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關淩到了醫院沒有直接去看商淩,只是打了電話給商應容,問了句沒什麼事,得到肯定答覆後就說了句「那好」,隨後轉身回去。
回去何父何母被孝順的女婿接去玩耍去了,何暖陽倒是在家,在廚房裡給他熱湯喝。
「李慶沒等你?」關淩回來沒看到李慶有些納悶。
「我讓他先去了。」何暖陽先給了關淩碗雞湯,又用雞湯打算下半碗麵。
「嗯,外面冷,等會你多穿點。」
「你也去。」
「我就不去了,」關淩有些為難,「要是商總不識趣再湊上來,那就難看了。」
何暖陽冷了臉,一句話都沒說。
對於大過年的還來給他找堵的商總,關淩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商應容怕是料准了過著大年,不好不給他面子,才出現的吧?
這人真是有恃無恐習慣了,所以犯起蠢來也格外得心應手。
關淩開了車,尾隨何暖陽的車跟著他到了他跟家人會和的地點,這才開車離去。
中途何暖陽打電話讓他滾蛋,甘願給他當「護花使者」的關淩哈哈大笑,笑得何暖陽一點脾氣也沒有。
他本來想送何暖陽,但何暖陽得開車去,所以只好用尾隨護送這套了。
主要是最近路上不太平,關淩不太放心何暖陽一個人出門。
他身後的保鏢大多也放假了,挪不開人跟著何暖陽,倒是他自己身後現在還跟著兩個,搭上他,算是勉強給何暖陽護護身。
關總送完何暖陽,打了電話給身後的保鏢,讓他們叫上他們其它能挪崗的兄弟去他家吃火鍋。
這些保鏢都是自給自足的人物,一到關總家,關總一句隨意後,就自己動起手來了,關淩給他們挑好酒,又都包了紅包,讓他們這幾天湊合著把班排一下,把能騰的空都騰出來,放天假輕鬆一下。
其實這些保鏢都是沒有家才留下的,但老總都放了話,當頭的就應下了。
關總也說這幾天他就待在家,哪都不去了。
他準備要出門走動的時候也是初七,到時候人員就得全部就位了。
關淩說待在家裡就待在家裡,每天睡覺看書,也不出去活動。
等到初七大部份人都上班了,他也就出了門,和城裡的一些大佬又拜了個年後,就出城去了。
行程讓阿清替他瞞著,他在外面直待了兩個月才回來,回來的原因還是李慶把腿摔斷了,他得回來看看他。
回來沒兩天,他接到唐浩濤電話,說他既然回來了就去公司開會,有些事情要他的表決。
於是,關淩跟商總又見上了面,在辦公室裡,容廣三大頭開完會解決完手頭上的事後又是深夜了,所以唐浩濤提議他們去吃個宵夜。
關淩罷手,說:「算了,我得回去睡覺。」
「就你那胃,還是吃點。」唐浩濤微笑。
「現在養得差不多好了,」關淩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家裡還有吃的,我隨便吃點就好。」
「真不去?」唐浩濤沒打算要走,他還站著等著商應容把文件收好。
關淩拿起他的外套穿,點頭說:「不去了。」
唐浩濤看了商應容一眼,又看了看關淩,失笑地搖了搖頭,打趣般地說:「我看你現在躲應容躲得挺嚴實的。」
他開玩笑,關淩自然也開得起玩笑,所以笑著自我調侃地說:「我這不,得給商總的新歡挪個地嘛。」
說著就朝他揮了下手往外走,坐到車上時就閉起眼睛小睡了起來。
阿清把他送到了家,沒回去,跟著另兩個保鏢在客房裡睡,聽說是這段時間有容廣的對頭從監獄裡跑出來了,事情有點懸。
姜虎都跟阿清打了招呼了,阿清自然不敢懈怠,這段時間打算容廣的事也不太管,先暫時全力跟著關淩。
關淩在容廣明面上的事務他大都交出去了,現在他希望更低調一點,所以出了這事,他就更不能出門招搖了,連何暖陽那也只是去了一次,其它時間都是通電話。
姜虎倒是不放心得很,讓人抓人的同時他也親自來看人,警察局長都來守著的人,估計也能讓想對關淩動手的人慫慫膽。
沒幾天人就給姜虎的人抓到了,關淩情報解除,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去何家了。
