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問話
喬伊斯看著澤萊修眉頭微微蹙起,原本蒼白的面孔襯著慘淡的唇色極為憔悴,逞強的咬著乾裂的下唇,對於身上瘋狂的鑽心的疼痛像是不存在一般。只不過額頭上身體本能急促沁出的汗珠,和粗重的喘息讓喬伊斯得知澤萊修目前有多麼痛苦,他心裡陣陣抽疼,他從未見在他面前高傲自大的男人流露出這般無助的表情。
而澤萊修此刻聽到先帝要讓那個人過來,陡然一變的表情,讓他面上終於浮現符合年齡的淡淡焦慮,急促的電流隨著他的掙扎幅度加大,不斷的敲擊著他的手腕。精密結實的鐵鏈傳來清脆的敲擊聲,與牆壁相連接處,漸漸綻裂開一條細縫。佈滿於痕猙獰可怕的手腕,早已變得麻木,澤萊修面無表情的重複著一次次的激烈的扯動,陰霾的雙眸死死盯著對面安然的男人,那狠戾的目光宛若將人置入死地的恨意不禁讓負責刑法的旁人有些心驚。
怎麼可以讓那個人過來,那個人只是被他折騰就一副要哭的表情,何況如今這麼痛苦的懲罰,那個人一定撐不住的,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欺負到那個人……
「我不需要帝位,我只要那個人,我錯了,求求您放過他吧。」澤萊修低聲哀求道。
喬伊斯耳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嘈雜的聲音,皺著眉嘶啞的低吼道:「……去死吧,都立即停止下來!」
他惱怒的朝前走去,阻止著身前的人繼續揮舞鞭子拍擊在澤萊修身上。感受到鞭子兇猛的朝他揮來,他用力的單手握向凌厲的鞭子,瞇著眼睛屏住呼吸,眼睜睜瞧著呼嘯而來的物體穿過他的手臂,而他身上沒有傳來疼痛感,反倒是鞭子越過他,重重的拍在澤萊修的身上,他聽到身後的澤萊修傳來的沉重的呼吸聲迅速轉過身來,凝視著男人血跡斑斑的面孔上,赤紅的雙唇顯得臉色愈發的慘白,陰晦的眸中那充滿仇恨的目光讓喬伊斯感到不寒而慄。
這個倔強的表情刺激著先帝,愈發的氣憤,「畜生。」
「您當初選擇將我作為廢棋子丟棄時,他沒有拋棄過我,一直都陪伴在我身邊,哪怕是我被兄長欺負時,也會悶聲不吭的保護我,而您呢?您真的不知道在這科技化的帝殿中,任何一個角落裡的監控器中鎖能看到場景,而您對這種情景是默認的舉動……」澤萊修扯著唇角,「我以前從未怨恨過您刻意安排下的羞辱,可是現在真的是恨到想殺掉你。」
「放肆!」
澤萊修被狠狠的打向左臉,腦袋朝一旁的無力的歪去,原本牆壁上被他扯出來的裂痕,在一秒秒的重新復原中。
一旁的喬伊斯還沉浸在疑惑之中,他呆呆的看著自己完好的雙臂,原本被忽視的異常漸漸被重視起來。
他為什麼沒有受傷?而且剛剛手臂變得有些透明,難不成他在夢中?
喬伊斯用力的掐了一下手臂,抿著唇,喃喃道:「還真沒有痛覺,原來真的在做夢,不過這個夢也太過於真實。」
雖然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有關於過去的一切的回憶而已,但是還是情不自禁的手指輕輕隔著無形的空氣,小心翼翼的描繪著澤萊修緊繃的輪廓線條,看著銀色髮絲掩蓋下狼狽的陰森的目光,深不可測的雙眸毫無阻隔的望著自己,仿若對方可以看到並不存在的他一般。喬伊斯看著澤萊修唇角微微揚起,表情有些甜蜜的盯著自己,寵溺的模樣讓他反射性的朝後退後幾步。
不能怪他太小心翼翼,而是因為,澤萊修往常露出這個表情,下一步就要將他拋上床去,接下來進行一些激烈熱情的床笫之間的運動。不僅讓他發出羞恥窘迫的呻吟,並且逼迫他說出一些往常絕對不可能說出的輕佻話語,執拗的要將他欺負的哭著求饒才會放過……
想到這裡,喬伊斯覺得,那些人打的還不夠用力,還應該能用力的懲罰澤萊修一番,讓他精疲力竭再也沒有機會對他折磨。
反正在虛擬世界之中,他此刻見到的都是大腦內的記憶碎片,並且根據之前拼湊好的夢境來推測,很多年前的記憶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看著先帝那個架勢,肯定不會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樣一想,做完這個夢,就要和面前這個可怕陰鬱的小朋友說再見了。本應該高興的,居然有些心虛,即使得知對方無法看到自己,可是那雙死死瞪著他的銀眸,卻怎麼也無法讓他放輕鬆。
別心慌,這只是個夢而已,這些都是過去的景象,澤萊修還是活的好好地。喬伊斯無力的歎息,自言自語道:「應該說是活的非常好,所以才有精力每天晚上折騰他。」
「下面就是要看到自己死掉了吧?唔,如果可以,還真不想看到自己的死亡景象啊……」喬伊斯無奈的歎了口氣,遠離炙熱目光盯著自己的小朋友,他背對著混亂關係的其他人,走到牆角邊,他嫌棄的盯著簡陋骯髒的牢房,「嘖,白白的蟲子,真夠噁心,貴族的心態搞不懂,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
