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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如令》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由於前一天晚上說話太晚,翌日阿菀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氣溫開始升高,讓她不得不爬起來。

 房間裡的冰盆子只剩下淺淺的一小灘水漬,空氣被燥熱取代,連著身邊那人的氣息也跟著消散了。

 阿菀摸了下床邊的位置,有些心事重重地起床,讓丫鬟進來伺候。

 連續兩日衛烜回來一事,除了貼身伺候的幾個丫鬟外——又因衛烜是走非常手段進來的,竟然無人知曉這事情。丫鬟們有路雲和青雅警告過,自然也不會多嘴說出去,皆如往常那般伺候阿菀洗漱更衣,和她說笑。

 青雅為阿菀綰好發後,從梳妝匣子裡拿出一支赤金嵌紅寶石的步搖插上,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兒,便知她應該為今兒一早離開的世子擔心,小聲地道:「我聽路雲姐姐說,世子今兒寅時末不到就走了,應該無事的。」

 阿菀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等收拾好後,便去給母親請安。

 等她到母親那兒的花廳時,便見兩位長公主已經坐在那兒準備要吃早膳了,待她行禮後,丫鬟忙給她添筷子。

 康儀長公主笑盈盈地看著女兒,「聽說昨晚你讓丫鬟給你房裡添了冰盆子,可睡得舒服?無礙罷?」

 阿菀不知她是不是猜出什麼,面上一副無辜的憨樣,「天氣太熱了,所以就添了一點。你放心,我的身子好多了,用一點冰也無妨的,您瞧,我臉色是不是很好?」說著,將臉湊過去給她看。

 康儀長公主還未說話,一隻手便伸過來在她滑嫩的臉上掐了一把,卻見康平長公主笑道:「壽安這兩年來氣色一天比一天好,你也不用太擔過。嘖,這小臉兒真是嫩,小姑娘家的年輕就是好啊……」

 康儀長公主見姐姐調笑女兒的模樣,只是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女兒,見她無辜地看著自己,便也不說什麼。

 康平長公主在小青山住了兩天,兩天后羅曄等人回來了,帶著孟駙馬等人一窩蜂地跑了這兒來,讓小青山熱鬧極了。

 「阿菀!」孟妡高興地撲過來摟住阿菀。

 孟灃攜著新婚妻子走過來朝阿菀笑著,送了阿菀從半月穀那兒親手采來的奇石雕成的小物件,甚至有精巧的石盆景,看著十分賞心悅目,雖不值幾個錢,但是阿菀極是喜歡這心意及精巧的佈局。

 阿菀笑著謝了他們,說了會兒話後,便親熱地挽著柳清彤和孟妡一起去了她住的院子裡說話,將無奈的孟灃踢過去和兩位駙馬爹說話去了。

 待丫鬟上了茶點後,阿菀笑著問道:「半月穀好玩麼?可有什麼見聞?」

 剛說完,便見孟妡不高興了,柳清彤朝她抿嘴一笑,又使了個眼色。

 「怎麼了?」阿菀親自給她們倒了果茶,邊問道。

 「遇到了一個討厭的人。」孟妡不高興地說。

 「是誰?」

 孟妡端著果茶喝,一副不願意開口的模樣,阿菀只好看向柳清彤。

 柳清彤笑盈盈地道:「是定國公府的大公子沈磐。」

 阿菀哦了一聲,問道:「他怎麼討厭了?我聽說他是個極有禮的人,而且品貌端凝,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很多夫人都對他多有讚賞呢。」心裡琢磨著,莫非是因為康平長公主看好沈磐,一心想為她與沈磐定親,讓她心生反感?

