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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如令》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東宮。

 「昨晚上元節三皇弟他們相攜遊畫舫,烜弟將姑祖母的孫女踹下河了?」

 一大早,東宮也接到了消息,太子抬起手,任太子妃為自己更衣,詫異地問道。

 孟妘隨意應了一聲,給丈夫穿戴妥當後,又拿了梳子為他束髮。這些事情原本應該由伺候的宮人來做的,不過孟妘偶爾起得早了,興趣上來,也會親手操持,如此倒是更加拉近了夫妻倆的感情。

 如今孟妘進宮已經五年了,但東宮除了位太子妃外,並無其他的姬妾,除了太子妃把持住東宮的原因外,還有太子的身子問題,太醫說太子體弱,不宜近女色,便理所當然地將那些想往東宮塞人的都擋下了。

 也不是沒有人暗地裡嘀咕太子妃專寵,不過皇帝不管兒子的後院問題,太后只顧著吃齋念佛,也沒空插手孫子的後院,至於皇后,她倒是想管啊,可惜反過來被太子妃管得服服帖帖的,縱使心裡有怨言,出了幾次昏招被皇帝直接訓斥後,也不敢再插手了。

 所以,現在東宮仍是孟妘這太子妃的天下,太子也沒想過收什麼姬妾。

 等孟妘為他束上紫金冠後,太子起身握住她的手,沉吟著說道:「這事可大可小,慶安姑祖母定然會進宮來說道,屆時你去皇祖母那兒,看著能幫一把就是一把。」

 孟妘點頭,朝他笑了下,說道:「你不用擔心,烜弟看起來雖然衝動,卻不是魯莽之人,其中定然有內情,屆時恐怕並不需要我們出手,父皇心中自有主意。」

 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淡,卻讓他極為珍惜。

 擁有這樣的笑容,一生難求,他怎麼會使之消失呢?

 又握了握她的手,太子方離開東宮去上朝。

 跟著太子的徐安手裡捧著一個食盒,這是太子妃讓人精心準備的太子的早膳,待朝會後,方會食用。

 太子走後,孟妘在一群宮女的伺候下更衣洗漱,很快便裝扮妥當後,宮人已經擺好了早膳。

 等她用完膳後,睡得包子臉紅撲撲的皇長孫殿下終於被奶娘抱過來了。

 用小胖爪子揉著眼睛的皇長孫殿下眯著眼睛看到母親,便朝她伸出胖爪子,被他娘親拎了起來,親了親他的包子臉,便開始給他喂早膳。

 除非很忙碌的時候,對待丈夫和兒子的事,孟妘一般都是親力親為。沒有人告訴過她要這樣做,母親是位尊貴的長公主,並不需要特地去伺候迎合男人,但是她卻在生活中自己摸索明白,夫妻間的感情是要互相維持的,並不是對方一味地付出。特別是她所嫁的男人未來會是這天下之主,兒子會繼承父親的位置,皆需要好生經營感情。

 而這種親自為他們打理一些貼身的生活索事,最是能增進夫妻感情和母子感情,如春風細雨般潤物無聲,悄無聲息地融入他們的生活中,讓他們習慣了她的存在,無法離開她。

 給小傢夥喂完了早膳,看時間差不多了,孟妘便兇殘地將兒子手裡拽著的甜糕拿走扔了,不理會他嘟著嘴裝可憐的模樣兒,給他擦乾淨小臉,換上了喜慶的衣服後,便親自扛著兒子往太后的仁壽宮去。

 自然,在去之前,孟妘使人去同皇后說了一聲,就不去鳳儀宮了。

 昨晚的事情,知道的人畢竟不多,能得到消息的人更少,這宮裡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除了文德帝,便是太子這兒了。

 太子以前的消息也沒這般靈通,畢竟還要忌諱。還是孟妘嫁過來後,將東宮整頓過後,又重抄舊業,美其名約是開展她的八卦事業,說道的不過是京中一些勳貴府裡的小道消息,文德帝即便知道後,也以為這是兒媳婦的小愛好,無傷大雅,便睜隻眼閉隻眼。

