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淩玉軒消失淩府的事兒，可不是兒戲，沒人不知道的。

更是在這兩年裏，傳的神乎其神，說得道飛升有，說和那什麼小舅子私奔的也有。

如今，兩人有如那天消失一般，忽然神奇的出現在眾人視線下，怎麼都讓人心生詫異，滿是好奇。

更何況，淩玉軒走在前頭，楊沐一手抱著個奶娃娃，一手被牽著，兩人是不是低頭耳語幾句，那親密的好想老夫老妻又似新婚燕爾。

敲開大門，那開門的老頭還是老頭，老眼昏花的瞅著淩玉軒許久，立馬尖叫著往裏跑，“林管家，林管家，咱們公子終於回來了！回來了！”

一溜煙就往裏跑，這淩天辰好歹也是習武之人，自然聽見門外的喧嘩，再仔細一聽，是自家兒子回來了，當即扔下筆墨便往外跑。

當年淩玉軒忽然消失，他可是急的要死，就算有那何長老安撫，說是時機未到，時機到了，便回來，心中也難安。

如今，好不容易又瞧見自家兒子，如何能不讓他熱淚盈眶？

雙腿都有些發軟，唯恐走上前去一摸，發現只是幻覺。

淩玉軒見父親這等神態，這幾年來更是老了，心裏頓時覺得愧疚，當年一意孤心，想都沒想便跟楊沐走，那是何等不孝？

跑上前扶住淩天辰，兩父子便在那感人肺腑了……

待淩天辰壓下心中的激動，而衛箬芬也抹著眼淚瞅著父子兩時，林黼這才插嘴，“公子和楊少爺好不容易回來，先進屋坐坐吧，別累到了。”

淩玉軒立刻扶著父親進屋，楊沐眼瞅著自己被冷落，也沒吭聲。

畢竟這幾年來是他拽走別人家兒子的，心裏說沒愧疚，那是不可能。

淩天辰一坐下，便與衛箬芬嘮嘮叨叨的說著他走後的事兒，又轉頭問自家兒子，這幾年去了哪兒？到底作何，居然不留一封書信的，讓他們好生著急。

淩玉軒心裏雖然稍有愧疚，卻還是以修道之事忽悠過去。

楊沐一直抱著自家奶娃娃，浩博的性子又乖又聰明，先前淩天辰哭完不吵了，便自己轉了個頭繼續睡。

他逗了會兒，想著自己能不能先回蓮苑時，淩絨忽然跑了進來。

掃了眼自家爹爹和小舅子，眼眶一紅，便撲。

自然沒撲自家爹的，反正懂事後，爹爹雖然喜歡他，可沒舅舅會照顧。

這幾年來，他孤身一人，在這冷清的淩家，難熬的厲害。

祖母不喜，祖父不重視，讓這嬌生慣養的丫頭，夜夜流淚，想著舅舅。

淩絨撲到楊沐懷裏就嗚咽，淚流不止。

楊沐無奈抱著小的還要摟著打的哄了許久，又是親了親淩絨的眉心。

只是淩天辰瞧著楊沐冷哼聲，甚是看不上。

他一直覺得淩玉軒忽然不吭聲就消失，就是這人的錯！

要不是他，以淩玉軒的性子，會不說不響的離開？

這幾年有多想兒子，便有多恨楊沐。

衛箬芬見自家老爺看不上，當下落井下石，“楊公子雖然是淩絨的舅舅，可絨兒也已經長大，過不了幾年便能出閣，不能隨隨便便摟摟抱抱，外面如若提起，絨兒可怎麼能嫁人？”

楊沐一僵，知道是這個理，可在他心裏淩絨還是個小丫頭，自己走時六歲多，現在也不過是九歲，這麼小個奶娃娃，嫁什麼人？！

可自己拐騙走他家兒子好多年，如今剛回來便頂撞自然不妥。

微微鬆開淩絨，卻是沒吭聲。

淩絨好不容易盼來楊沐，剛哄了自己幾句，便被人阻攔。當即錯愕的睜大雙目，看向楊沐隨即又看向祖母，“我親舅舅抱我哄我有何不對？在家中無人教導，無人關懷，一直抱我扔在牡丹院內，不聞不問，甚至你那做過尼姑的侄女都能欺在我這淩家大小姐頭上！現在還要無中生有，敗壞我的名聲？我實在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爹的母親，我的祖母，難道真是外人說的，不是親生的，便不當人養了？！”

這話字字誅心，要是往日，淩絨定然說不出口。

可他這近三年看多了人間冷暖，當年他是淩府的掌上明珠，受人敬愛，被家人寵著哄著，自己又聰明伶俐，當真是無往不利。

可偏深父親和舅舅一夜消失，他是信那何道長，自家舅舅和別人有些不同，雖然說不出到底哪兒，但總覺得有些。離界而去，待時日到便可歸。這種話他信的，而且信舅舅不會離開他很久，這世上誰都捨得他，就舅舅寵愛自己甚多。

