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界(三)
危子靜沒有查到自己與陸景添有什麼過節,陸景添早早封王,已經註定沒有當皇帝的命,在大陸王朝無權無勢,連個漣漪都蕩不起來,更何況要越出國土找陳朝人的麻煩?
危子靜看著手中的信報,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黑影落到危子靜面前,正是危子靜的暗衛,他負責每日上報公主府的情況,包括李再錦的事。“將軍。”他抬起臉,讓危子靜看到自己臉上的為難。“公主今日又去了水牢。”
危子靜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陳君媛每天都會去水牢,對付李再錦的方式從一開始的毒打變成折磨,用盡各種難言的手段,在他傷口撒鹽,放血豸,或者用燒紅的鐵塊烙在李再錦身上……這些都已經是被玩膩的刑罰。
“我實在不敢相信,那真的是陳朝以仁德治國的大公主嗎?她割下二皇子一塊肉,當著他的面喂給一條狗……”
危子靜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打斷暗衛的彙報。那暗衛立即低下頭,默不作聲。如果不是親眼所言,他們真的無法相信在水牢之中毫無血性的瘋婆子就是大陳王朝那英姿颯爽,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的大公主。而自己的主人一直心系公主,想必受到的衝擊更大。
暗衛覺得自己若是陸景添,早已經被折磨瘋了。
危子靜喘了幾口粗氣,沉聲問:“陸大皇子那邊怎麼樣了?”
“暗衛三十三傳消息說大皇子已經找了替身前去方瑜城,他本人正敢來陳朝,還有兩三天便到。”
“來不及了。”危子靜終於下定決心,將手邊的一封奏摺丟到暗衛面前。“將這奏摺遞給公主,就說我心意已決,兩日後便回軍營。”陳領君這兩年漸漸放開手中權勢,朝中大小事務都由陳君媛說了算。
暗衛將奏摺收起,並未立刻離開。
危子靜沉默許久,才又開口:“去清點所有沒在公主面前露過身手的暗衛,公主知我離開定然會設宴送行,到時候我拖住公主,你們前去救人。”
“將軍,真的要……”
“陸大皇子送來的第一封信上印有陸朝兵刃的圖紙,我已經讓人趕制了一批,你去庫房領吧,到時候見機行事。”
“是。”暗衛終於聽完了所有的命令,立刻便消失在危子靜的房中。雖然這有裡通外賊的嫌疑,但畢竟是他們先抓了人家二皇子,將軍只是傳書一封便換來對方兵刃的圖紙與製作方式,可見陸景鵬對陸景添有多重視。
公主此番作為於他們並無半分好處,只會得罪陸朝,若是陳陸兩朝因此有了嫌隙……暗衛們不敢再想,只知道早點將二皇子救出去,陸景鵬看在他們救人有功的份上,不要跟周朝聯合起來對付陳朝。
——
陳君媛聽聞危子靜要回軍營的消息,並不吃驚。上一世危子靜也是這時候遞了奏摺說要回軍營,她偷偷跟著危子靜的軍隊出征,結果在第一場戰役之中被周朝的人打落山崖,遇到神醫楊明傑。
危子靜英姿勃發,楊明傑溫文爾雅,楚蘭鴻明媚如光,這些都是曾經讓她心動,並為她付出許多的男子,可惜她當初答應陸景鵬與他一生一世,如今她重生而來,定要將這些人照顧好,景鵬也一定會同意的。
陳君媛摸著一柄長劍,嘴角淡開一絲溫婉的笑,她吩咐身邊的婢女:“傳令下去,今晚宴請大將軍,在院子裡擺上大將軍最喜歡的響花宴,不用請其他大臣,就我跟大將軍二人。”
是夜,危子靜沐浴更衣,盛裝去了陳君媛的公主府。
“子靜,你明日就要回軍營了,真是不舍。”陳君媛親昵的與危子靜坐在一起。“小時候無憂無慮,可以一起玩鬧,現在長大了卻聚少離多。”她的臉上帶著憧憬的笑容緬懷曾經的回憶,看不出一點在水牢中折磨李再錦的狠戾。
危子靜覺得自己心中有些空洞。他問自己:這個人真的是我喜歡了十幾年的陳君媛嗎?
陳君媛沒有察覺危子靜沉默中的寒意,將早就準備好的長劍拿了出來。“對了,子靜,我為你準備了一把好劍。”她就是因為這柄劍認識陸景鵬,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的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我第一眼看見這柄劍,就覺得十分適合你。”
“是麼?”危子靜終於開口,湊近陳君媛身邊看著那柄長劍。
陳君媛聞到一股幽香,似乎是從危子靜身上發出的,正想詢問是什麼香氣,就聽到水牢那邊傳來士兵的叫聲。
“有人劫獄!”
