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游不夠嗎
「有人落水了!」
巨大的落水聲和刺耳的尖叫聲打破了明漣湖寧靜的氣氛,不一會兒,各艘停靠在湖邊的畫舫裡的遊客都被這陣動靜驚動了,紛紛跑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畫舫上的人靠在欄杆上,對著湖中水花飛濺的地方指指點點,不時小聲議論,都在疑惑湖中的情況。
白憐嫿沉落的地方咕嚕咕嚕冒出一串串氣泡,但她的頭很快就從水中冒了出來,只是臉上再也不見剛才的媚態,濕答答的頭髮凌亂地沾滿一臉,看上去就像一個從湖底爬出來的水鬼。
她嗆了幾口水,雙手不停的在水面上胡亂撲騰,不斷大聲呼救。
「救命!」
「救……救命……」
白憐嫿呼叫聲不斷,一沉一浮間,她似乎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可任憑她怎樣呼救,畫舫上和岸邊的人仍然在圍觀,始終沒有人願意下水施救。
「憐嫿姐!」這時,從對面的畫舫裡衝出來了一個青衣小侍女,撲倒畫舫的柵欄邊探出頭去,大驚失色地看著在湖裡掙扎的白憐嫿。
下一刻,她怒氣衝衝地抬起頭,直衝著對面畫舫上的鳳淵辰一行人大喊:「喂!對面船的,你們也太過份了吧?為什麼要把憐嫿推下湖!?」
可是並沒有人理會她。
或許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見對方壓根兒不答理自己,小侍女臉上怒容更甚:「還不快把憐嫿姐救上來?若是讓我們王妃……」似是意識到自己說漏口了,小侍女臉色一變,連忙摀住了嘴。
這下小侍女也不敢再繼續朝對面大吼了,她一邊著急地盯著水面,一邊轉頭往船艙裡大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憐嫿姐落水了!」
明漣湖岸邊。
冷梓月從最初的驚怔中回過神,扯了一下手中的手帕,像是十分解氣似的嘲諷出聲:「不過區區一個青樓女子,也敢囂張,真是活該!」
而雲暖暖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湖裡撲騰的白憐嫿,嘴角微微抽搐。
遊湖……
這下白憐嫿的確是遊湖去了,只不過是在湖裡游……
這果然是真正的「遊湖」!
如此曲解一個詞的意思,大概只有鳳淵辰能做得出來了吧?
這麼想著,她不由自主抬頭看向畫舫上的鳳淵辰。
察覺到她的注視,鳳淵辰迎著她的視線衝她微微一笑。雲暖暖臉上一熱,像做壞事當場被抓包一樣,趕緊撇過頭躲開了他的目光,假裝沒有看見他。
就在小侍女大聲呼救的時候,有兩艘小船像離弦的箭般駛離了岸邊,快速駛近在湖中撲騰的白憐嫿。
其中一艘小船稍微落後,白憐嫿很快被另一條小船的人打撈上去了。
像是商量好一般,在白憐嫿被救上來後,兩艘小船掉轉了船頭,一同駛向鳳淵辰的畫舫。
「咳咳咳……」
伴隨著一陣脆弱的咳嗽聲,鳳御翊扶著渾身濕透的白憐嫿登上了鳳淵辰的畫舫。
白憐嫿虛弱地依靠在鳳御翊的懷裡,兩腮通紅,被打濕的發絲貼在她的臉側。落水雖然破壞了她妖媚的形象,卻給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氣質。
「狐狸精……」岸邊的冷梓月恨恨咬牙,幾乎要扯碎手中的手帕。
「白姑娘,你沒事吧?」鳳御翊一臉關切地看著懷裡的白憐嫿,握著她的手細聲問道。
可是白憐嫿卻沒有理會他,更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邁著顫抖的腳步走上前,突然撲通地跪在了鳳淵辰面前,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瑟瑟發抖。
「王爺,就算您……您不待見小女子,也不用這麼做吧……」她咬緊了唇,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瞪著眼前的人,似是在責備他的做法。
鳳淵辰嘴角微揚,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他目光冰冷地盯著地上的女人,緩緩開口:「哦?難道白姑娘剛才遊湖游得還不夠盡興?要不要再去一次?」
「我……」白憐嫿沒料到鳳淵辰會無情到如此的地步,臉色一白,什麼也說不上來。她索性兩眼一翻,當著所有人的面暈了過去。
「白姑娘!」鳳御翊趕緊上前,及時扶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白憐嫿,眼中露出一絲痛惜之色。
看到這一幕情景,冷梓月更加氣結,手中的手帕都快要被她扯碎了:「哼,裝不下去就裝暈嗎?果真是狐狸精……」
「……」雲暖暖無言地看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冷梓月,心裡為她手中可憐的手帕默哀。
