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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如令》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阿菀拿帕子幫他拭去嘴邊的血,溫溫和和地問道:「疼不疼?」

 衛烜呆滯在看著她,顯然還在震驚中,下意識地點頭。

 「疼就好。」阿菀將帕子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啦,咱們繼續來談談。」

 衛烜:「……」原來剛才那種不叫談話啊。

 見他又露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阿菀頓時一口氣梗到胸口,又升起一種狠狠地咬他一口、直到見血方好的感覺。

 勉強將那股憋悶感壓下,阿菀語氣平靜地道:「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只是希望你以後有什麼事情,特別是和我有關的,不要瞞我。」夫妻間雖說要袒裎相見,可她也知道有些秘密是無法袒裎的,她心裡也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無法對他言說,所以也沒有想要讓他什麼事情都和自己說,只希望關於自己的事情,他不要瞞著她,至於讓她知情,兩個人一起作決定。

 衛烜聽說她不計較自己吃藥的事情時,頓時松了口氣,只是那口氣隨著阿菀後面的話,又憋在了喉嚨裡。他心裡琢磨著,什麼和她有關的事情不能瞞她呢?好像除了這事情外,他沒有瞞什麼事情了吧?只是這件事情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有沒有孩子他並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也可以忽略,父母家人都曉得他的脾氣,只要他不開口,沒人敢拿這事情說阿菀的不是。

 可是,他卻不知阿菀原來是想要個孩子的麼?

 衛烜有些沮喪。

 兩輩子,他的親生母妃、繼母李氏以及很多婦人都是在生孩子這關中邁不過去,阿菀自小身子便孱弱,怎麼能承受得住這種痛苦?若是她也……

 正在想著不好的事情中,又聽到阿菀說:「既然懷上了,我們就開開心心地迎接孩子的到來,像我們的父母那樣,不是挺好的麼?你說是不是?」

 「不!」他脫口而出,對上她驚訝的神色,語氣艱澀地道:「我母妃當年就是生下我後才會……還有繼母生衛焯時……」木然地說著這些,他的神色再次堅定下來,「你別怕,我讓白太醫開副藥打了他。」

 這是他昨晚輾轉反側半宿後想到的辦法!趁著才一個月時,打了它,就不會傷到她了。

 阿菀:「……」

 「明天就打掉他!」他堅定地說:「阿菀,咱們不要孩子好不好?若是你喜歡養孩子,以後從衛焯那裡過繼一個就好了。」

 「滾!」

 阿菀暴怒,握緊拳頭直接揍上去,被他輕易地抓住手後,發現自己的花拳繡腿對他根本不起作用,撲過去又朝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去。

 衛烜沉默地擁住她的身子,任她絕望地在自己脖子上咬得鮮血淋漓,雙手卻堅定地擁著她的身子,承受著她的怒極之下的發洩。比起不知道什麼模樣的孩子來,還是阿菀最重要。只要不懷上,她就不會像母妃一樣,邁不過生產那關,早早地離去。

 血腥味在嘴裡泛開,阿菀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事情,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因為聞到那股子的血腥味,胃裡頓時一陣翻騰,然後哇的一聲,將先前吃的午膳全都吐到了他身上。

 「阿菀!」衛烜又驚又嚇,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穢物,忙叫外頭的路雲進來。

 「嘔……你滾……」阿菀邊吐邊朝他叫道,雙眼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吐得難受,還是因為他這種時候了,竟然那般狠心地傷她的心。

 衛烜快速地將被弄髒的外袍脫下,然後陰著臉扶住她虛軟的身子,被她一巴掌拍開時,還要擔心她拍疼自己的手,忙反手握住她柔軟的手。

 阿菀將胃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整個房裡都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再看旁邊那個死也不肯改口的男人,她眼睛酸酸的,差點就掉下眼淚來,見路雲幾個丫鬟進來,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只有慢慢變紅的眼眶說明她的心緒並不平靜。

 路雲被叫進來時就知道情況不對了,敏感地發現兩人間異樣的氣氛,因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雖然心裡急得不行,可也不好說什麼。而那些被叫進來收拾的小丫頭也同樣感覺到室內的氣氛詭異,嚇得都不敢抬頭看。

