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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寺夜話》第3章
☆、三

  上回說到,紫螯喚了千百個蛛兒,連夜在僧院牆上織網,卻是「賊禿」二字。那邊虛衍大師看了,默不作聲;木芙蓉也看了,暗暗叫苦。虛衍待他溫和善意,原想夜裡求他,除了額間梵印。如今紫螯鬧將起來,他亦是不好開口。

  傍晚時分,夕陽映作暖紅。木芙蓉化了人形,探頭探腦躥進院裡,又熟門熟路往虛衍的寢室去了。室內旃檀燃盡後的殘香還未散完,木芙蓉四下嗅嗅,覺得好聞。見地上鋪著兩個蒲團,坐了一個。邊上一本《法華經》攤開,夾一葉銀杏金黃,便湊上去看。

  約莫半刻,虛衍推門而入,見木芙蓉坐在蒲團上看經,略一點頭。輕念一句,「阿彌陀佛。你能澄心,很好。」木芙蓉見他回來,兩頰染粉,露出一個羞澀笑容,軟聲應了。欲求他解了梵印,一張朱唇顫了又顫,貝齒咬了又咬,如何也說不出來。

  虛衍坐到他身邊,取下頸裡烏木佛珠,誦《般若經》、《華嚴經》,木芙蓉亦學他雙手合十,口中喃喃。不過時而睜了眼,偷瞧虛衍嚴肅面容,並不懂此中真意。

  這般誦了兩個時辰,早已是月上中天,清風過亭,夜草染露,凡鳥不鳴。

  虛衍面容沉靜,手中烏木佛珠緩緩轉作,枿坐雲遊出世塵,真乃人間佛中人。正是神清氣明,忽而肩上一重,停了經誦,抬眼來看。卻見木芙蓉半倚身上,烏髮擋了半個臉,迷迷糊糊往身上蹭。虛衍肩頭骨硬,擱著木芙蓉一身嬌嫩肉兒生生作痛。虛衍便聽他哼哼唧唧,作些撒嬌聲音,滾進懷裡一動不動,入眠去了。

  無奈搖頭,輕輕將犯困的木芙蓉摟起,往床上放了,薄被蓋好。木芙蓉被他放去床上,有些感覺,半睜了眼睛,迷糊的緊,虛衍便伸手在他額上安撫。掌心溫和,被褥柔暖,木芙蓉被僧人撫弄得舒服,含笑睡了。

  第二日清晨,虛衍作早課,看一眼木芙蓉仍是好眠,臉兒紅紅皆是睡意,在床上卷了一卷。念句「阿彌陀佛」,轉身往清心堂去。

  至於木芙蓉一覺醒來又暗罵自己豬腦不記事云云,之後再提。

  再說金庭、紫霞二山。金庭山與紫霞山有兩三山道之隔,兩山之畔各有村落民居。金庭山與紫金鎮更近些,自陸路修繕、水路四通,便有村民將那山間野果,林內野味打了,賣予集市,漸漸一家幾家,富足起來。不過數年,處處物阜民豐,村內新屋翻建,個個喜笑顏開,合贊泰明世道。

  古語有雲:富人思來年,窮人思眼前。金庭山下村落富足,日有節餘,眼紅了紫霞山中一個苦水村子。且說苦水村,可謂貊鄉鼠壤,民風敗壞,日裡不作,夜裡早休。平日裡,兩三個相鄰擲篩弄牌;逢年節,七八戶人家灶內空空。見金庭山腳數個村子富足有餘,苦水村一二十個壯丁生了壞心,將個好端端的紅葉村打砸搶燒,躲進山裡作了雜匪。

  後將周圍幾村的壞心眼子混混、流氓等一併招來,共三十人。傳紫霞山百年前有猛虎為禍,後得菩薩點化升仙去了,留下一處山洞,這三十人便以此為營,喚作「虎王寨」。以一人,諢名叫做「撲山虎」的壯漢作首領,自此聚作一團,引得官府也驚。