他是姜虎送去的,路上的時候關淩讓姜虎這幾天別在他在眼前瞎轉悠了,該幹嘛幹嘛去。
姜虎點頭說:「就送你過去,回頭我還去開會。」
關淩無奈地說,「你悠著點,注意點家裡年輕人的想法,畢竟現在你和他是伴侶。」
關於秦天天的事,姜虎沒跟關淩多說,聽他提起,他也自然地說:「他知道的,不會在意。」
「他要是真喜歡你就會在意。」關淩有點恨鐵不成綱,怕姜虎再次搞砸。
「天天很聰明,他知道沒那麼多完美的事,再說,我現在的感情都是放在他身上,而你確實是我會維護的朋友,就像你對我一樣,他能接受,你也別小看他了,他儘管怕你怕得要死,但心胸不比我們差,以後你也別說非要跟我們保持距離,當然,你非得,我也拿你沒辦法。」開著車的姜虎淡淡說,說話的時候沒有看關淩一眼,眼睛很專注地看著前面。
「算了吧,」關淩不贊同姜虎的想法,「小年輕為你付出那麼多,你多少忌諱著點,這是對他的尊重。」
姜虎沒再跟他辯駁,送關淩到何家後就走了。
何暖陽見到他的車屁股,帶著關淩進家的時候也跟關淩說:「姜虎這幾天都耗你身上?這也太不注意了點吧?」
「我剛也說了。」關淩也頗無奈。
他進了何家,何暖陽把排骨湯都給他喝了,李慶礙於何家父母在一旁不能太明顯表示憎恨,只是拿眼睛不斷地向他射刀子,被何暖陽打著腦袋罵「沒出息」也矢志不渝地瞪著。
這次針對關淩的逃獄在姜虎從頭到尾的過問下完美結束,阿清回去容廣處理他的事務時,被商應容找了去。
「商總。」阿清微笑著走了進去。
商應容讓他坐,把手頭上的文件簽完後對阿清說:「劉龍逃獄的事解決了?」
「解決了。」阿清點頭。
商應容把手頭上的筆都放下,然後直視著阿清,「下次有這樣的事,告訴我一聲。」
阿清知道這事因著姜虎的過問,商應容應該是這兩天才探出風頭。
只是現在已經結束了。
商總是大老闆,阿清自然態度良好,點頭說:「好。」
他其實有點不以為然,以前出什麼事,不都是他們關總自己解決的?商總這時候怕是因著姜虎的過問才說的這話吧?
可這有什麼用,姜局幫他們老總一句話都不用說就已經幫著了,並且從來沒馬後炮過。
阿清覺得他要是關總,確實也沒法跟這樣的商總過下去。
在別人的對比下,對關總本人來說,商總確實顯得一無是處。
阿清當然不能看不起老闆,他把那種看不起熟練地控制在情緒裡,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離開商應容的辦公室時,他也跟往常一樣恭敬有加。
因著前次的說話被商應容聽到,阿清現在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起來,不希望再被抓到一次。
所以出門洪星上來跟他套話的時候,他都顧左右而言他,一個招都沒接,就算在年輕人面前失了前輩的銳氣,也沒漏什麼口風,哪怕是無關緊要的也沒有。
阿清晚上到關淩那的時候跟關淩說了商總的事,關總跟平常一樣眉眼都沒挑一下,僅僅說了聲「知道了」。
阿清知道他現在對這些已經不在意了,只要商總不來挑釁他,關總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自阿清替他們老總明示擋下商總所有的電話後,他就知道,對於商總,關總是真正放下了。
如他所說的那樣,只要不涉及公事,商總鬧死鬧活,只要不扯著為他的旗子,隨他怎麼去。
等到夏天時,關淩已經不再出席公眾場合的場面了,容廣更是很少出入,偶爾一次商議事情也是從專用通道進出,容廣已經很難看到他的人。
關淩也想這樣慢慢淡出人的視野,連同商應容那也這樣。
時間久了,誘惑總是很多的商總那總會有別的可能性,當他知道再也不能在他這裡得到什麼後,商應容也應該把眼睛移到別人身上。
關淩也並不找他人,他是真的怕了商應容了,怕找了個人,又不知挑戰了商總哪根脆弱的神經,又轉而對他糾纏。
