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魔王的小鳥問題

　　第二天一早，在破洞牆壁的房間睡了一晚的嚴謹，吃過了早飯，拉著媽媽的手，興高采烈的上學去。這真是陽光明媚、幸福美好的一天啊，沒有禁閉、沒有老爸，卻有著一園子可愛女娃娃的燦爛的一天。

　　快走到社區門口的時候，母子倆看到花圃旁邊的休閒椅那坐了個小女孩，那是他們樓下的鄰居，3歲的梅瑰，她幾個月前隨父親搬到這社區裡，正好就住在嚴謹家樓下，而且上的幼稚園也正好跟嚴謹同一家。

　　梅瑰家裡是單親，聽說是離異了，母親離婚後不知所蹤，於是父親梅慶海帶著女兒搬入新居，重新生活。

　　筱筱很喜歡這個女娃娃，黑寶石一般的眼睛，清澈乾淨，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安靜害羞，讓人忍不住想疼她。她見了梅瑰幾回，覺得這女娃娃好乖好可愛，於是不止一次跟嚴洛說，要是當初生的是個女兒就好了。

　　這一太清早，這麼小的孩子獨自坐在這，不禁讓筱筱有些擔心。她拉著嚴謹走過去，小梅瑰看到她，很乖的小聲叫了聲：「阿姨。」軟軟的童音讓筱筱一下母性氾濫開來。

　　「梅瑰，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今天不去幼稚園嗎？」筱筱蹲在她面前，配合著小梅瑰說話的語氣問。天知道當家長就應該這樣，要有這種被需要被依賴的感覺，可她家的小魔王偏偏跟個小大人似的，根本沒法讓她表現疼寵。

　　梅瑰點點頭：「要去的，方姐說忘了拿東西，讓我在這裡等。」

　　方姐是梅瑰家的保姆，筱筱是見過的，但忘了拿東西也不能把個三歲的孩子丟在這，雖然在社區裡，可也難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筱筱這麼想著，心裡有點生氣。她看著梅瑰，娃娃頭梳得還算整齊，但衣服有些皺巴，紅色的小皮鞋也沒有擦，這十月初的天氣，雖然有些入秋的涼意，但白天的時候還是很熱的，可梅瑰居然穿著一件厚厚的外套。

　　筱筱越看越生氣，又問：「梅瑰，你爸爸呢？」

　　「爸爸出差去了。」梅瑰答的認真，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嚴謹，似乎有些怕他。

　　筱筱還要說什麼，這時一個有些土氣的20多歲的女孩衝過來，嚷嚷著：「好了好了，梅瑰，我們走吧。」這就是梅瑰的保姆小方，她此時把臉上畫得調色板似的，穿著花枝展招的，還背著個逛街的包，這哪像是送孩子上學，倒像是準備去約會。

　　小方看到筱筱，連忙打招呼：「嚴太太早啊，送孩子上學啊。」

　　「是啊，正好一起走吧。」筱筱大方的回道。

　　小方卻一臉為難：「哎呀，嚴太太，我今天還有事呢，趕時間，不能跟你一路了。」她說罷，略顯粗魯的把梅瑰從休閒椅上抱下來，回頭又說：「那我們先走了啊，嚴太太再見。」

　　小梅瑰趴在小方的肩上，禮貌的跟筱筱道別：「阿姨，再見。」

　　筱筱皺著眉頭，覺得這小方真是不像話，什麼趕時間，分明是自己要去逛街約會。

　　這時嚴謹拉拉她的手，說道：「媽媽，我告訴你件事，其實老師冤枉我了，我沒有親遍全校女生，我還有一個沒有親到，我算的很清楚。」

　　筱筱橫他一眼：「這你還有理了。」

　　「我只是在說事實嘛，沒說我有理。」

　　「那你可別再調皮了，漏的那個也不許再去親人家，知道嗎？」

　　「知道了，你好囉嗦。」嚴謹扭了扭身子，不樂意了，他只是想跟媽媽說說他的小秘密，怎麼又被訓了。他忍不住，還是說了：「那個漏的，就是小烏龜。」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給別的小朋友起外號，人家叫梅瑰，玫瑰花的意思。」