 這位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在勳貴間的名聲素來是極好的,連衛珠偶爾也有贊許之意。

 想到衛珠,阿菀心裡不免一歎,自從衛珺和莫菲定親後,衛珠過瑞王府來尋了她兩次,皆是心不在蔫的,阿菀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到底在想什麼,覺得她可能並不太喜歡自己兄長與莫家姑娘定親,可是事已成定局了,也不能說什麼。

 明明小時候那般可愛的小妹妹,怎麼越長大越是不對勁呢?每次見到小姑娘那雙有些閃爍的眸子,阿菀心裡多少有些傷感的。

 「卻是個愛裝腔作勢的!」孟妡忍住氣道。

 「如何裝腔作勢法?」阿菀問道,見孟妡不肯說,便看向柳清彤。

 柳清彤也不知道為何小姑子這般討厭沈磐,見阿菀望過來,便道:「我們這次去半月穀,沒想到半月穀那裡還有定國公府建在那兒的別莊,距離咱們家的別莊極近,恰好沈公子侍奉老定國公來此渡假避暑,我們便隨長輩們過去拜見了。後來爹和姨父便與定國公一起在半月穀遊玩,咱們也一同遊覽了半月穀一些地方,沈公子一直陪在左右,倒是極守禮的,只是……」

 阿菀為她續倒了一杯果茶,用眼神催促著。

 柳清彤只得繼續道:「那邊的路多是奇山異石,有些路段不好走,風景卻是不錯的,阿妡不小心走得急了,差點摔著,是沈公子好心拉了一把。」說到這裡,她便閉嘴了。

 阿菀眨了下眼睛,「然後阿妡將他甩開了,沈公子說了阿妡幾句?」

 柳清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臉「你當時也在吧」的表情。

 阿菀笑盈盈地道:「這很好猜啊,阿妡若是討厭一個人,素來不假辭色。而沈公子若是什麼都不說地忍了,阿妡定然會愧疚,對他的印象指不定會很好,但阿妡現在心情不舒爽,定然是那沈公子當時說了什麼,方讓阿妡如此不快。」

 柳清彤頓時大為佩服,暗忖怨不得有些話阿菀敢和太子妃、孟妡直截了當地說,這便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情誼,不是外人能插足的。外面的人都說壽安郡主是個病殃子,除了嫁給瑞王世子外,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她卻覺得,能得到孟家姐妹們的喜愛信任,應該是不簡單的。

 看著她柔美的臉龐上淡然安逸的笑容,柳清彤的心情也像是喝了一杯溫開水一般,寧定下來。

 「沈公子當時確實是說了幾句,那話裡有幾分斥責之意,卻也是為阿妡好的……」

 孟妡在旁喝果茶,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不過偶爾瞄來的眼神卻讓阿菀知道她有話要和自己說,只是礙于柳清彤在這裡,不好說罷了。

 阿菀笑盈盈地道:「聽說月半穀那邊的風景極美,可惜我到的時候,你們都出發了,沒能一同過去瞧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去了。你們再和我多說說那裡的風景。」

 柳清彤和孟妡自然是極願意和她說的,當下話題一轉,三人便聊起了半月穀的風光。

 兩家人一起吃了個晚飯後,孟駙馬將妻子領走了,孟灃也將新婚妻子領走了,只剩下孟妡,死活要留下來,今晚要和阿菀一起秉燭夜談——其實這位姑娘的心情是這樣的:難得那位世子爺不在,不趁機睡他的老婆待到何時?

 康平長公主無奈,只得縱容了她,叮囑她別打憂阿菀休息後,方和丈夫兒子、兒媳婦一起回去。

 五月份的夜晚,小青山的氣溫沒有白日的燥熱,添了幾分涼爽,特別是將門窗打開,只用輕薄的碧紗掩住,讓風吹進來,整個屋子裡都十分涼爽,如同安了一台電風扇一樣。對於阿菀來說,這種氣溫一個人睡是剛剛好的,若是那位血氣旺盛的世子爺一起,只得添冰盆子了。

