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天中午，周宣安狼狽不堪的回到周府，被自家幾個哥哥和父母似笑非笑的瞅著，那滋味當真不好。

尷尬的想掉頭就回房，可誰知，自己母親卻親密的拉著他的手，苦口婆心道，“既然有喜歡的人，便帶回來吧。男孩女孩咱們家都不介意，你只要找個好人家的孩子，莫要欺負別人知道嗎？”說著還與幾個兄長一般，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胸口白衣上的小狐狸。

周宣安是有苦也說不出啊，捶胸頓地，叫苦連天，“娘啊，你當我不想啊！好不容易瞅見一直喜歡的狐狸，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啊啊！我的小狐狸現在倒打一耙，聯合著姘婦欺負你兒子我啊！！”

這話讓在場眾人一愣，隨即心中頗有幾分不快，更有些許好奇，“你這小子看上的人也能被人搶走？誰搶的？對方怎麼著你了？居然跑了一晚上？喊自己是混蛋的。”

周宣安見大哥頗為不平的開口，心裏一暖，嘴一癟，“淩玉軒那混蛋……狐狸就是他那小舅子，當今探花楊沐，我可是先他一步瞧上那孩子的，哼哼，他卻橫刀奪愛！”

聽得旁人嘴角一抽。

誰不知道。淩家公子淩玉軒是眼前這傻大個的知己好友？

橫刀奪愛什麼的，倒不好說。不過十有八九是旁人兩廂情願許久，這傻大個還莫知莫覺。

“哦，那孩子啊，倒是好人家的。”反倒是周夫人頗為惋惜，“哎，下次瞧見好的，勢必要抓抓緊啊。你瞧瞧你大哥，第三個孩子都會跑了，你呢？我都不求你去找個姑娘生窩孩子，可你怎麼連個人都帶不回來？丟不丟臉？！”

“那只小狐狸本來是要帶回家的，可淩玉軒不讓。”說著說著頗為委屈，“我都失戀了，你們怎麼都這表情？還是不是我家人！”

“往日做錯太多，現在報應了吧？”他二哥冷哼聲，“找讓你收斂點，你卻不聽。要我，也選淩家公子，誰要你這混蛋的！”

周宣安張了張嘴，最後算是聰明了，一撇嘴，什麼都不說。

孩子媳婦什麼的關心背後八卦之事，周老爺卻不同，思索片刻，微微有些想不通，“這玉軒怎麼會聯合著楊沐欺負你了呢？”

“是遼王的事兒。”說道正經事，周宣安也回復往日的神情，漫不盡心的端起茶杯，抿了口。

“遼王？”周老爺皺眉，“你是想讓淩玉軒去請那千珠算姑娘？”

“嗯，本來是這打算。”說道此處自己不由失笑，“可卻沒成，居然讓那只死狐狸用一夜破了謎，算出帳冊。”

“他到有這本事？”周老爺一驚。

“的確，這是一個月前的事兒，帳冊也有那些老不死的核對過，沒錯，這幾日皇上便會處理遼王的餘黨。”周宣安冷哼聲，“勢必做到一網打盡。”

其後為何淩玉軒會聯合楊沐給自家兒子下套，周老爺也不關心，顯然是少年之間的玩鬧事兒，他管不了這麼多。

更何況，讓人做，勢必要付出些代價。

如今這情況，周老爺瞅著自家兒子難得狼狽的神情不由含笑。讓這小子往日不著調，活該！

楊沐是在第二天晚上和淩玉軒被請入周府的，前者有些茫然，後者卻心如明鏡。

一番寒暄後，客隨主便，宴席倒也隨意，大多都是京城的特色菜，貴在簡約溫馨。

楊沐在外倒是頗有幾分氣韻，談吐舉止，都顯大氣，雖然才十七，卻不會讓人覺得年幼。

從詩詞歌賦，再到當今局面，他都能說得上一二。

就算引到昨日尷尬一幕，楊沐都能微微挑眉，只是說自己與周大哥之間的玩鬧，漫不經心的扯開。

越是如此出色的表現，越是讓人惋惜。

這周夫人已經用暗恨的目光不知瞪了周宣安幾眼，現在越看楊沐越覺這孩子好。

既是當今探花，又能不貪權威，學富五車，才華橫溢，這相貌長得也甚是俊俏，他這做娘的怎麼會不知？楊沐那眼，那眸便是自家那傻兒子喜歡的呢？

心中頗為惋惜，卻忍不住道，“楊公子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這話有些唐突，讓楊沐一僵，他自然不愛旁人提起楊家。不為別的，單單為如今這身體母親的身份。

他雖然不恨不怨，可還是尷尬，容易落人口舌，給淩玉軒憑添麻煩。

“自然有，楊家乃是大族。”心中雖然波濤洶湧，可表現的依舊平靜。

淩玉軒和周宣安都知道，這話題一直是楊沐的禁忌，當即兩人扯開話題。

只是雙雙共同之舉，反倒是讓旁人察覺，更覺好奇。

雙雙對視，顯然是不明為何要幫楊沐隱瞞？楊沐既然是淩玉軒的小舅子，那麼淩玉軒之前的妻子也是楊家，出身自然不差。

怎麼？

楊沐見氣氛有些怪異，輕笑聲，“其實沒什麼，周大哥和姐夫這麼緊張也沒必要。我雖然是楊家之子，但因母親出身不好，有些放不上臺面。”