　　嚴謹撇撇嘴：「梅瑰梅瑰，可不就是倒楣的小烏龜的簡稱嘛。」

　　「又瞎說。」筱筱沒有嚴洛的氣勢，只能順口說說兒子。不過，她還是好奇了：「為什麼漏了梅瑰沒親著？她週五沒上學嗎？」筱筱還想著那保姆沒好好照顧梅瑰的事。

　　「不是，我還沒靠近她，她就跑了。我有這麼多女生可以親呢，當時想著不差她一個。可是現在覺得好聳哦，親遍全校和差一個沒親著，差別好大。」

　　「你還遺憾了？嚴謹，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去欺負小梅瑰，回頭你就不用上學了，陪你爸爸上班去。」

　　「知道了，知道了，就會用老爸壓我。」

　　過了一會，嚴謹又忍不住了：「媽媽，我跟你說哦，我們老師對我爸肯定是圖謀不軌，你要小心。」

　　「兒子，我跟你說哦，你的這番好意可別讓你爸知道，你要小心。」

　　母子倆一路聊著天，幼稚園很快就到了。遇到了老師，筱筱當然免不了為了兒子的調皮搗蛋跟老師溝通了幾句。之後離開的時候，筱筱忽然心念一動，轉向小班去看看。

　　小班就隔了兩個教室，筱筱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十來個孩子中，梅瑰正安靜的坐在小板凳上，她臉色有些紅，似乎情緒還不太好。筱筱問了小班的老師，老師說送梅瑰來的保姆都沒有下的士，在園門口把梅瑰送給了老師就原車跑了。

　　筱筱覺得怒氣騰騰往上冒，她決定要等那梅慶海出差回來，跟他說說他家保姆的問題。幾個孩子打鬧起來，老師急忙過去把他們分開，梅瑰垂著眼，靜靜的坐在角落沒有動。筱筱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她大踏步的走進教室，走到梅瑰身邊。

　　「阿姨。」梅瑰感覺有人過來了，抬頭一看，禮貌的輕聲招呼。

　　「梅瑰，你怎麼了？」筱筱小聲的探問，仔細的觀察著孩子，難道她被欺負了？

　　「阿姨，我不舒服，我想回家。」小梅瑰感覺到筱筱的善意，軟軟的提著要求。

　　「你哪不舒服？」筱筱伸手去摸她的臉，這才感覺到她燙得很。

　　「我覺得冷。阿姨，我想回家。」

　　筱筱心疼壞了，把梅瑰抱了起來，趕緊找了老師說了情況。老師就找了學校裡的駐校醫生來看，筱筱不滿意，要求去醫院。老師有點不敢說不，這嚴太太跟嚴先生在這幼稚園裡算是知名人士，於是彙報了園長，讓筱筱把梅瑰帶走了。

　　筱筱帶梅瑰去醫院，果然診出來是發燒了，在醫院打了一針，又拿了藥，筱筱把暈暈欲睡的孩子抱回了家。趁著孩子吃了藥睡著的這工夫，筱筱給小方打了電話，結果是關機。又給據說正在出差的梅慶海打了電話，是電話留言錄音，說目前正開會，有事留言，他會回復。筱筱氣不帶一處來，工作再忙，也不能這樣虧待孩子呀。

　　小孩子沒有大人的這些情緒，梅瑰醒來後精神多了，明顯開心很多。她很貼心的陪著筱筱在廚房做午飯，看著筱筱切菜炒菜忙著，小娃娃露了笑容，她渴望陪伴的眼神，讓筱筱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因為梅瑰的關係，筱筱給嚴洛打了電話說中午不過去陪他午飯了，所以這中午也就她跟梅瑰兩人吃。她給小娃娃熬的粥，自己做了兩個簡單的菜。梅瑰胃口還好，吃飯很乖，也願意吃青菜，比他家那個無肉不歡的小魔王強多了。