 梳洗過後,兩個姑娘穿上輕薄的寢衣,一起滾到了床上。

 「我在這兩天,聽我娘和康平姨母聊天,姨母對沈磐公子多有讚賞,若非你不同意,她早就讓人去定國公府遞話了。而且,定國公府夫人好像也挺滿意你的,有意結親,只是你娘顧忌著你,才沒有輕易答應。你還是拿個主意吧,不然拖到年底,你娘是真的要給你和沈磐公子定親了。」

 孟妡翻了個身,驚訝地說:「你沒聽錯?定國公府也有意思?我還以為是我娘自己一頭熱呢。」

 看她瞪圓了眼睛,像只小倉鼠般可愛,阿菀忍不住笑道:「你也特小瞧自己了,你別忘記了,你娘是長公主,你大姐姐是安國公府的長孫媳婦、你二姐姐是太子妃、你大哥是皇帝欽點入金吾衛的左營衛……」

 這樣的身份,不知鍍了多少層金,自然是京中人人搶著想要聘的兒媳婦人選,而且她長相甜美可人,性情寬厚體貼,嫁妝豐厚,如此光華下,性子卻不嬌縱任性,更讓人滿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這般好命,孟妡便是這樣的例子,也是人們羡慕不來的。

 孟妡聽得愣愣的,撓了下腦袋,「我還真沒想過呢。」

 阿菀噗的一聲笑出來,也不怪她遲鈍,是生在這樣的環境中,自然當局者迷,加上一起長大的時候,還有個比她這天之嬌女更天之驕子的衛烜在,時常打擊她,這也是讓她無法養成嬌縱性子的原因之一。

 「行了,先和我說說沈磐公子如何不好吧。」阿菀拍拍她的臉道,若真是不好,她也是要使法子讓康平長公主打消了念頭的。

 孟妡聽了,扭捏了下,方道:「他有通房……我親眼看到他對那通房的樣子,是個有情義的,聽說他的通房丫頭是從小陪伴他的丫鬟升上來的,他十分喜愛……」說到這裡,她悵然道:「我是不是很怪?大家都說,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男人沒通房姨娘才怪呢,是會讓世人笑話的,而且那些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不必在意……可是我卻不喜歡,心裡總是覺得怪怪的。」

 阿菀臉色一黑,怒道:「胡說,你一點也不怪,你是聽誰說的?」

 「我幾個堂姐和娘親都這樣說。」孟妡嘟嚷道,「我爹也有通房,我哥之所以沒有,是以前二姐姐出閣前,拿捏過他房裡的人,後來又和娘親說過,娘親才沒有安排的。」

 阿菀的臉色更黑了,其實她也知道,在這世人眼裡,她家公主娘、孟妘才是奇怪的,竟然阻止男人風流快活,甚至不給他們納小,連自己的小日子,也不安排女人伺候,整就是個妒婦。若非她家駙馬爹和太子沒有說什麼,並且皇家也不是外人能非議的,早就不知道說成什麼樣了。

 阿菀也接觸過很多勳貴家族,知道那些男人身邊姨娘通房即便不是一大堆,多少也是有幾個的,這還被人說成是不好美色的了,連瑞王後院除了瑞王妃外,還有一個年老色衰的姨娘和幾個年紀不一的通房,這還讓世人說瑞王已經是個深情的了。

 而且,這些通房姨娘的存在價值除了伺候男人外,還要生養孩子的,這便是時代的原因,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子孫旺盛才不會受欺負。而那些通房姨娘們所生的孩子倒是成了少爺小姐了,可是也是庶的,主母寬厚的還好,若是惡毒的,養廢了也是常事,和嫡出無法相提並論,讓那些庶出的孩子心生怨懟,怨懟明明同樣是父親的孩子,卻要分個嫡庶,甚至想要進而取代,這又要成為家族不睦的禍根了。

 這世間之事,便是這樣。

 甚至有很多人不喜歡庶出孩子,連一些男人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庶出比不得嫡出,既然如此,那男人就不能管一下自己的下半.身麼?省得生出一堆庶出的孩子留下一堆怨懟。