 孟妘要的就是文德帝這種心態,放心地開始收集她的小八卦時,偶爾讓人將一些隱秘的重要消息夾著小八卦一起上報來。她做得隱晦,仿佛天生就是幹這行的,根本捉不住她的小尾巴,連太子得知自己娶的太子妃有這樣的本事時,也同樣呆滯了很久。

 不過這幾年,太子在孟妘的影響下,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太子,越發的成熟穩重,胸襟也開闊了許多,能包容妻子的能力及小愛好。

 因為消息還沒有傳到宮裡,所以孟妘扛著兒子跑來仁壽宮時,用的是皇長孫想念曾祖母的藉口,倒是沒有引人注目,而皇后、鄭貴妃等宮妃們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湊熱鬧。

 等孟妘帶兒子給太后請安完後,剛坐下不久,便聽說慶安大長公主進宮來了,正往仁壽宮而來。

 慶安大長公主穿著公主吉服,身上的首飾不多,卻看起來極為精神俐落,面上掛著慣常的笑容,雍容華貴,不疾不徐,根本看不出什麼心思,讓人覺得她今兒應該不是進宮來告狀的。

 「這一大早的,慶安怎麼來了?」太后笑著詢問這位小姑子,「人老了,應該注意身體,多休息才對。」

 慶安大長公主給太后行禮,又受了太子妃的家禮,誇獎了皇長孫養得好後,方坐在宮女搬來的凳子上,對太后笑道:「人老了,晚上覺少,心裡積了事,實在是睡不著,便進宮來看看皇嫂了。」

 比起慶安大長公主的精神矍爍,太后蒼老了許多,一雙眼睛也添了幾分渾濁,不若幾年前那般清亮了。聽到慶安大長公主的話,太后奇道:「如今孩子都長大了,你只需要享福就行了,能有什麼心事?」

 慶安歎道:「就是我那幾個不成囂的小輩,如今還有幾個未定親的孫女,我這是為她們的親事急呐。姑娘家的不同小子,婚事更要慎重,就怕誤了她們一生,回頭哭都來不及。」

 太后理解地點頭。

 「昨日上元佳節,本想著菲兒和芳兒很快便要定親了,以後便不能如未出閣的姑娘那般自由了,便讓她們去看花燈,可誰知……」她簡單地將昨日遊畫舫時七孫女被衛烜踹下水的事情說了一遍,傷心道:「姑娘家的身子不同小子,這河水正寒,在那水中泡一泡,以後指不定會留下什麼體寒的毛病。昨晚她回來後,便發高燒了,直到現在還未退,我看著都心疼,也不知道烜兒怎地就這般狠心……」

 太后皺眉,有些不開心地道:「烜兒可是個好孩子,定然不會幹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慶安大長公主掩面泣道:「確實是有誤會,我都羞于向皇嫂啟齒了……」

 「哎喲,到底是怎麼樣了?」太后忙問道。

 正扶著兒子走的孟妓也看向慶安大長公主,眼裡有探究,心裡突然覺得,這位姑祖母比他們想像的還要聰明睿智,怕今天的事情不好收拾了。

 「這事說來我臉也臊得慌,就怕皇嫂你笑話我,當年烜兒隨他父王到鎮南侯府給我祝壽,卻不想這小冤家和菲兒一起玩了幾次,後來恰巧救了菲兒一命,讓菲兒記住了。唉,也是菲兒她不好,因著那次救命之恩,她自小便念念不忘,對烜兒有點心思,昨兒見到烜兒時,便激動了一些……」

 太后笑道:「烜兒長得好,不是哀家自誇,那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莫怪小姑娘們都要上心。」

 孟妘和慶安大長公主聽到她這種自誇的話,嘴角都抽了下,當作沒聽到。

 慶安大長公主繼續道:「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是烜兒怎地就這般狠心將菲兒推下水呢?不念舊情,也看在同是親戚份兒上,如何也不該將自家表妹推下河啊?想到菲兒如今在床上受苦,雖知道是她自己作的,可我心裡仍是難受得緊……」

 「這……」

 孟妘看太后動容的模樣,又看了眼慶安大長公主,心知慶安大長公主這步棋走得真是好,她也沒有說衛烜的不是,首先便羞愧自省,將事情敘述清楚,然後示人以弱,給人一種她是萬般無奈的感覺,反而襯得衛烜咄咄逼人,不念親戚舊情,顯得蠻橫無禮。