 等阿菀漱了口掩著鼻子時,衛烜不顧她的拒絕,堅定地將她抱回了內室,讓路雲去打水過來給她清洗。

 因這一折騰,她的身體綿軟無力,喉嚨也澀澀的難受,等被他放到床上後,阿菀突然背過身子,將自己埋進被褥裡,一副不想見到他的模樣。

 「阿菀……」衛烜坐在床邊,將她抱起來,發現她臉上的淚痕,眸色變深。

 阿菀看他僵硬的臉龐,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將臉埋到他胸膛上,聲音嗚嗚咽咽的,並不清晰,卻是兩人長這麼大以來,衛烜第一次見到她哭得如此的放肆,如此的傷心,讓他瞬間有些慌亂。

 只是那一刻的慌亂過後,回想起當初繼母生衛焯時難產的情景,動搖的心又堅定下來。

 「我們生下他好不好……如果你擔心,就只生一個好了……」她邊哭邊說,「而且我會很努力地養好身子,會平平安安地生下他,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不好!」衛烜的聲音依然堅定,「我問過白太醫了,他說你的身子骨羸弱,恐怕承受不住十月懷胎的辛苦。」

 「……太醫的話你也信?只有一分危險,他們也有說個八分。」

 「阿菀……」

 「好不好?」

 「……」

 「衛烜!」

 發現他又開始沉默,阿菀再次怒火高漲,只是這回她沒有再像先前那般失控地打他咬他,而是推開他,繼續窩回被子裡背對他。

 然後又被他挖了出來。

 「你夠了!」阿菀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到底要怎麼樣?」

 衛烜擁住她的身子,摸著她有些發白的臉,啞聲道:「你剛才吐得那麼厲害,肚子定然餓了,先吃些東西再睡。」

 「我不想睡。」

 「那就吃些東西。」

 「我也不想吃。」

 「只吃一點。」

 「一點也不想吃!」

 衛烜沉默了下,然後將她抱了起來,放到內室臨窗的炕上,然後吩咐外頭守著的丫鬟去叫廚房弄碗肉糜百合粥過來。

 路雲端著一盆清水進來,小心抬起眼睛飛快地睃了下,發現蜷縮著身子坐在炕上的世子妃,她微微側頭閉眼,臉上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淚水,還有發紅的眼眶,都證明她先前哭過。

 而坐在炕邊凝視著炕上的人的衛烜,等她走近時,敏銳地看到他嘴角和脖子上的傷,嘴角的傷還好,只是有些破皮,顯得有些曖昧,可是脖子上那道傷看起來觸目驚心,那排血色的牙齒印看著十分可怕,顯然當時是用力地咬了。

 她心中駭然,幾乎不敢再看。普天之下,大概沒有人敢這麼咬他,那麼這牙印可想而知是誰咬的了。回想起先前突然聽到世子妃撥高的聲音呼喝著「衛烜」這個名字,路雲越發的心驚。

 她從未想過這對夫妻會吵架甚至打架的可能,一直以為衛烜在阿菀面前姿勢擺得太低,總是太過遷就收斂,而阿菀也是個沒有脾氣的,淡然平和,從來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他們會一直這般親親密密地黏膩著過日子。

 原來他們也有吵架的時候麼?

 而且,現在世子妃有了身子,世子有了後代,不是應該高興麼?怎麼會吵起來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出去。」衛烜頭也不回地道。

 路雲輕應一聲,將水放到一旁的小幾上,便退了出去。

 衛烜親自絞了一條帕子要給她洗臉,卻被她偏首躲過了。只是她躲開也沒用,他爬到炕上,將她抱住,用不傷到她的力道將她禁錮在懷裡,給她清洗了臉。

 阿菀也不敢掙紮得太厲害,怕傷到肚子裡的孩子,只得半推半就地由著他。

 沉默地洗了臉後,衛烜又親自去取了衣服幫她換下身上弄髒的衣服,阿菀瞪了他一眼,想推他,但是力氣不夠,只能氣悶地被他強勢壓著換了衣服,又除了頭上的發釵,讓她一頭長髮披散而下,身上沒有任何的束縛為止。

