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首戰之後的溫情

　　舒童大聲的喊，可是已經來不及，只聽得電話裡筱筱啊的一聲驚叫，然後呯的一聲，手機裡沒了動靜。舒童咒駡了一聲，恨恨的掛了電話。司馬勤一邊踩油門加速，一邊伸手拍了拍舒童的手安慰道：「我們很快就到了。」

　　可筱筱那邊等不及他們了，她當時順著孩子的哭聲走近1503，門沒鎖，開了一條縫，她推開門，看到客廳裡石壯倒在沙發上，謝大媽躺在地上，房間裡傳出小石強的哭聲，筱筱心裡一急，想著她先去看看孩子怎麼樣。剛一進門，她就聞到一股燒糊的味道，筱筱心裡一驚，就聽到舒童在電話裡大叫，叫的什麼還沒聽清，身後的門就自動咣鐺一聲關上了。

　　筱筱猛的轉身，向大門撲去，企圖奪門而出，可這時一股強勁的陰風刮過，筱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腳絆了一下，她驚聲大叫摔倒在地上，手機也摔成了二截。還沒等她站起來，一股壓力衝撞著她的身體，似乎在擠壓她的五臟六腑，筱筱覺得噁心欲嘔，非常難受。她抓也沒地方抓，踹了沒地方踹，襲擊她的，是無形的惡靈。

　　筱筱經過這一天，已經知道了些關於惡靈的常識，她知道此刻惡靈正在試圖擠走她的魂魄，筱筱努力的集中注意力，意志夠強魂力就夠強，她不能輸，她不要被惡靈搶走身體。

　　惡靈一直努力在推擠，筱筱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一個用力坐了起來，它是無形的，它不能把她怎麼樣。筱筱雙手在空氣中揮舞著，大聲喝：「滾開，你擠不走我的魂，我不怕你！」

　　壓力消失了，或許是這惡靈嘗試過了真的沒辦法擠走她的魂，也或許是被她的話嚇到，一個普通人，居然不怕惡靈？

　　筱筱站了起來，也不知那東西在哪裡，就對著面前的空氣喊：「我不怕你，你不要再害人了。好好去投胎不好嗎？你是誰？我可以幫你的。」

　　身後的小桌上突然似大風刮過，桌上的小擺設被掀翻，咣鐺一下碎了一地。筱筱嚇得跳了起來，迅速回身看了看，後退兩步。她看看手錶，果然是紅色的光，筱筱伸手進兜裡，握著朱砂彈口紅，強自鎮定，不怕不怕，Boss肯定在呢，他不會放著她不管的，他只是想考考她，看看她一個人能不能應付，還會不會害怕，對，一定是這樣。

　　她不害怕，她有武器，她還有Boss呢。可她的手還在抖。

　　筱筱與一屋子的空氣僵持著，茶几上的書本快速的翻著頁，飲水機的水自動的流了下來，玩具小鴨也自己在地上打著轉，頭頂上的大燈一閃一閃的。整個屋子籠罩在陰森恐怖的氣氛中。

　　筱筱大聲的說：「你不用嚇唬我，我不怕你。」她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腦子拼命的轉著，這個惡靈是誰？丁婷已經被抓住了，剛才她家裡那個應該就是何晴，那這個呢？筱筱決定賭一把：「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遲麗芬。」

　　沙發上的石壯突然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的？」

　　筱筱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她定了定神，知道石壯被附了身。

　　「我知道你的事，知道你生前不開心，但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不要再糊塗，好好轉世投胎，重新生活不好嗎？」

　　「你以為你知道什麼？別在這裝偉大，你根本就沒嘗試過那種痛苦。我跟石壯明明相愛，卻要被一個死老太婆欺負，她欺負我，欺負她兒子，我們又不是牲口。可石壯太傻，他覺得他媽媽養大他不容易，他什麼都聽他媽的，讓我忍。我忍，可我忍都不行，她逼我離婚，她想要孫子。」石壯身軀高大，明明是男人的臉男人的聲音，卻有著一個哀怨女人的語氣，筱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覺得又是害怕又是噁心。