 不過太后還是護著衛烜的,不好再說什麼,而是讓人去將衛烜叫過來問個清楚,若是有不對,便道歉。

 很快地,宮人便來通報,不僅瑞王世子過來了,瑞王和皇帝也過來了。

 慶安大長公主微微皺了下眉頭,很快便舒展開來。

 其實文德帝會來,也在預料之中,昨晚發生的事情,也在一大早時消息便呈到文德帝的禦案面前了,可見文德帝對京城的掌控力之強。而慶安大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也是文德帝敬重的長輩,聽說她進宮來,知道她所為何事,自然是要見她的。

 文德帝帶著弟弟和侄子一起進來,一翻見禮後,文德帝坐到太后下首位置,其他人依次而坐,孟妘因為是太子妃,身份上便是皇后之下,倒是不必避開。

 「聽說姑母今日進宮了,朕也有好一陣子不見您了,特地過來和姑母說說話。」

 慶安大長公主不疾不徐地笑道:「皇上這話可真是折煞我了,想到今兒我進宮來,心裡也有幾分羞愧,都不想讓你知道。」

 文德帝故作不知道:「不知姑母說的是什麼?」

 慶安大長公主少不得將昨晚的事情說一遍,最後羞愧道:「她小姑娘家的,因為惦記著烜兒當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會激動一些,但要讓她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倒是不敢的,不然我第一個就要打斷她的腿!」

 文德帝撫著手中的羊脂玉板指,沒有說話。

 瑞王眨了下眼睛,咳嗽一聲,說道:「姑母,這可不能怪烜兒,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就是個被我們寵壞了的孽障,有時候行事衝動一些,想來他也不是故意的。姑母便原諒他一回吧,不知外甥女現下如何了?」

 瑞王這話說得太理直氣壯了,慶安大長公主饒是知道他的德行,面上也不由滯了下,方憂心忡忡地道:「昨晚回來就發起高燒了,今兒我出門時,還沒退燒,也不知道如何了。」

 瑞王聽後,馬上擺出一副愧疚的模樣,說道:「可請太醫了?侄兒記得府裡還有些名貴的藥物,稍會就讓王府準備一些,送去給外甥女補補身子。不過,昨兒外甥女得衛珺那孩子救了,也不知道姑母是否有什麼章程?」

 慶安大長公主看了眼不說話的文德帝,心裡知道他這是打算護著衛烜了,心裡有些失望,也讓她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當下馬上改變策略,故作無奈地道:「雖說當時是情急之下不得不為之,可是這男女授受不輕,也得有個說法。珺兒這孩子我也見過幾次,是個優秀的,斯文君子,與菲兒也算是良配,正打算等過陣子就和靖南郡王通個氣呢。」

 這時,文德帝終於開口了,「衛珺這孩子確實是不錯的,是個優秀的兒郎,難得姑母能看上,也是他的福份。」說著,他故作沉吟了下,又道:「靖南郡王府也該冊立世子了。」

 慶安大長公主趕緊笑著起身行禮,「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如此,皆大歡喜。

 整個正殿都是一片笑意盈盈,笑得一歲的皇長孫使勁兒地扭頭瞅來瞅去,終於發現有一個人沒笑,便歡快地撲了過去,拽住他赭紅色的衣袍下擺。

 衛烜摸了摸皇長孫腦袋上軟軟的毛髮,對慶安大長公主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姑祖母了。昨日的事情也是烜兒一時激動,將七表妹當成了……不過後來烜兒回去想過了,終於想起當年的事情,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

 慶安大長公主眉心跳了跳,目光對上少年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笑道:「烜兒有什麼要說的?」

 「當年救七表妹的人其實不是我,是我的小廝路平。當時七表妹受到驚嚇,神智不清了,所以就以為是我了,沒想到七表妹會一直放在心上。不過她能與衛珺結成良緣,也算是喜事一樁。」

