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電話掛後就強壓住的洶涌情緒隨著從胃底如火燒般涌出的那口血噴出之後,關凌就冷靜了。
他甚至覺得臉上的那股連他五臟六腑剎那都順便碎成了粉末的痛也沒什麼。
在何暖陽一臉憤怒地向這邊跑來時,關凌看著商應容的眼睛,微微一笑……
緊接著,他走近商應容,靠近商應容的耳朵,一手抓住他的右手,就在商應容眼睛急縮以為他會說什麼的那一刻,他伸出握成的拳,用盡力氣往商應容的小腹迅猛打去,一下,兩下,就在商應容要反應的時候,他飛快退後三步,一腳猛踹了過去。
他的行動像閃電般快迅,而完全猝不及防的商應容就這麼被他踢在了地上,盛痛之下的臉孔有著無以復加的強大暴怒。
他試圖要站起來……
就在何暖陽已經跑過來要伸腿補一腳的時候,關凌攔住了他,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商應容冷冷地笑,又往商應容的弱點那處重重地踢了一腳。
誰能比他更知道這個男人身上的弱點?
商應容被那一腳踢得抽搐了起來。
而他那本來跑來的司機愣在不遠處,完全傻了眼,都忘了靠近。
關凌又伸手拉開何暖陽,把嘴裡還剩著的殘血吐到地上,深吸了口氣,蹲下對著被踢到神經,肢體暫時麻弊站不起來的商應容說:「你他媽給臉不要臉,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我把你當人看,你非得拆我的台,你非要下賤?呵,行啊……」
他伸出手,臉色平靜,抽了商應容一個耳光,用的力道太大,以至於那聲音響得格外輕脆,「這個還你剛才的……」
他又抽了一個,把商應容此時還冷笑著的臉抽到了另一邊,「這也是剛才的……」
隨即,他連抽了六七個,抽得商應容的臉一片腥紅的血腫他的手也全血腫了才放了手,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地上的人說:「這是還上次在醫院的,你這段時間給我的,商應容,有什麼意見,我等著就是,還有何家的事,你要是再敢給我動一下手腳,你就等著我殺你全家,我說到做到,你最好相信。」
說完,他走到被隨之而來的小齊他們強力拉住的司機前面,對他說:「老馬,回去跟你們夫人說,就說她兒子要是再不要臉對付我,她們要是再敢對我動一下手腳,我就讓他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再逼我,我也不想要命了,大家一起死,有他們商家一家人拖著進地獄,我再樂意不過。」
他淡淡地說完,回頭拉著一臉五味雜陳的何暖陽進了房子。
關凌換了身衣服,坐上了去醫院的車。
他強撐到病床上躺下的時候才昏過去……
在醫生護士齊齊圍著病床診斷與上藥時,他再也沒忍住,走到窗口,捏著鼻酸的鼻子,想把眼淚眨回去。
他一路都看著關凌面色平靜,甚至中間還朝他笑了一笑的表情到醫院的。
只是,他的腳也抖了一路。
何暖陽故意沒去看他抖動個不停的腳,他這個時候,不敢猜測關凌的心情。
不敢猜測他那麼毆打一個他曾愛得比他的命還重的人的心情。
是有多絕望,他才那麼平靜地說他連命都不想要了。
何暖陽想至此,眼淚掉了下來,他不敢再深思下去,勉強地笑了笑,回過身,把情緒控制住了的他向著醫生走去。
姜虎沒多久就到了,他到的時候,關凌還在昏迷中。
「是全身虛脫,等一會就會醒過來,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腸胃和食道有發炎,得休養幾天。」何暖陽跟一進病房就彎腰去看關凌的臉的姜虎簡單地說。
「我剛聽人說了。」姜虎「嗯」了一聲,在床頭坐下,摸了摸關凌的頭髮,轉頭問何暖說:「你說他是不是瘦了?」
何暖陽眨眨眼,把眼裡突然又出來的酸意眨了回去,輕「呵」了一聲之後說:「可不是。」
姜虎先是沉默,過了一會笑了一下,說:「以後好好養,會胖起來的。」
何暖陽輕輕地點了下頭,站不住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關凌半晌無語。
姜虎的手機響了,他走到窗口接了電話,接完回頭對何暖陽說:「商應容剛送進了醫院,他的智囊團也跟著去了一大半。」
「嗯。」何暖陽點了下頭,換過一個涼的暖水包,放在關凌怎麼暖都暖不起來的手下面,又把被子輕輕地蓋到了上面。
姜虎在旁默不著聲地看著他細心的動作,等他完了才開口說:「你們打算怎麼辦?」
他問的是何暖陽與李慶。
何暖陽依舊輕聲地回:「沒事,你不用顧慮我們,都到這地步了,商應容要是想全天下的人都想得罪,那就來吧,沒什麼好怕的。」
姜虎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有些訝異。
何暖陽向來是不會把話說死的人,他心思的慎密行事的謹密向來不比關凌差多少,看來,他也是被徹底惹怒了。
關凌醒來後,先是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不見,過了好一會,才有視線出現。
首先映入眼斂的人是何暖陽。
關凌看著老友,笑,「我差點以為我瞎了。」
何暖陽卻一臉平靜,答非所問,「醫生說你應該算是神經性休克,應該是當即倒下,卻忍到了床上才倒下,都想拉你去做試驗。」
關凌立刻閉嘴。
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你忍過頭了,再這麼忍下去,用不了幾年就會大腦癱瘓……」
關凌更不敢說話了。
平靜的何暖陽比任何一種表情的的何暖陽都可怕,關凌寧肯這時候他對著自己吼。
他不說話,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著他的:「說是讓你遠離刺激源,避免情緒起伏過大,要不造成的永久性神經損害就治不好了,我知道你平時裝逼裝習慣了,可還是沒料到你裝到了這種我都要仰望的高度,受不了難道你就不會說?」
說到這,他就頓住了話,不再說下去。
關凌知道他說下去的話,話會很難聽。
他不笑了,看著何暖陽,輕輕地嘆了口氣,任由胸口的疼痛漫延,漫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時他無聲地流出了眼淚,卻還是習慣性地笑了一下才說,「我不忍了,以後會好好過。」
何暖陽點頭,背過身,把眼淚眨了回去才轉回頭淡淡地繼續說,「也不能吃安眠藥了,你得戒。」
關凌看著何暖陽眼角的淚痕,很是安份地說:「一定。」
說著他捏了捏何暖陽的手,安慰他。
何暖陽這時再也繃不住了,他伸出另一手擋住眼睛,崩潰大哭出聲:「我真怕你就這麼死了,你才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