 一時間想得遠了,被孟妡叫住了方回過神來。

 「沒事,你一點也不怪!」阿菀安慰她,「咱們女人活得不容易,你也不必顧忌太多,若真是不喜歡,那便算了。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或是二表姐說,咱們都會幫你的。」

 孟妡十分感動地鑽進她懷裡,緊緊地抱住她,依賴地道:「嗯,阿菀最好了。」

 好好地睡了一覺後,第二日,阿菀便將孟妡領到了她家公主娘那兒。

 她決定還是讓公主娘來開導小姑娘,省得她因為自己的思想與世人相悖而產生什麼恐惶不安的念頭。不過,阿菀也清楚,想要在這京裡找出一個沒有通房的男人,實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孟妡以後會怎麼樣。

 康儀長公主聽到女兒的暗示,不禁啼笑皆非,再看侄女瞪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瞅著自己,不禁有些頭疼。

 到底不是自己女兒,她有些擔心孟妡若是被自己教成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以後說親可能就更難了,到時候康平姐姐知道後會不會怨上自己?

 「娘您就隨便和她說點什麼吧,省得她自己胡思亂想,姨母也擔心。」阿菀提示道。

 康儀長公主無奈地笑了下,便將這侄女接收了。

 阿菀在小青山住了段時間,直到五月下旬時,是堂姐羅寄悠出閣的日子,稟明瞭瑞王妃後,便和母親一起回京去給羅寄悠添妝,等添完妝,送她出閣,又回了莊子裡。

 到了六月份,突然傳來了南方幾個城鎮大旱的消息,然後又聽說了太子和三皇子被皇帝派往南方幾個受災區去賑濟災民,視察情況。

 太子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皇莊裡悠閒避暑的日子,回京領旨,奉命南下,將太子妃和皇長孫留在了皇莊裡。

 康平、康儀長公主等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憂心忡忡,姐妹倆直接連袂去了皇莊探望太子妃和皇長孫,實則是詢問下情況,阿菀和孟妡自然也去了,於是一群人在皇莊裡湊到了一起。

 雖說派太子和三皇子去賑災是為了安撫民心,到時候自有官員安排諸事,他們並不用出面,卻是一種可以積累政治資本的功績,不管于太子還是三皇子而言,都是極好的。可是皇帝卻一鼓作氣地派了兩人一起去,讓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擺明著就是讓他們互相牽制。

 果然玩得一手制衡手段。

 而讓阿菀不安的是,衛烜此時正在江南沿海一帶,那地方距離幾個遭旱災的城鎮十分近,就怕到時候海寇又上岸劫掠時,一個弄不好,太子和三皇子都要出事。

 阿菀聽著公主娘和康平長公主、孟妘商量著為太子準備什麼行李事宜,目光往她們臉上轉了一圈,不知道怎麼插嘴,只好和孟妡一起去玩皇長孫,小包子被兩個姨玩得團團轉,最後一屁股坐在鋪著地毯的地上,嘟著嘴不說話了。

 康平、康儀兩位長公主最終也沒能商量出個什麼大概來,只能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阿菀與她們不同路,稍後一步,又折轉回了皇莊,尋了孟妘說話。

 「阿菀有什麼吩咐麼?」

 阿菀小聲地道:「二表姐,你儘快告訴太子殿下,阿烜現在在江南沿海一帶探查海寇之事。」

 孟妘目光微凝,想起前幾天她和太子一起看大夏南邊輿圖時的事情,拍拍阿菀的手,說道:「我知道了,不用擔心。」然後又有些不放心,低聲叮囑道:「以後這種事情別隨便與人說,連母親她們也不能說。」

 阿菀自是點頭,朝她笑了下。

 孟妘也朝她笑了下,然後擁抱了下她。

 只有兩人清楚,她們今日這話裡之意,不僅為當下,更是為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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