但，當父親消失，幾個往日較好的世家小姐逐漸不理睬，淩天辰，這個做祖父的又住回來開始掌管事物。

因沒繼承人，衛箬芬甚至考慮要讓他哥哥的嫡子，比淩絨大了十歲的堂哥與自己成婚，然後能繼承淩家家業。

淩天辰自然不是愚蠢之輩，自然不會答應下。

可當初被舅舅羞辱過的衛小姐，衛倩蘭居然也不做尼姑了，大大方方入住淩府，還作威作福，那姿態，比他這正兒八經的小姐都足！

祖父不管，也不疼，自己幾次訴苦，都無疾而終，甚至讓他大度點，別放在心裏。

到後來，他那祖母還會當著祖父的面說，都是舅舅沒教好規矩，當年他便是要教教淩絨規矩，去被誤會，如今才鬧成這樣。

自己的日子，更是一夜之間一落千丈。

眼下，爹爹回來了，舅舅回來了，他知道，自己勢必能找回場子。

他要讓那群人明白，誰才是淩家大小姐！

果真，這話音剛落，淩玉軒的臉色便有幾分難看，淩天辰也微微鎖眉，顯得尷尬。

要說，淩玉軒覺得對自己父親不孝，但在心裏掛念的卻只有淩絨，可總覺得那丫頭怎麼說都是淩家大小姐，淩家唯一的子嗣，父親必然會照料有加，自己走的又早，丫頭心裏不定然能有多傷害。

楊沐見這架勢，知道回來第一天說不準會鬧出倫理劇，這可不妥。

看丫頭瘦成這樣，就知道沒養好。

淩絨有些輕微的厭食症，自己一直小心調理下，才好些，走前丫頭還有些孩子的奶胖，如今，皮膚面色雖然好，那是天生麗質，可手的卻有些骷髏，難看了。

這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身體，楊沐微微不忍的歎息，可依舊熬下了，就算要替他尋仇，卻也不該今日。

想著起身拉著淩絨的手腕，“淩老爺與玉軒許久未見，慢慢敍舊，我先回蓮苑了。”

淩玉軒自然也是明白楊沐這做法的含義，自然微微頷首，“你先去歇息，我待會兒會找人照料浩博。”

可就在楊沐說完時，氣氛有些怪異。

淩絨冷哼聲，“舅舅的院子，早就被姑姑霸佔了。”

“嗯？”楊沐不喜，自己的院子他是知道的，那些東西字畫還有……私物不少。

如今被人住了，雖然他不在，可淩玉軒的院子還空關著，他的院子就有人住了？！

“可不是，榆葉梅都被除了呢。”說到這，眼眶都紅了。淩絨是知道，那榆葉梅是楊沐與淩玉軒定情的。

他也記得，自家爹爹在樹下給楊沐武劍看時有多好看，他總想著，等自己長大了也要像爹爹那樣，武劍給舅舅看。

可現在……

楊沐抓著淩絨的手又緊了緊，丫頭被抓疼了也沒吭聲。

目光死死盯著淩玉軒，深吸了口。

淩玉軒也覺得憤怒和尷尬，這麼多年來，他是知道楊沐的習性和某些習慣。

其中最重要條，不喜歡別人跨入自己的領地。

可現在院子被住，定情的樹被除。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楊沐便拽著淩絨往外走。

淩絨乖乖的跟著跑，沒吭聲。

淩天辰見這架勢，也是知道什麼意思，當即起身暴喝聲，“你這小子像帶走我淩府小姐去哪兒？”

“淩府小姐？我看還不如個下人！”楊沐本就是官宦出生，又是太子爺，這幾年官場歷練，自然是能受得住脾氣，卻守不住眼下這個，“既然你淩府不容我，我留下礙什麼眼？”

淩玉軒當即急的滿頭大汗，當年楊沐便不得自家兩個老人喜歡，如今似乎更僵。

他忽然想念楊沐的親人，會給自己做飯，會說楊沐種種不好，卻又疼愛的要死要活。

會大冷天的跑到軍營給自己送衣服送飯，說楊沐不會記得這種東西，只有他們老人家來記得。

淩玉軒至今都記得，當時自己端起那還有些溫熱的飯菜是什麼感覺。

“父親！蓮苑本就是楊沐的，何道長必然和你們說過我和楊沐還會回來，如今不聲不響給人住了，這算什麼？楊沐乃是我心中所愛，此生不渝！而淩絨更是我淩府的大小姐！如今才兩年多便被養成這樣，受人踐踏！你是忘記他娘當年怎麼過的？難道還要別人說我淩府也是如此？！如若這容不下楊沐，自然也容不下我！”說著便走到楊沐身旁，抱起淩絨。

“你！你！反了！反了！當年為了這小子你不聲不響的走了，現在還敢對我大吼大叫？”淩天辰氣的要死，“你和他在一起，誰來繼承給我淩府生繼承人！”

“淩絨我本就做淩府繼承人培養！”淩玉軒自然忠孝，可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