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soul
遲允微微愣了一下,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良久,那人方才說道:“我是這裡的老闆,我叫成隕,你是要找工作嗎?”
遲允點點頭,有些拘謹,這樣的混亂放縱他不大習慣。
“你不喜歡這裡?”成隕靠近遲允的耳邊,大聲問道。在節奏感十足的音樂聲中倒也不顯得怎樣突兀。
遲允搖搖頭,“只是、只是有些不習慣!”
成隕笑了,上下打量著遲允,“你不常來夜店吧,soul是家gay吧,你知道嗎?”
遲允一愣,搖搖頭,心中卻是一陣心虛。
“你是gay吧?”成隕看著遲允突然問道,臉上帶著奸詐的笑意。
遲允嚇了一跳,他是不喜歡女生,從他見到薛謫夜開始就一直一直愛著他。
成隕看他有些被嚇到,立刻打哈哈道:“我是gay啊,這裡來的人都是gay沒有什麼好怕的,在這裡像我們這樣的人都是正常人。”
成隕拍拍遲允的肩,遲允這才看清楚這個輾轉在迷亂的燈光與觥籌交錯間人,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渾身次散發著潔白卻詭異的氣質。
“你叫什麼名字?”成隕問道,“我們招你了,要好好乾。”
“我叫遲允,遲到的遲,允諾的允。”遲允對成隕的印象很好,也就卸下心防,友好的交談道。
“我叫成隕,你叫遲允,真是絕配啊。”成隕打趣道,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本來我是想招男公關的,看你的樣子怕是做不來,就做個端茶打水的侍應生吧,工資會低些。不然你想做男公關也可以。”
“不、不,我就做侍應生就可以,工資沒關係的。”遲允聽他這麼說,連忙解釋道。
成隕看到遲允的反應不由得哈哈大笑,真是個單純的家夥,雖然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但皮膚還不錯,看上去嫩嫩滑滑的,連自己都想摸一把。
“逗你呢,明天就可以上班了,工作時間是晚上七點到的二天六點,所以你白天要睡好知道嗎?”
“嗯,謝謝你!”遲允狠狠的點頭,他很珍惜他第一份工作。
“好,那我們談工資,月薪六百,如果能讓客人買這幾個牌子的酒,我會給你提成。”成隕將一張寫有幾種酒名的紙張,遞到遲允手上,“回家看看吧,記住這幾種酒的名字,在適時的時候可以向客人推薦。”
遲允接過紙張,苦笑一聲,現在他只能做這種推銷拿回扣的工作了嗎?
“工作無貴賤,而且我並不是奸商,這些酒水都沒有問題,只是廠家促銷的手段而已。”成隕微微笑著說道,讓遲允有種被撞破心中想法的尷尬。
不知是怎樣走出soul的,街道上的寂寥同soul的光影交錯形成鮮明的對比,遲允回到他出租的小屋——一間在貧民區的小而黑暗的房間,沒有電、沒有廁所、只通了水,有一張睡上去就會咯吱響的小床。
遲允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杯冷水,這裡不能安煤氣管,他沒有辦法燒熱水。身上的錢早就為了付房租與押金用光。肚子空空如也,胃有些難受,遲允一杯又一杯的灌著水,想要借此消除些許饑餓感。
躺在床上,胃開始抽搐疼痛,遲允咬著牙,想要忍下那種劇烈的疼痛,卻終是辦不到。
他開始幻想,幻想著薛謫夜的擁抱,幻想著他懷抱裡的溫暖。
好暖,好暖,暖到遲允都要哭出來。遲允按著肚子,額上微微冒出薄汗,他不知道此刻的眼淚是因為痛或是心痛。
他從不曾擁有任何一個懷抱,不管是薛謫夜的抑或是父親的。
第二天起來已是下午,遲允帶著泛白的臉色出了門,筒子樓下是一條黑暗潮濕,充斥著垃圾特有的腐爛臭味的小巷。遲允每每走過時,都會有一種欲嘔的衝動。
到街道對面的便利店買了個麵包,沒有水,有些難以下咽。可腹中的饑餓終究還是戰勝了吞咽的不適,很快的那個麵包就被遲允消滅掉了。當然,也消滅掉了口袋裡的最後一點錢。
薛謫夜不曾對他吝嗇。或許說他對任何和他有過關係的人都不曾吝嗇。只是遲允總是覺得,他不該接受薛謫夜的慷慨,畢竟,他不是賣身。
他不是賣身。
遲允苦笑,他曾經以為自己是替身,是遲墨的替代品。可當他站在鏡子面前,他不止一次的發現,他同遲墨,沒有一點相像。
“你和小墨哪裡像了?做替身也是要有資格的!”
這是薛謫夜對他妄想的唯一評價,冷漠直接卻又一針見血。
踏出那道門時,遲允就已經發現,他不愛他,永不愛他。或者,對他還會有些厭惡和鄙夷。他用三年時間和全部愛意,換回的,僅此而已。
“來了,你倒是很早。”進入soul成隕一邊擦拭著酒杯一邊微笑著招呼。
“沒有什麼事,就提早來了。”遲允有些虛弱地回以一笑,他從未見過同成隕一樣愛笑的人,好像對任何人都可以這樣毫無保留的微笑。
“臉色不太好,不舒服?”成隕見他臉色蒼白,不由問道。
遲允搖搖頭,輕輕笑了笑,說:“沒事。”
總不能告訴成隕自己餓到胃痛吧。遲允開始幫著成隕整理吧檯,成隕也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做著這些事,沒有阻止。
一般來說,他是不會輕易讓人靠近吧檯的。只是眼前這個人很容易讓他想起自己的一個故交,只是那個故交比遲允還要怯懦可憐。
他和馮雨日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沒有到營業時間,soul顯得異常的冷清,沒有了光與影的交錯,沒有了那種瘋狂的音樂的宣泄,倒有些意外的寧靜。
成隕轉到DJ台上,翻了一張碟,那張碟的封面有些古老陳舊,像是一種拆封的記憶。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很輕緩、很懷舊,並不像是一間很潮很時尚的酒吧會放的音樂,倒有些像中古宮廷酒會上奏出的交響。
“什麼歌?”遲允喃喃,這首歌有種引人落淚的力量,每一段都讓他想起同薛謫夜的種種。記憶有些模糊,仿佛已經很久遠了。
“Carlos cardel的只差一步。”成隕側頭聽著音樂,沒有看遲允,那雙眼中卻是明顯的沉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