  官差前來捉拿數次,皆不成。山道深遠,虎王寨在密林之中,日日有人看守山路,一旦來人,便有崗哨報信,三十人立作鳥獸散,躲藏不出。

  官府頭痛此事,也只得喚各村自建民兵,多加注意,若有匪來,報知官府。

  沒想從那之後,虎王寨進犯村落少了,變作山道中剪徑。不過數年,犯下三四個命案,截得十幾個旅人,真可謂當地一禍。

  話分兩頭,金庭山中,紫螯日日修行,將那紅蛛兒留下的半顆內丹補得十之八九。自也身形大了,化作巨蛛,便有一人多高。洞穴漸緊,每日都抱怨好生不適。有機靈的蛛兒見了,忙來獻計,道,「隔壁山頭有個虎仙洞,極大寬敞,只是住了一窩山匪。大仙與我等住在此處擠了,不若趕走了他們,一道搬去紫霞山如何?青莽大仙住所白塘河,也臨近紫霞山,大仙過去還能與他做個伴,可不為好?」

  紫螯聽了,連連叫好。又聽說是一窩子殺人劫貨的剪徑山匪,更狠了心要挪窩過去。當日便騰了雲霧往虎王洞一帶看了,果真有數十個凶煞壯漢,方搶了山下賣野貨的,在寨裡殺雞宰鴨的慶賀。

  紫螯原想尋些手下蛛兒,全部毒死罷了。忽見那些山匪,若豺狼虎豹,氣勢洶洶,一身猛肉,不知有多少精元。便心裡癢個不住,咬著玉指算計,臉上全是狡黠笑意。

  當夜便化作人形,紫衫輕薄,身形玉立,顫顫巍巍負了包裹,行在山道上。幾個虎王寨裡剪徑的強人,下午喝了酒,正在附近轉悠,忽見一條清瘦人影緩緩而來。一聲暴喝,相互呼引了,齊齊握了利刃強弓,短劍長棒,擁至紫螯面前。

  紫螯裝作驚怕至極,一聲軟吟,跌坐在地。玉顏嚇作煞白,朱唇咬的緊緊,全身抖若篩糠。一雙美目泛出滾滾淚花,翻身下拜,嬌聲哭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將個包袱摳得三四下才解了,滾出些銀餜子金錠子,並兩套薄衫,帶一串銀鎖子扣帶鈴兒一般的東西。

  幾個土匪皆是普通村人,哪裡見過紫螯這等絕色,眼都亮了,不去看地上的錢財,先來顧那美人。眾匪只見那地上軟癱著的美人面如白玉,烏絲如墨,眼若桃花,雙唇點朱。衣衫扯亂,露一片雪膩脖頸,如冬裡白雪,並身上一股子撩人香味,不知從何處傳來。

  幾個匪徒先是愣了,後有回神的,將地上包裹收了,踢了紫螯雙腿,凶煞道,「走!」紫螯心裡冷笑,面上仍是七分驚惶,三分嬌媚。聲音軟甜酥嫩,對著那凶漢子嬌道,「大哥,奴奴怕的厲害,腿腳都軟,走不得了。」把個大漢撩得骨頭發酥,淫笑起來,對四下幾個匪徒道,「這騷浪的,早聽說城裡有養小倌,今天見了,果然夠勁兒。」說罷一雙粗臂把紫螯抱起,抗在肩上,大手碰著臀肉,軟嫩彈滑,心裡癢癢,下邊也熱漲漲挺了。手往長衫底下一探,摸著兩條豆腐般細膩的腿兒,褻褲也不穿的,哪裡還忍的住,狠狠在臀上揪了一下,便往寨裡奔去。

  入了寨,那扛紫螯的壯漢先見了頭領。「撲山虎」與旁的莽漢不同,有些算計,聽得他們掠了一個美貌小倌兒來,覺得有詐,這山裡哪來的美貌小倌?疑心大起,讓人押上來。

  幾個漢子將紫螯押到「撲山虎」面前跪下,可憐一身綢子都磨髒,白生生腿也露了,蹭得些灰。「撲山虎」道,「抬頭。」紫螯將頭微微抬起,一雙水眸脈脈含情,盯著那座上壯漢,哀聲求饒道,「大王饒命。」