陳君媛心下大驚,提身就想朝水牢奔去,卻因為四肢無力而撲倒在桌案上。危子靜面露驚訝,想要上前扶住陳君媛,卻發現自己也是手腳酸軟,動彈不得。
“來人。”陳君媛當即大叫。
在暗處守護陳君媛與危子靜安全的侍衛都沖了出來。
“你們都到水牢去,絕對不能讓人帶走水牢裡的犯人。”陳君媛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吩咐道:“留下一隊人手負責保護我與將軍便是。”
“是。”那些人不敢反對,立刻就朝水牢沖去。
陳君媛有些懊惱的扶額:“九幽十三香的味道,我怎麼就沒聞出來!派個人去拿解藥來。”這種香味是陸朝一個神醫發明的,只需一點點就能讓人四肢發軟。藥並不難解,但是配方只有陸朝才有,現在出現在這裡說明什麼?難道陸景鵬發現是她帶走了陸景添?
不,不可能……陸景鵬現在正前往方瑜城。她會偷偷跟著危子靜的軍隊,然後在經過方瑜城之時再次碰到陸景鵬。
“方才那股香……原來是九幽十三香?”危子靜皺著眉頭看著陳君媛。“我帶走陸景添的時候並未留下線索,他們是怎麼發現陸景添在這的?”
陳君媛沒有接危子靜的話,她正十分不安,想著陸景添在陸景鵬的面前說她的壞話,然後又一次將她當成玩物一般折磨致死。她不能讓陸景添與陸景鵬會合,絕對不能。
“公主,解藥來了。”一個侍衛拿著一個小瓶子出現在陳君媛面前,陳君媛立刻奪了瓶子,倒出一粒解藥吃了,然後將瓶子塞給危子靜,自己則提劍立刻前往水牢。
危子靜吃了一顆藥,也跟著陳君媛前往水牢。
“你們怎麼看人的?這麼多人連一個廢物都看不住!”陳君媛正在水牢前大發雷霆,她面前的侍衛們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任由陳君媛指著他們的鼻子罵。“就那麼一隊人馬進來你們都攔不住,一個都沒有抓到,你們連廢物都稱不上!”
“公主,冷靜點。”危子靜上前攔下陳君媛。“他們一擊即中,想必已經籌謀很久,府中的士兵沒有發現也不能怪他們。”
“他們……”陳君媛還想再罵,見到危子靜皺起來的眉頭愣是沒罵出來,她揮揮手,道:“你們還不去追?”
“是,公主。”侍衛們從未見過這麼凶巴巴的公主,得了令趕緊跑了。
李再錦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見馬車頂,就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水牢。他在水牢裡呆了一個多月危子靜就動手了,看來他對陳君媛十多年的愛慕之心已經被劃上一道傷痕,即便日後陳君媛如何彌補,都無法掩蓋。
“咳咳。”李再錦咳了兩聲,正準備將自己的身體調到原本的狀態,消除身上的傷痕與疲態,突然覺得馬車一震,外面的車夫罵了一聲。
“喂,你是什麼人?快讓開。”
“真是救星,麻煩這位大哥載我一程,我要去方瑜城。”
李再錦聽到這個聲音,指環立刻就告訴他這個聲音屬於楊明傑。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李再錦敲了敲馬車的門,道:“讓他上車。”
趕車的是危子靜的暗衛,為了安全起見,他原本是想拒絕李再錦的請求,讓這個男人走的,不過他聽到李再錦的聲音,立刻眼前一亮。“啊,這位公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身體十分虛弱,我是個大夫,正好可以幫忙看看。”
那暗衛這才想起李再錦身上的傷,見面前的男子背著藥簍子,便讓他上車了。
楊明傑打開馬車的車門見到李再錦,嚇了一跳。李再錦身上、臉上沒有一塊好肉,因為剛從水牢出來,還沒來得及清洗,襤褸的衣裳掛在身上,還有些難聞。
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口只是表面的,一點不疼一點不痛,但是活了幾世的李再錦還沒這麼狼狽過,因此見到楊明傑也有些尷尬。
楊明傑這個人濟世為懷,見到李再錦的慘狀,心中便厭惡起實施暴行的人,他沒有開口詢問李再錦身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而是立刻從自己的藥簍子裡找出草藥。
李再錦心中歎息:危子靜不是隋煬,這個楊明傑顯然也不是,莫非隋煬穿成了楚蘭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