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九)
這一天原本是周清湛所有報復開始見成效的一天,這一天他炮灰了周博藝,讓周鬱榕對他改觀,他的身世得到武林眾人的認同,前所未有的風光……如今這一天卻成為他最不堪的一日。
他匍匐在地上,看著被他殺害了親人的苦主獰笑著朝他靠近,恐懼幾乎佔據了他整個身體,直到倪彩衣翩然而至,打傷了靠近他的幾人,將他拎走,他才看到了生的希望。
倪彩衣是西域赤衣教教主,與烈火教不同,是明明白白的魔教,教中眾人都煉製蠱毒,以人為材飼養蠱蟲,殘暴不仁。周清湛是在一次尋訪仙草時遇到倪彩衣的,倪彩衣對他情深意重,在他身上放了護命蠱蟲,只要一遇到危險就會傳達給倪彩衣。周清湛與李再錦對戰時,蠱蟲感受到來自己李再錦身上的威脅,對倪彩衣發出求援的信號。
在場武林高手眾多,倪彩衣自然不是對手,她先是喚出一群毒蟲蛇蟻,然後再撒出一把蠱蟲,趁亂提起周清湛,毫不戀戰便離開。許多武林人士被蠱蟲所咬,立刻口吐白沫暈厥,剩下的人要照看他們,自然不會再追。李再錦與王容鋒早就猜到會有人來救周清湛,更不會去追他們。
“蠱蟲可有解法?”李再錦救下幾人,卻還是看見有人被蠱蟲咬到,便詢問陶惠。
陶惠正拿出一包藥粉到處撒著,沾到藥粉的蠱蟲蛇蟻紛紛蹬腳去了西天。有幾隻想逃,也被鐵臂白猿幾掌拍死。她聞言道:“先將中蠱之人與中毒之人搬入房內。”待她將那些蠱蟲毒物殺盡,這才返回屋內查看他們的傷勢。“被毒物咬傷的好說。”陶惠在房中找了筆墨紙硯就寫了兩張方子,交給下人去採辦藥材。
“那蠱毒呢?”郭少盈也被蠱蟲咬傷,她親眼看見一隻帶著金甲的蟲子鑽進她體內,接著她的內力便開始消散。
“金蠱我只在藥書上見過,它頭有尖鑽,可以劃開人的皮膚鑽入筋脈血肉之中,以吸食內力為生,等你的內力被吸食乾淨,它就會開始吃你的筋脈……”
“別說了!”郭少盈聽得冷汗直冒。“有什麼辦法可以救?”
“要將蠱引出……但是我不會呀。”陶惠微微皺起眉。“這麼惡毒的東西,我爹不讓我學,怎麼解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修書問問我爹。”陶惠說著便又提筆,想給陶然寫信,卻有一聲朗笑從外傳來。
笑聲十分好聽,有如清風竹音,令人心曠神怡。
陶惠欣喜非常,像只小兔子一樣蹦了出去,鐵臂白猿也看似高興朝門外奔去。
“爹!”
一打開門,果然有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迎風而立,陶然已是不惑之年,看起來卻像二十出頭,與陶惠站在一處更像是兄妹。他愛憐的摸摸陶惠的腦袋,道:“小淘氣,讓爹爹好找。”
“爹爹來的正是時候呢。”拉著陶然就進屋讓他看中了蠱毒的人。屋內幾個老江湖都認出他的身份,對他無不恭敬。
李再錦與王容鋒也抱拳作揖,喚道:“陶前輩。”
陶然讚賞的目光掠過二人,笑道:“不過區區蠱毒。”其實他很早就到了,只是見女兒身邊有兩位男子陪伴,便在暗中觀察。王容鋒雖然長相更甚一籌,但是性子有些冷漠,李再錦功夫不比他好,卻勝在溫柔體貼,正是陶惠良配。他如今現身,也是為了讓陶惠在“夫家”有個好印象。
百藥門門主一出手,區區蠱毒的確不在話下,眾人沒了性命危險,一邊對百藥門讚不絕口,一邊怒斥殺人兇手。
“想不到此人竟與赤衣教勾結,當真是魔教中人,我們差點就冤枉了好人。”
“早些時候也曾聽聞烈火教殺過匪賊救過百姓的事,想來不會錯了。”
“不錯,那教主雖然看起來冷冰冰,卻十分聽周公子的話呢。”
“周公子的功夫好生了得,又有百藥門相助,真是人中龍鳳。”
巴拉巴拉。
“他們真好笑啊,哈哈哈。”李再錦坐在房頂上乾笑,手中提著一壺清酒喝了兩口,遞給身邊的王容鋒。“他們估計以為你這冰山臉是我的手下呢。”
“誰說不是呢?”王容鋒對著瓶口舔了舔,才灌了兩口酒。“這酒太淡了,還澀。”
“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去千峰山喝菊花白了,忍忍吧。”李再錦一仰身,倒在屋頂上。“你說,周清湛真的還會來找我報仇?”沒了武功的周清湛就是個廢人,若不靠著那臉皮在女人手下混飯吃,恐怕很快就會被武林眾人千刀萬剮。