 幫她整理好後,衛烜才就著那盆清水,隨便清理脖子上的那道傷口。

 阿菀忍不住看過去,見那兩排牙齒印就這麼明晃晃地出現在他修長的脖子上,血已經幹了,襯得白晳的皮膚,看起來觸目驚心得可怕,頓時心疼得厲害,幸好當時雖然氣瘋了,卻沒有真的口不折地的亂咬,若是咬到了脖子上的大動脈就慘了。

 只是,見他發現她的舉動後欣喜地看過來時,阿菀又趕緊轉過頭,當沒看到。

 衛烜見她移開視線,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阿菀是個心軟的,覺得她遲早會接受他的安排,明白他的苦心。

 肉糜百合粥煮好了,路雲端了進來,衛烜親自接過後,試了下溫度,便用銀調羹喂她。

 阿菀繼續偏臉,一副拒絕他投喂的模樣。

 「阿菀,你先吃點東西。」衛烜皺著眉道:「難道你想餓著肚子裡的那東西?」雖然心裡不喜,但衛烜也知道阿菀這次失控的原因便是肚子裡的孩子,所以只得拿他來說事。

 「呸,什麼那東西,這是你的孩子!」阿菀朝他怒道。

 衛烜哦了一聲,沒有接話,將調羹放到她嘴邊。

 阿菀瞥了他一眼,「我自己吃。」伸手接過。

 只要她肯吃東西,衛烜倒是不在意自己喂她還是她自己吃,便坐到一旁,盯著她喝粥,等她吃完了,又拿帕子給她擦嘴,見她沒有拒絕,心裡有些歡喜。

 喝完一碗粥,阿菀已經心平氣和了,覺得既然和這男人說不通,那就別怪她走非常路線了。

 阿菀心裡琢磨著事情,瞥見衛烜就坐在旁邊盯著她,忍不住問道:「你不忙麼?」

 「不忙,剛剛歇戰,不會這麼快就有戰事的,且軍中有趙將軍,不需要要我親自守在那裡。」

 「那你隨便找點事情去忙吧。」阿菀一副趕人的神情,「我也想叫朱夫人、趙夫人她們過來說說話。」說著,便揚聲叫了路雲進來,吩咐道:「你去給朱夫人、趙夫人她們下帖子,就說我請她們過來賞花。」

 路雲下意識地看了眼衛烜,見他皺著眉不反對,應了聲是便下去了。

 阿菀又叫來一個小丫鬟,讓她去叫青雅她們幾個過來伺候,接著便下了炕。

 衛烜趕緊起身扶她,卻被她推開了,「我又不是自己沒辦法走路,不用你扶。」

 「你剛才又吐得厲害,現在應該歇息。」衛烜皺著眉道:「若是想要和朱夫人她們說話,改天也可以的,不如先上床躺會兒。」

 「躺什麼啊?」阿菀繃著臉看他,「反正你都說要打掉他了,到時候我也要遭罪一次,不如趁現在能走動時,多活動一下。」

 衛烜的臉色變得鐵青,呼吸也開始粗重起來,粗聲粗氣道:「你胡說什麼?你會好好的!」

 阿菀看到他扶撐在炕几上的手握成拳頭,青筋畢露,心中微微滿意了一些,然後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語氣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懷了身子的婦人打胎時要經歷什麼,聽說打胎是極傷身子的,比生孩子還要傷身,輕的也不過是流點血在床上躺一個月當坐月子一樣,重的話可是要流血不止,甚至血崩都有可能,後半輩子只能在床上躺著過了……」

 衛烜完全傻掉了。

 阿菀看他像沒了魂的模樣,決定將最後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放上去,「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情況,若是真的要打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果呢。聽說婦人打胎比生產還要傷身子,就不知道……」

 「別說了!」他臉色鐵青,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著,大口喘著氣。

 阿菀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道:「不說就不說,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白大夫和郁大夫,若是你覺得他們騙你,還可以去問問明水城裡的大夫和那些軍醫。」

 衛烜臉色陰沉不定地看著她,仿佛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等衛烜腳步匆匆地離開後,阿菀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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