

　　「香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沒有背叛你，我……」

　　「你要跟我說是她強暴你嗎？很抱歉，我親眼看到你壓在她身上，而且還很爽快的樣子。」

　　她冷冷說著，跟以前那個老愛跟他撒嬌的小狐狸相比，此時的她冰冷得像是一隻受到驚嚇、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人的小野貓，躲他躲得遠遠的。

　　「香香，她對我下了春藥。」話一說完，連他也覺得很荒唐。

　　她站起來便要往外走，卻被他使勁地拉入懷裏。「我說的是實話！」

　　他抱得那樣緊，卻沒有以往讓她頭昏的甜蜜，只剩下噁心。

　　「我說的是真的，我怎麼可能會對你做那種殘忍的事情？我這輩子想要的女人就只有你啊！你明明就知道的，你不是還逼我對你發過重誓嗎？我也發誓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生氣。」

　　「誰說我生氣了？」她聞到一股女人的胭脂粉味，還有性愛之後散發的麝香，真的讓她感覺很想吐。

　　面對一個背叛的人，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傷心太過，因為這是不值得的。

　　「你知道我已經不能沒有你，我的妻子就只有你，其他的女人……」

　　「薩格漢，我要離婚。」

　　「離……什麼？」

　　「就是休夫。」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幾乎要痛叫出聲。「不可能！」

　　「我要離婚，我要離開你。」

　　「我不可能會答應的，不要忘記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這裏是我說的算，不是你說的什麼福爾摩沙，你是我的皇后，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的！」他連「孤王」的自稱都忘記了，只用「我」，代表了他現在心裏有多麼不安。

　　「你就是吃定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只能靠你養我，不然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你吃定我所以才會這樣欺負我對不對？」她突然像只撒潑的野貓一樣不斷抓著他的臉。

　　他一把抓住她揮舞的貓爪，黑眸狠狠瞪著她，突然命令道：「來人，拖進來！」

　　她還沒有意會到他說要拖什麼進來，就看到一個人被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