“當然,今天的事情只會讓他更恨你,等你跟陶惠的婚訊發佈,他便會找上陶惠。”
李再錦眼中猶豫一閃而過,王容鋒立刻捉住他左手,將那枚指環顯現出來。“你已經給陶惠準備好了機會,若是她捉不住,便是她咎由自取了。”王容鋒輕輕摩擦著李再錦的指環,從指環之中將代碼一點一點抽出解析。
陶惠正在與陶然說著自己離開百藥門後發生的事,言語之中透露出對王容鋒的愛慕之情,陶然笑著聽了,卻道:“你與那位周公子倒是情投意合,今日他父親也與我提了提。”
“我與他不過是朋友。”陶惠臉頰紅紅,撅起嘴來。她知道李再錦喜歡自己,自己也願意接受李再錦的溫柔,但是比起李再錦,他更喜歡王容鋒。
中午用膳的時候,周鬱榕含蓄的提了一下李再錦與陶惠的婚事,陶惠頻頻望向王容鋒,卻不見王容鋒臉上有一絲波瀾,她心中有些失落。李再錦倒是十分高興,變著法的哄她高興,她三兩下被逗笑,又覺得李再錦其實也不錯。
比起陶惠沉浸在愛情中的青澀與歡喜,周清湛就像是落到地獄,每天都處於憎恨與驚慌之中。
他的筋脈被周鬱榕廢了,內力在幾夕之間散盡,丹田之中再提不出一絲內力。倪彩衣用盡手段也不能修復被損壞的筋脈,最後只能給周清湛換脈,然而不管是一般人還是武林高手的筋脈,接到周清湛手上不久就會崩裂。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周清湛雙眼猩紅,用殘損的手臂揮開面前的藥罐子,對著倪彩衣怒吼:“把武功還給我!還給我!”
“只要你放棄練武,你雙手的筋脈就不會再有事。”倪彩衣有些痛苦的看著周清湛,眼中卻有一絲決然。“我不嫌棄你不會武功,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以前她們都說:“不管你怎麼對我,只要我能陪在你身邊。”雖然是同一個意思,但是誰尊誰卑,誰是主導誰是附屬卻截然不同。周清湛敏銳的察覺到倪彩衣的負面思想,不敢再大聲吼叫。如今他沒了武功,若是惹惱了倪彩衣,倪彩衣在他身上隨便放個什麼蠱都能讓他萬劫不復。
“真的嗎?”周清湛收起所有猙獰的表情,露出一絲苦笑,成功引起倪彩衣的關懷。“我如今一無所有,原本還剩下幾個可用之人也被周博藝與王容鋒盡數殺盡,唯有彩衣對我不離不棄,甚至不在意我是個廢人。”
“周郎,武林盟主不過是個虛名,我們兩人就呆在西域當對人人豔羨的鴛鴦不好麼?”
周清湛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卻很快就收斂不見。倪彩衣說得不錯,他應該先把住赤衣教的要脈,等找到恢復的方法再圖謀其他。
倪彩衣見他服軟,又道:“周博藝就要與陶惠成親,武林盟與百藥門聯手,再要動他已難如登天,你還是放下吧。”
周清湛大驚,“你說什麼?”
“我知你身份已經很久,不過區區一個武林盟,哪裡抵得上我赤衣教?”倪彩衣道:“你且安心在我這裡,過尋常人的日子。”
周清湛心中驚濤駭浪,最後卻又歸複平靜。“彩衣,我可以不要武功,永遠待在赤衣教,再不做他想,但是周博藝……我絕無法原諒他。”
倪彩衣覺得自己一生的耐性都要在這短短幾個月磨耗完,要想周清湛留在自己身邊,她多的是辦法,不過周清湛如今先服了軟,她也不好再打他的臉。輕聲問:“你想如何?”
“他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滋味。”周清湛眯了眯眼,殺意盡現。他不是很喜歡陶惠麼?那就讓他嘗嘗失去陶惠的感覺。
周清湛覺得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他的武功?這讓倪彩衣有些傷心,但隨即想到周清湛再無武功,只要自己殷勤小意,他最重要的東西就會變成自己,便答應了周清湛。
王容鋒收到自己探子回報的資訊,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看了看正在挑選聘禮的李再錦,道:“別看了,我有更好的東西給你。”他並不在意陶惠,因為身為女主,她做了不少對不起周博藝的事情,李再錦對她絕無好感,只是這過場……總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