　　她往後挪挪，硬著頭皮勸：「可你已經去了，就好好重新開始吧，別去想以前的傷心事不行嗎？」

　　「我本來是想重新開始的，我是恨這個老太婆，可我也不放心石壯，我不在，老太婆有氣肯定得全撒他身上，她會逼他再娶老婆，要是石壯娶個不會心疼他的，那怎麼辦。所以，我又回去找他。」

　　「那，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傷害晴姐？晴姐是好女人。」

　　「她是好女人，她跟我一樣傻。我本想祝福他們倆就走的，可我又看見那個老太婆欺負人了，我就嚇唬了她一下，哈哈哈，我發現我能教訓她的時候，真是太開心了。」石壯走到謝大媽那，踢了她一腳，筱筱明知道這個不是石壯，不過看到一個大老爺們踢自己的親老娘，還是讓筱筱抖了一下。

　　「他們那時還沒有結婚，我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太可憐，我不想讓她重走我的路，於是就想辦法勸她，她也發現這個死老太婆不是東西，也猶豫了，我們倆如此相似，於是，我們很談得來。」遲麗芬繼續說著，「可她最終還是嫁了，我忍不住陪她一起進了門，一起搬進了這棟新樓。後來我發現我出不去，這個樓門居然上了封印。反正我也沒想後面要怎樣，所以就一直呆在這。何晴有時願意讓我附她身上，我們兩個魂擠在一個身體裡，雖然不舒服，但我可以感受到還是人的生活。」遲麗芬聳聳肩：「我可不是什麼惡鬼，我沒做過壞事。我只是想幫幫何晴，如果老太婆又欺負她，欺負石壯，我就嚇嚇老太婆，如此而已。」

　　「怎麼沒做壞事？你剛才還要擠走我的魂呢。還有晴姐，她怎麼了？」筱筱並沒有因為她說的可憐就同情她，她還是緊緊握著朱砂彈和驅鬼符，打算隨時拼了。

　　「何晴？她死了。不知道那惡毒老太婆打到她哪了，覺得頭疼頭暈就躺在床上，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沒了氣，魂都快離體了，所以我就幫了幫她。」

　　「幫她？」

　　遲麗芬走了幾步，周圍看了看，似乎在想著什麼，一邊說：「我幫她把魂逼回去了，她的魂還沒有出竅，我壓著她的魂一起撐著她的軀體，讓她恢復了意識。然後，我們商量著怎麼辦？沒有理由，做盡壞事的人這樣逍遙自在，我們這些好人卻要死去。我當年自盡後，沒有一天不在後悔，為什麼是我死，我不應該死，我應該讓這個老太婆去死。」遲麗芬陰陰的笑了起來：「我當年沒有做的事，今天終於做了，好痛快。這老太婆沒想到，她害死的兩個媳婦，會一起聯手要她的命。她怎麼打死何晴的，我們就怎麼打死她。哈哈哈，真的很痛快。也要謝謝她，如果不是她打死了何晴，我們倆還下不了這決心呢。」

　　筱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只鬼肯定是變態。她盯著遲麗芬，看著她找了半天，終於拿起沙發上的一個大靠枕，筱筱緊張了，她一步步的後退著，心裡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

　　果然遲麗芬拿著靠枕向她慢慢走過來，一邊還說著：「石壯非要護著這死老太婆，這麼多年，他總是這個德性，你說可氣不可氣，如果他有點男人的魄力，象個爺們，我們兩個苦命女人也不至於此。現在石強還小，他需要媽媽，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女人的身體，我們要重生！」