他安心平靜地過著他養花弄草的小日子,前有未有地感到安寧。
當這種安寧沒多久,就被再次打破。
姜航帶著商淩來找他來了。
商淩前後病了幾次,都說要見關淩,關淩並沒有過去,對於這個孩子,他以前給了他能給的,盡可能地對他好過,而以後,他不想再在商淩的生活裡出現多餘的一秒鐘,哪怕商淩為此恨他,關淩也坦然承受。
只是,商淩跟他父親一樣,有著鍥而不捨的天賦。
他是跟著姜航來的,關淩只能接待了這兩個小朋友。
姜航帶著離家出走的商淩來找關淩,是出於這位小朋友的義氣,因為商淩背著小書包堵在他幼稚園的門口和他哭了好久,他在商淩的痛哭下,英勇地躲過了他家司機叔叔的眼睛,帶著商淩來找關淩了。
他哪裡知道關淩這個大人完全不想見商淩這個小朋友。
關淩只能打了商應容的電話,讓人把他家孩子接回去,又對姜航什麼都說不得,乾脆讓他們一起玩,他給他們做點心吃。
只是這次商淩的到來就是個禍害,當晚商應容來了沒走,賴在他家沙發上很久,吃了晚飯才離去。
第二天,他帶著商淩又來了。
關淩乾脆不回家了。
那天晚上他接到阿清說姜航又帶著商淩來找他的電話,也沒打算回去。
倒是姜虎來了電話,說不讓姜航跟商淩接觸,小朋友現在很反彈,有些傷心。
姜航身體才好一點,還能跟別的小朋友上課,向以前一樣無畏地跟人交朋友,關淩可不想打擾他做人的積極性,跟姜虎說這種事,還是讓姜航自己來處理,大人不可干涉太多。
大人自然不可能跟姜航明白說透商淩找他的性質,而姜航自己也知道商淩找他只是想拜託他找爸爸,姜航對家裡大人說他捨不得商淩哭,姜家人拿他也沒辦法。
所以沒多久,關淩就回去了一趟。
因為姜航在第十七天帶著商淩找他沒找到,而在自家門口昏倒後,他不得不回去跟姜虎打了個照面。
但他也沒有跟商淩或者姜航見面。
原本以為經過姜航昏倒這事,商淩會死心。
哪想,姜航休息好後,又帶著商淩來找他了。
這次倒不是商淩主動了,而是姜航主動了。
又過了半月,眼看暑假的每天裡,姜航不去跟別的小朋友玩,而是天天帶著商淩來找他後,關淩不得不認輸了。
他怕在夏天高溫的天氣裡,姜航又給弄病了。
他不得不回了家,專程接待這兩個小朋友。
再次見到商淩,對於這個緊跟著姜航一步都不放的小孩關淩覺得有點陌生。
不是樣子上的,而是從氣質上的。
商淩不再愛撒嬌,甚至不哭,在關淩家裡坐著時,他還給姜航喂水喝,給他們點心吃,他也要讓姜航咬一口他才吃,姜航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讓他好好坐著不動他就不動,讓他喊爸爸他就喊爸爸。
那種對姜航真正的溫良和聽話是無法掩飾的,商淩現在是真的全身心地依賴著比他大半歲的姜航。
以前關淩在他眼裡看到的狡猾,狠戾,冷酷,現在全都不見了。
而姜航也是真正願意照顧商淩,面對著這樣的兩個小孩,關淩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回頭商應容找來的時候,平靜地跟商應容談了次話。
他以後願意接待商淩,但不希望商應容出現在他眼前。
他平淡地說出這句話時,商應容在他面前怔了很久,然後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自那以後,姜航的整個暑假都是帶著商淩在關淩家過的,關淩教他們讀書寫字,倒也有種別樣的快樂。
何暖陽也經常過來幫著帶帶小孩,弄點吃的,關淩的日子像模像樣了起來,過得真的算是不錯起來。
姜航是個從小就不粘人的,但真是對商淩照顧有加,而且對關淩的親昵並不比對他的親生母親少,儘管這世界上他最敬愛和敬仰的人是他爸爸姜虎。
說起來,關淩也並不需要怎麼照顧這兩個小大人,姜航自然是個獨立自主的,而現在非常願意照顧姜航的商淩的絕大部份注意力都在姜航身上,姜航幹什麼他就要幹什麼,連帶的,他對關淩的熱忱像是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餘禮貌。