　　正想著小魔王呢，嚴謹居然自己跑了回來。筱筱嚇一跳，雖然兒子不會迷路也不會弄丟，被人欺負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他這樣私自離校，會把老師嚇著吧。

　　「嚴謹，你怎麼又蹺課。」

　　「你都帶著別的小孩私奔了，我能不著急嗎？」

　　筱筱歎氣：「私奔不是這麼用的。」話轉回來：「蹺課不對，你這樣跑出來，老師得多擔心。」

　　「她不擔心，她肯定高興有理由可以給爸爸打電話了。」嚴謹很順嘴的抬扛，然後猛然醒悟過來，糟糕，這事又會被捅到爸爸那。小傢夥著急了：「媽，你快給老師打電話，截住她，順便告訴她以後有什麼事只告訴你就好，嗯，你就說，要是別的女人給你老公打電話你就會心臟病發作。」

　　「我兒子一天淨瞎胡鬧，我才會心臟病發作。」筱筱早已學會對兒子的胡言亂語從容應對了，她去拿電話，得跟老師說一聲讓人家安心。

　　於是飯廳裡就剩下嚴謹和梅瑰。嚴謹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看梅瑰喝粥用的小勺小碗，他不滿意了：「小烏龜，你用的是我的碗哦。」

　　小梅瑰低頭認真看了看，然後對著嚴謹認真的說：「上面真的沒有寫名字。」

　　嚴謹一愣，反應過來了：「沒寫名字也是我的，你看你的衣服，也沒有寫名字吧，那是不是你的？」

　　梅瑰想了想，點點頭，認同他的話了，嚴謹正得意，又要繼續說，梅瑰卻開口了：「我不叫小烏龜。我叫梅瑰，爸爸說是很漂亮的花。」

　　「你吃飯是不是慢騰騰的，走路是不是慢啊，然後你也很倒楣，所以梅瑰的意思，就是倒楣的小烏龜。」

　　梅瑰搖搖頭，她沒聽明白。她睜著大眼睛看著嚴謹，等著他繼續解惑。嚴謹卻覺得沒意思了：「反正你就叫小烏龜，大家都會這麼叫你的。」明天回學校，他要組織動員全校的小朋友叫她小烏龜。

　　梅瑰想想，也覺得沒意思，就轉回頭繼續喝粥，她一勺粥乘不了多少，小小口小小口的吃，嚴謹看著都累，他撐著下巴靠在桌上，埋怨道：「女生真麻煩。」

　　梅瑰縮了縮，沒搭話。嚴謹接著說：「小烏龜，你知不知道，男生要比女生強很多。」

　　「為什麼？」

　　「因為男生的頭髮短。」

　　「可是我的頭髮也不長。」梅瑰摸摸自己的娃娃頭。

　　「那因為男生的體格壯。」

　　梅瑰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又說：「可是大班的敏敏也很壯。」

　　嚴謹聽了，撇撇嘴，然後他想到了：「因為男生有小鳥，女生沒有。」

　　「小鳥在天上。」

　　「不是那個小鳥，是男生特有的小鳥，男生比女生東西多，所以男生什麼都比女生強，以後你得聽我的話，知不知道。」

　　「真的？」

　　「當然了。」嚴謹洋洋得意，拉開褲頭自己低頭往裡看，他的寶貝小鳥，爸爸說了不能給別人看，他連媽媽都不讓瞧，洗澡都是自己洗的。

　　可他正樂呢，一個軟軟的女童音在他耳邊響起：「哪裡有小鳥？」嚴謹一驚，才發現小梅瑰與他頭並頭，也正往他拉開的褲頭裡看呢。

　　筱筱跟老師通完電話，左道歉右道歉。然後又接了嚴洛的電話，果然老師告訴他了，她把老公安撫好，剛走進飯廳，就聽見嚴謹「哇」的一聲大叫。

　　筱筱嚇一跳，看兩個孩子頭並頭站得很近，她家小魔王一臉委屈不平，而小梅瑰卻不明所以的無辜表情。

　　「媽媽……」嚴謹心裡在滴血啊，他大聲控訴：「我的小鳥被侵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