　　「你這個惡鬼！」筱筱實在忍不住要痛駡：「你們覺得委屈，被欺負，為什麼不振作不反抗，活著的時候不給自己重新生活的機會，現在死了想什麼重生？謝大媽要是打死了晴姐，自然會有法律來制裁，你們把她打死了，還殺了口口聲聲說深愛的丈夫，現在竟然還理直氣壯的要殺我。你們又比謝大媽強哪去？」

　　遲麗芬做鬼十來年，哪裡還聽得進去，它現在用的是石壯的身體，本來就是人高馬大的，再加上惡靈的力量，速度極快地一下就沖向筱筱，手中大靠枕一掄就要將筱筱打倒在地。筱筱一直全神貫注的戒備，一側身閃了過去，同時一腳踹向它的膝蓋，遲麗芬踉蹌了一下，轉過身來又再打向筱筱。

　　筱筱的對打經驗其實都是培訓班裡跟師兄師姐過過招，偶而在街上揍揍壞人見義勇為一下，要說真的跟人實打實的惡戰一場，還真是沒有過的。現在情況危急，惡靈的速度和力量可不是街頭混混可比的，筱筱只能全憑著求生本能來抵擋。她狼狽的躲過幾次，還是被遲麗芬踢倒在茶几旁，大靠枕一下就朝她臉上捂去，筱筱倒地時看准了茶几上的電話，飛快的摸到用力掄向遲麗芬的頭。

　　遲麗芬一下被擊中，臉被打歪到一旁，靠枕幾欲脫手，筱筱抓緊機會掏出口紅朱砂彈，朝著遲麗芬就射去。可遲麗芬的反應也很快，她翻手用大靠枕擋住，但刺眼的朱砂紅色落入她的眼裡，她憤怒了。這個惡靈嘶吼著，用力將手中的靠枕向筱筱砸了過來，筱筱一腳將它踢開，卻不小心被腳底的玩具小鴨絆了一下。

　　遲麗芬趁著筱筱踉蹌著，一腳踢在她肚子上，筱筱後背撞到牆上，沒等反應過來，眼前一花，遲麗芬已抓住她拿著朱砂彈的手腕，狠狠往牆上砸，筱筱吃痛，朱砂彈再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此刻遲麗芬已經怨氣外散，撐得石壯的雙眼通紅，面上的肌肉抽搐著。他一手按住了筱筱的手腕，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量之大，遠超筱筱電梯裡遇到的附在孩子身上的丁婷和剛才的何晴。筱筱沒有辦法呼吸，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遲麗芬獰笑著，很快，她的人生就要不一樣了。

　　筱筱拼盡最後的力量，集中注意力在口中默念著驅鬼咒，然後用力將驅鬼符打向石壯的額頭。

　　石壯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筱筱脫了困，空氣一下子湧進她的肺裡，嗆得她咳個不停，雙腿再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遲麗芬被從石壯的身體裡打出，她暴怒了，此時屋裡像是遭了風暴般，所有的東西都被掃的咣鐺做響，屋裡的燈一下全滅了，窗簾都拉著，半點月光都透不進來，空氣變得詭冷陰森。

　　筱筱死裡逃生，身體抖個不停，說不害怕那當然是假的，黑暗中身體的知覺變得異常敏銳，地板上似乎長出了帶刺的蔓藤，沿著筱筱的腳和腿向她的身體爬了上來，越爬越高，縛著了筱筱的身體，將她緊緊勒住。倒刺紮進了肌膚，鮮紅的血液順著白嫩的肌膚往下流，疼痛向潮水般向筱筱湧來。

　　筱筱咬著牙忍著，大聲的喊：「我不怕你，你聽到沒有，我不怕你！是幻覺，幻覺打不倒我。」她以為自己嚷嚷得很大聲，可實際卻只是小小的嗚咽。

　　陰冷的詭風在筱筱身邊吹著，刮得她汗毛直豎，筱筱心裡又是驚又是怒，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引魂瓶，她掙扎著，從那實際並不存在但卻令她非常痛苦的蔓藤中掙出手來，在口袋裡摸到了引魂瓶。