“這有什麼，莫問英雄出處，楊公子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自然可凱旋而歸了。”周家二公子聽著，倒也覺沒必要，心裏反倒覺得那兩人大驚小怪。

“這到不必，我只盼著楊家莫要想起我這個兒子。”楊沐冷哼聲，眼中難得顯現幾分不屑。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他們別來煩你那就是謝天謝地了。”周宣安見淩玉軒微微鎖眉，知道這是他家，這才給了幾分面子，可心中勢必不快。

當即，慌忙轉移話題。

“這可不對哦，楊公子啊，我和你說，養恩大於生恩，雖然出身不好，家中照料不加，可畢竟是你父母。”周夫人自以為是妾室或偏方所生，以一個長者的口吻開口。

後者聽著也不過是一愣，微微頷首，“楊某受教了。”

那溫和的神情，得體的言辭，怎麼瞧著都讓人百般滿意。

可周宣安心中卻一歎，得，小狐狸是不舒坦了，對他和他家都不親密了。

否則，絕對會跳起來咒駡楊家，把楊家罵的一聞不如，而不是轉著玩的順著自己母親說話，還積極認識自己的錯誤。

這哪是那只任性肆意妄為小狐狸？根本就不對。

周宣安心裏微微歎息，他自然知曉楊沐的苦楚，可為了旁人，他也會迎合。對楊家，他自然沒半分好感，可這種話卻不能對外說。

就如同楊沐心裏厭煩楊家，卻還要誇獎楊家一般。

做人，就是這麼回事兒。

“楊公子想來還沒在京城好好玩玩，要不，這幾日空閒，讓宣安陪你們一起走走？”便是在周夫人對楊沐越發滿意之中，忍不住提起邀請時。

楊沐卻斷然拒絕，“姐夫陪我趕考，出來許久，再不回去，淩家的生意便要亂套了。”

這藉口的確不錯，可，“那便讓你家姐夫先回去嘛，就算兩人……偶爾單獨出去玩玩又有何不可？”這週二哥倒是說的也在情理之間。

如若楊沐還與姐夫僵持，他自然會選擇留下，讓對方先走，這般好先冷淡兩人之間的關係。

可如今兩人熱乎著呢，怎麼捨得分開片刻？

周宣安在中周旋，終於放兩人走。

只是目送時，卻心中更為不舍。

他自然知道，楊沐入不了周府，卻心裏也明白。

那內心簡單喜歡直來直往的楊沐跟不適合大家族，淩府這種簡單的人口關係，反倒適合他。

如若入了周府，家中規矩自然不少。

受了約束的狐狸自然會越來越單調枯燥，最後失了靈性，離開不過遲早的事兒。

可，他瞧著淩玉軒一臉得意洋洋叼著那只小狐狸離開的背影，心裏憋火不是一點兩點！

重重歎了口氣，回到房內，瞧著他那幾個兄長，沒好氣的哼了聲。

“別自己抓不住狐狸，那我們撒氣啊。”面對兄長的調笑。

周宣安只能歎息，“他選擇玉軒是對的。”這是他第一次認輸，也是第一次低頭，“我給不了楊沐想要的生活，給不了他全心全意，更給不了……”他一個簡單的家，一份寧靜。

在淩府的楊沐，可以耀武揚威，蹦躂淩玉軒的腦袋上，想幹什麼，便能幹什麼，誰能說得了他一個字？

可如若在周府呢？

他是幼子，雖然受寵，可上有幾個兄長，還有父親與母親。

楊沐乃是最小，所受的規矩也勢必最多……

他們兩人之間，甚至不能像昨日他瞧見淩玉軒餵飯給楊沐這般做。

甚至小狐狸毫無節制的索取，都會被家中之人責備。

這等事兒，在兩個情人之間乃是情趣，乃是愛意。可在長輩眼中這不同，這不合規矩，這……

雖然以他的性子會隱忍，會裝作無所謂，可，終究……

周宣安想著，都覺委屈。

可如若為了他住在外面，想著父母更會覺得自己不孝，覺得楊沐不對。

或許，自己真不能找個貼心的，而是要找個守規矩的便成。

“真用心了？”週二哥瞧他那德行不由歎息，“那走吧，去喝一杯，今兒哥哥幾個，就好好陪陪你。”

周宣安嗯了聲，“明兒便讓娘替我找個安分守己的女人吧，”這婚，他不結也得結，否則家中兩個老的不安心，“我無所謂是誰了。”

自己在外尋來的，勢必性子剛烈，或散漫無拘無束，這等人，又如何能在周府住得下？

只是，他這話讓在場眾人一愣，雖然知曉周宣安是長大後的妥協，可心中確有幾分疼惜，“何必找個不喜歡的呢？娘都說隨你找了，你怎麼？”說道此處，忽然停下，“真這麼喜歡楊沐？”

“是，也不是。”他的確是喜歡楊沐，可此時卻與楊沐無關。

兩個兄弟見他如此，一時開不了口，甚至不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