關淩見他和在姜航在一起看起來是打心眼裡的開心,他也就微笑著在一邊看著他們玩鬧──小孩子們也有小孩子們的運氣和歸途,當大人的,能樂觀其成就樂觀其成就成。
姜航能帶給商淩好的影響,關淩覺得這真是商淩的運氣,他雖然不再想當商淩的爸爸,但商淩能變得好起來,能開心幸福,如果能維護他還是想維護的。
所以當秋天來臨,姜航要求商淩和他上同一個學校,而商淩也眼巴巴地看著他後,面對著這兩個小孩的眼神,關淩還是找了姜虎和商應容談這事。
姜虎和商應容兩個人的領域,住所不同,兩家小孩上的小學自然不同,如果要調到同一個小學上學對他們兩個父親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這兩位父親的態度。
姜虎答應了下來,相比秦天天,姜航對待秦天天的態度像哥哥,對關淩的態度就是像朋友和媽咪的結合體,而關淩一直都帶給姜航好影響,就算他跟商應容那些事,與跟他之間的事情,關淩都儘量往好裡說,教姜航看問題的角度要從寬容,大度方面看,這些都是良好的影響,加上姜虎本身這個當父親的影響,還有家裡那些優秀長輩的教育,姜航就算年紀小小,也是相當穩重的一個小大人了,姜虎視姜航若命,自然尊重姜航本身的決定,哪怕他年齡還甚小,加上還有關淩在其中,他知道關淩是個非常有分寸的人,他能來說,就代表他會對此有一定的責任性,姜航被他換個方式來照顧,姜虎也覺得這是好事。
關淩確實能教會姜航更多的東西,這個人的每一步走來,其中的堅韌和容忍,那是需要相當大的肚量的智慧才能站到如今這地位的,其中對人對事的經驗,哪怕是姜虎,也不能說他會比關淩更周全。
姜虎那邊很快答應了下來,而商應容那邊,關淩還是正式約了他在一家茶館見面。
他雖然沒提出當商淩老師的想法,但還是適度地表示出了他願意適當照顧商淩的意思……
他語言很客氣,而對面一直看著他說話的商應容在他說完來意後,點了頭直接說:「那再好不過。」
關淩當場啞笑了一聲,他看著商應容的眼睛平靜無波,也覺得現在跟商應容這樣的應對真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無愛無恨,沒有親近之感,但也不陌生,心平氣和得像過往恩怨都已經消散,不再影響心緒。
這年的過年,關淩住進了何暖陽家,一家人在晚飯後瞬間高熱。
何父何母已是高齡,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讓他們奄奄一息,而何暖陽,李慶,關淩一時之間更是高燒不止,基於今年關淩讓保鏢們全部放假,在大年三十那天的晚上,是關淩冒著全身的冷汗送了一家人進醫院,而何暖陽安撫已經喘不上氣的父母和燒得神智都不清的李慶,到了醫院後,回答好醫生的問題,看著其它三人進了搶救室後,關淩和何暖陽才放心昏倒。
他們是最後倒下的,也是情況最嚴重的,他們年夜飯的飯菜被人下了毒,何父何母和李慶因為嘔吐病情減輕了一點,從而最快搶救了過來,而強忍著沒倒下的關淩和何暖陽卻在搶救過後的十小時後都沒有醒過來。
兩個人都只有虛弱的心跳聲。
下毒的只有一個嫌疑人,就是當天下午來他們家的何鑫的親生父親,他投資失敗,找何暖陽和李慶借錢,李慶已經資助過他一次,這次何暖陽不耐煩,從一開頭就說了不可能。
以為何暖陽就這麼死了的李慶悶不吭聲地看過他老婆幾眼後,就上了何暖月的前夫家,還好姜虎及時趕到,才沒讓李慶用刀剮了那人。
商應容是第一時間趕到的,正好看到了李慶以為何暖陽死了,陰著一張失去所有的臉,大力推開撞到的護士大步往外走的背影,他也以為關淩也死了,當場就軟了腿,驚駭地睜大著眼,狼狽地倒在了關淩的病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