 殿內的人瞬間看向他,頓時一陣無語。

 原來是個烏龍。

 慶安大長公主頓時覺得自己進宮這一趟有些沒滋沒味的,老臉都有些發燙,原來是自己的孫女在唱獨角戲罷了,現在被衛烜直接說出來,讓她老臉都丟盡了。

 原本她今日進宮來,除了給孫女討些好處外,是想要以退為進,讓皇帝對衛烜產生厭惡之心,可誰知皇帝出乎意料地要護著他。也不知道這衛烜到底做了什麼,讓皇帝這般護著。

 慶安大長公主還是瞭解文德帝的,近幾年來,帝王心術用得淋漓盡致,無論是前朝或後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並不會如此無緣無故地偏寵一個人,即便那人是親侄兒,唯有要堅立一個耙子或者是對他十分有用,才會這般維護。

 很快地,慶安大長公主又想起衛烜這兩年來,時常有事無事便出京遊玩,隱約明白了一些。

 雖然進宮的目的失敗了,不過明白了衛烜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及所行之事,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穫,慶安大長公主臉上的微笑濃了一些。

 大家又坐在一起說了會子話後,皇帝因政事繁忙,便離開了。

 衛烜乖乖地跟著文德帝走,也不知道他在太極殿和文德帝說了什麼,最後這事情不了了之。

 瑞王覺得今天有驚無險,皇兄的態度出乎意料,既然皇兄沒有顧及姑母的面子責罰兒子,那一切便沒事了,於是也很愉快地走了。

 慶安大長公主也不久留,同太后又說了會兒話,同樣告辭離開。

 昨晚的事情就這麼輕飄飄地揭過了。

 莫菲算是白遭了回罪。

 ****

 當三皇子從妻子那裡得知了慶安大長公主使人給來的消息時,臉色變了幾下,最後沉著臉,目光有些陰鬱。

 莫茹抿著唇,沒有出聲說什麼,心裡仍在介意丈夫昨晚設計娘家妹子一事。她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是他卻偏偏要利用莫菲的心思來設計衛烜,心裡著實不喜,覺得他行事如此的小人,毫無大丈夫應有的心胸。

 也幸好現在結果還算是盡人意,不然莫菲就要被毀了,說不定還要連累她們這些莫家姑娘的名聲。

 只是,想到靖南郡王府裡的情形,她又要擔心莫菲那性子,嫁進去要受罪了。

 「父皇……難道就這麼偏袒他?」三皇子著實不解,「難道連姑祖母都沒辦法了?」

 莫茹聽到他疑惑不解的話,終於忍不住道:「父皇素來疼衛烜一些,你也不是不知道,除非衛烜行些大逆不道之事,父皇根本不會理會,你也別再試圖拉他下來了。」說到這裡,她心裡也氣悶,覺得妹妹白遭了回罪。

 「你懂什麼?」

 三皇子覺得和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婦道人家說不清,心裡也正憋屈著,不想見到妻子這怨懟的嘴臉,甩袖而去,留下莫茹差點氣得直掉眼淚。

 ****

 瑞王府,隨風院。

 阿菀今日也在想著宮裡的事情,只可惜前天剛進宮,今日並不是進宮的日子,若是自己這會兒進宮,未免會讓人多想,只得作罷。

 幸好,宮裡很平靜,沒有傳出什麼事情來。

 等到傍晚,衛烜回來了,阿菀將他上下一打量,問道:「沒什麼事情吧?」

 衛烜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下,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要相信你相公!而且,比起姑祖母,在皇伯父心中,我更有用。」

 阿菀臉上的神色更淡了,終於明白衛烜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是非黑白,全看那位的心情,也讓她明白為何衛烜會如此堅決要往上爬,並不滿足於當一個閒散無事的王府世子。

 衛烜擁著她的肩膀往屋裡走,溫聲同她道:「莫七和衛珺的婚事已經定下了,估計過不久,就會傳出兩家定親的消息,到時候……」

 「怎麼了?」阿菀不解地問。

 衛烜笑了笑,「沒什麼。」

 他自不會告訴她,她上輩子就是在靖南郡王府中去世的。所以,這輩子他想看看莫菲能在靖南郡王府撐多久,他們最後會是如何下場。這種袖手旁觀,看著他們慢慢地失去心中重要的東西及信仰,遠比直接出手打擊更愉悅。

 他根本無需出手,他們便會咎由自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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