  「撲山虎」被他美貌弄得一怔,一會才回了神,語氣也和緩了些,道:「你是何人,從實招來!」紫螯顫著聲,叩了個頭,嬌聲道:「回大王的話,奴奴本是京城南鳳館的,被人贖了。可他家裡一隻母老虎著實兇悍,把我趕將出去,那人又是個沒腳的蟹兒,一些錢財將我打發。奴奴不知道大王寨子在山上,自己不識路,衝撞了寨中的兄弟們。」

  「撲山虎」冷笑一聲,厲聲問道:「見你這般顏色,身價錢不少罷!一些錢財將你打發,有這麼虧的事兒?竟沒有把你販回去麼?說罷,你究竟是何人!」

  紫螯心裡暗罵這頭領多事,恨不得立時撕碎了,只是作戲到底,唱戲完曲,把這些債一併記下。仍是哭腔酥軟,道,「大王,奴奴真的不是……那人與我……嗚嗚……日子久了生出些真心。那家主母也想將我發賣給最下的窯子,只是他攔了,還將我送得出來……」見「撲山虎」一言不發,仍是有些懷疑,紫螯玉面微微泛紅,纖纖十指攪緊,羞赧軟聲嚶嚶作響,終是將燒作緋紅的雙頰捂了。

  堂裡幾個做事的,押人的,並那座上的「撲山虎」,都見那跪著的美貌小倌,嬌顫顫將羅衫輕解,一身玉一般的肌骨。胸前各一個銀絲蜘蛛夾,扣住乳首,硬翹翹粉乳粒兒被夾緊漲紅。兩個夾子牽著一根銀線,順著胸腹垂進下麵去。幾人都晃了神,定力差些已然硬邦邦挺起一根,按捺住的,也是血脈賁張,渾身打顫。聽得堂下半跪的美人,羞道,「奴奴的身子……早已上了年歲…壞…壞了…哪裡還發賣的出去。」說罷愁眉暗鎖,將衣衫披好,淚光盈盈。

  之前扛著紫螯進來的漢子早就忍不住了,寨裡沒有女子,他亦不曾婚配,一個單身漢平日不得紓解時候多了,早就憋的難受。今日見了這嬌滴滴的美貌倌兒,恨不得一槍把他搗哭了去,又見他解衫的風情,若不是還有些忍耐,在大堂就將他辦了。於是上前對「撲山虎」道:「大哥,就將他賞了俺,俺等得火起,忍不住!」

  「撲山虎」見他一臉急色,又是自己兄弟,要個玩物,不能不給。只得放他,將紫螯扛著去了。旁幾個土匪見了,都歎這絕色入了「呆老四」的手裡,自己求的慢了,不得第一個玩弄。

  再說那頭,木芙蓉一覺睡醒,學著僧人的樣子,在屋裡灑掃起來。今日雖是天光萬頃,他卻未曾化回花形,開心極了。點一片花瓣作軟布,將屋內灰塵擦拭,經書搬出曬曬。打井水,將兩個蒲團用皂角洗了,亦放在外頭曬。

  僧人回來時,木芙蓉正坐在臺階上,對著兩個蒲團發呆。

  虛衍將手中一紙包遞過去,木芙蓉打開看,是一包炒米糖。他還未嘗過人的吃食,小心翼翼拈了一點沫子,粉舌如貓,細細舔了。

  甜脆可口的炒米糖被木芙蓉一下吃了大半,見僧人在前院裡清掃,掰下大塊跑到僧人面前。僧人停了步子,回頭看他,「給我的?」

  木芙蓉綻出一個笑容,將炒米糖送到僧人嘴邊,讓他吃。僧人就著他的手,把炒米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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