他狠狠踩碾白色蠕動的生物,可是如他預料那般,腳下的生物在觸碰到他的那一秒迅速的消散開,在幾秒後他離開之後重新匯聚成型,像是虛化的數據般,披著偽裝的表皮色栩栩如生。
喬伊斯回想起剛才丟臉的聲嘶力竭的模樣,拘謹的抿著唇,雙手遮臉低聲訓斥著自己:「蠢爆了,居然對著夢裡的記憶碎片哭的這麼慘。」可是他怎麼從這個愚蠢的夢境裡脫離出來?他一點也不想見證自己死亡的瞬間,都死過一次了還不夠麼,還要讓他回想起自己的痛苦。
或許是記憶深層還是殘留著對當時的恐懼,所以他本能的開始逃避著見證那個場景的時刻……
恩,因為他身處孕期,讓未出世的孩子還沒見過現實世界的父親,就在以腹中見到血肉模糊的他,這樣未免也太殘忍了。
喬伊斯微笑贊同的點頭,他又一次為自己的逃避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於是面無表情的長舒一口氣。金色的雙眸瞟著左邊光滑的倒映著自己倒影的鐵柱,活動著關節,攥緊拳頭,狠狠的揮向看似最薄弱的透明膜。
他想要從這個牢房裡面走出,然後選擇個地方跳樓,利用刺激方法從這個討厭的夢境脫離出來。小朋友再見了,不對……是永遠也不會見面了。
喬伊斯手指用力擊向鐵柱上面包裹的薄膜的瞬間,相觸之處迸發出紅色刺眼的火光,酥麻感順著胳臂蔓延全身,另只手狠狠的擊向鐵壁,卻被強大的衝擊氣流推倒,凌空的反彈會澤萊修腳邊,重重的撞擊在最下方的牆壁上。
喬伊斯不禁苦笑,「該死的,哪有這樣的,剛剛自己掐自己沒有疼痛,結果被擊中的時候,在夢裡還會有疼痛……算了,在夢裡有找什麼科學和邏輯性。」他揉著發酸的手臂,得知自己無法從這裡脫離,死心的坐在地面上。
既然無法離開這裡,只能讓這場名為結束的夢境自行閉幕,緊閉的鐵籠的門被緩緩打開,喬伊斯看著被推進鐵牢之中,倒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看著與他一模一樣的面孔,有些茫然與陌生的眨巴著眼睛,默默的蹲在地上,與很久前自己貼的極近。喬伊斯靜靜的凝視觀察著以前的他與目前有哪些不同,仔細比對之後,「臉還是這個臉,只不過體型比他高大許多。」
喬伊斯見到面前的人,發出低沉的喘息,那雙金眸緩緩睜開時,他心中一凜。
這個人更像是不苟言笑並且沒有人類聲息機械,即使被推倒在地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不得不說,以前的他和目前的他,真的性格不太相似。
那個人很快被迅速的架起,喬伊斯聽著耳邊刺耳的聲音,雙手捂著耳朵,他絲毫不想看後面煽情且血腥的場面,雙手用力到不停的顫抖著,用盡力氣壓制著自己回頭的慾望。
因為被手捂著,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他不停催眠著自己一般念叨著:「一切都是虛幻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包括腳邊蠕動的蟲子,忽視忽視。」
他盯著地面上狹長的陰影,他感覺到一道狹長漆黑的影子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直直的掉落在他的懷裡,因為雙手鬆開環抱雙腿的動作,本能的接住球型的物體。
濕漉漉的觸感,有些毛茸茸的感覺。
正要垂頭望向懷中之物的時候,耳邊響起澤萊修瘋狂的怒吼聲,那股聲音尖銳到喬伊斯感覺到耳膜被震得發疼,他瞇著眼睛,難受的望向懷裡的東西,目若呆雞的沉默幾秒,霎時發出與澤萊修同樣分貝的嘶吼,兩道聲音融合在一起,在狹窄的鐵牢之中不斷迴盪著。
懷裡居然抱著的是他自己的腦袋,他被嚇到幾秒,堪堪的壓制著嘶吼,突然感覺到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他眼前的畫面瞬間扭曲。
躺在床中央的喬伊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剛剛在夢境裡被自己的頭顱嚇到還沒有緩過來,又被一睜眼突然放大的澤萊修的面孔嚇了一跳,他還未來得及訓斥對方。就被澤萊修溫柔的抱在懷裡,他聽著澤萊修的心跳,在終於感覺到自己回到現實之中。
還好有澤萊修在一旁,就算有時候會高傲自大的不顧他的想法,但是這個時候的懷抱真的好溫暖。
正當喬伊斯感到濃濃的溫馨時刻,澤萊修面無表情的低聲問道:「你夢裡那個雷吉是怎麼欺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