懷裡的美人依靠在他的懷裡,看似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鳳御翊有些氣憤地抬起頭,剛想跨出腳步去質問鳳淵辰的時候,卻發現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寒光,立刻僵硬了動作。
可是動作已經做出了,退縮不是他的所為,鳳御翊只能硬著頭皮道:「王叔……您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本王可沒王侄那麼有閒情雅緻。」鳳淵辰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輕易將他話裡責怪的意思化解了,更有暗裡諷刺他「不務正業」的意思。
鳳御翊皺起了眉:「王叔……」
不過鳳御翊來不及把話說完,畫舫下突然傳來的一聲怒吼打斷了他。
「翊王!你那是什麼意思?!」
又一個人登上了畫舫。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腰繫一條青玉帶,頭戴白玉冠。
景王鳳御景大步流星地直衝鳳御翊走去,俊朗的眉眼間滿是怒意,邊走邊大聲道:「你居然敢跟本王搶人!」
鳳御景的這一聲怒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鳳御翊深蹙起眉,微愕之後眼中隱隱有了一絲怒意,他毫不畏懼地迎上了鳳御景的怒視,冷冷問道:「景王這話是何意?」
「哼!鳳御翊,少在這裡裝模作樣!」鳳御景用力一甩衣袖,袖下的拳頭握起,「剛才若不是你故意撞本王的船,救下白姑娘的就是本王了!」
鳳御翊眼睛閃了一下,但緊皺的眉依舊沒松開:「景王,救人為重,誰救下白姑娘都是一樣的,你又何須介懷?」
鳳御景冷哼了一聲,怒瞪著他:「鳳御翊,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暗地裡的小動作,你搶走本王的白姑娘也算了,還弄出一些不真實的謠言,破壞本王的名聲,好讓她……哼!告訴你,你不會得逞的!」
鳳御翊終於被這一番話激怒了,也厲聲反駁道:「鳳御景!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王什麼意思,你不是清楚得很嗎?」鳳御景臉色陰沉,語氣極為不善,「你對邪王……」
「兩位王侄似乎都是這位白姑娘的入幕之賓?」
突然一個風輕雲淡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鳳御景和鳳御翊的爭吵。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帶著滲透人心的冰寒涼意。
鳳御景像是才剛注意到鳳淵辰的存在一樣,乍然一驚,隨即有些驚慌失措地後退了一步:「王……王叔……」
「翊王,也許你上次抄先皇的訓導抄得還不夠?」鳳淵辰挑了挑眉,目光掃向鳳御景,「至於景王……你的雙腿才好,莫非你前幾天吸取的教訓還不足?」
鳳御景和鳳御翊的臉色不約而同一白。
「鬧夠了就帶人離開本王的畫舫,本王討厭不請自來的人。」鳳淵辰對之視若不見,突然話鋒一轉,毫不客氣地甩給他們臉色看。
說完後,他一甩衣袖,大步走入了船艙中,留下臉色僵硬的兩人。
當畫舫上暗潮洶湧的時候,四周看熱鬧的遊客已經悄悄議論開來了——
「聽到了嗎?景王和翊王的話……」
「聽到了!他們吵起來了,江湖八卦上刊登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沒錯沒錯,我也聽見了!好一句『搶人』,暗示極深!而且,我還聽見了景王提到了『邪王』……」
「可憐的白園主成了導火線。難怪這兩位王爺總是針鋒相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那兩人對邪王都是如此用情至深啊,哎!好一個虐戀情深!」
聽著從四方八面蜂擁而來的感慨聲,原本還在氣憤咬牙的冷梓月臉色愈發鐵青。
她釀蹌著後退著,終於承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
「王妃!」緊跟在冷梓月身後的兩個小丫鬟大驚失色,立刻上前接著了冷梓月倒下的身體。
「快扶王妃到馬車上。」其中一個小丫鬟急促地催促道,又轉頭抱歉看了雲暖暖一眼,「雲小姐,對不起,奴婢先帶王妃回去休息了。」
兩個丫鬟朝雲暖暖福了福身,一人一邊攙扶著暈倒的冷梓月離開了。
「……」
雲暖暖撿起冷梓月落下的手帕,目送著她們一行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看眼中的手帕,只覺莫名其妙。
算了,反正又不關她的事,還是別多想了。至於這條手帕,有機會再還給冷梓月吧!
雲暖暖搖了搖頭,將手帕收了起來,接著往停泊在岸邊的畫舫走去。
不過她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清如銀鈴、脆如黃鶯的聲音:「雲二小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