　　她費力的打開了瓶蓋，是不是只要念了那個咒語就可以？蔓藤越勒越緊，筱筱開始覺得喘不上氣來，她身上粘粘的，流血了，她甚至聽到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尖刺紮著她，很痛。

　　那個咒是什麼？十六個字的，筱筱聽到自己的心臟咚咚咚的狂跳聲，她只記得是十六個字的，但具體是什麼？

　　汗濕的手就要握不緊這個小小的瓶子，筱筱只覺得越來越冷，想吐，難道她已經意識模糊了嗎？遲麗芬就要搶到她的軀體了？可那十六個字，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嘔吐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筱筱咬著牙強撐著，她不要輸，她真的不要，可她沒有一點辦法，仿佛那根繃得最緊的弦一下斷了，筱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十六個字，她一個都想不起來，她真沒用。第一滴眼淚落下，後面就再也刹不住。她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她好不甘心。

　　可是屋子忽然亮了，筱筱被擁進一個很溫暖的懷抱，什麼陰風，什麼蔓藤，什麼刺，什麼流血，什麼痛，統統都沒有了。筱筱淚眼朦朧的轉頭，看到嚴洛那張帥氣的臉。

　　她一下子崩潰，撲到他懷裡緊緊摟著他，哇哇的哭，管他這個是不是幻覺，這個幻覺比較美好，讓她不用再害怕。

　　嚴洛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臉上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他任她哭著，鼻涕眼淚沾了他一身，他只溫柔的撫著她的頭髮。

　　過了好一會，他也不知從哪變出來的紙巾，把她的小臉仔仔細細的擦乾淨，然後把她的臉扳向前方，輕聲問：「你看，看到它了嗎？」

　　筱筱慌亂的一瞟，空空的屋子，哪有人影。她急急的搖頭，像個受驚的小動物般，又埋頭躲進嚴洛的懷裡。

　　嚴洛把她的小臉挖出來，又扳向前方：「認真看，看到了嗎？」他一現身，定住一個小小惡靈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現在的遲麗芬不過是個任憑宰割的魂，哪裡還囂張得半點。可嚴洛還是堅持要筱筱親手來完成這最後一步。

　　筱筱撒不了嬌，不得不認真往前看，好像，只是有點好像，有個光影在前面晃著。她孩子一般的撇著嘴點點頭。

　　嚴洛附在她耳邊，輕輕念了16個字，又把她緊緊握著引魂瓶的手抬高了，指向那個光影，跟她說：「念咒，收了它。」

　　筱筱的精神剛才被擊潰，此刻還是有些害怕，她向後縮了縮，把自己更深的埋進嚴洛的懷裡，躊躇著小聲念了，可好像沒有任何的動靜。

　　嚴洛將她往前推了推，把那句咒又念了一遍，對她說：「再來一次，小豬，集中注意力，你可以做到的，收了它。」

　　筱筱用手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努力定了定神，好不容易大聲把那句咒念完整了，她仿佛看到面前光影一閃，那個小黑瓶裡也終於紅光一亮，收進去了。

　　筱筱還舉著手，呆呆得看著瓶子。嚴洛又說：「你做得很好，現在，把瓶蓋蓋上。」筱筱往地板上四下找著，終於把那個小小的瓶蓋找著蓋上了。她轉身舉著小瓶，孩子似的邀功般遞給嚴洛，大眼睛裡含著小淚花。

　　嚴洛沒接瓶子，只把她再拉進懷裡緊緊抱著，筱筱這下是真的覺得安全了，Boss來了，Boss就是她的大靠山。她摟著靠山又哭了，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過關啊，她腦子肯定有毛病，明明嚇得要死，怎麼還死巴著想去他那工作啊。

　　當舒童與司馬勤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淩亂不堪的犯罪現場，一男一女坐在地板上不起來，女的抹著眼淚可憐巴巴的，男的什麼也不幹，只抱著她讓她盡情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