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清晨芙蓉醒來,腰肢痛軟,不得一絲力氣。迷迷糊糊在虛衍懷中蜷了蜷,囈語支吾,不多時又睡過去。
再醒來時日上三竿,略略一動,渾身酸痛難耐,不禁輕聲哀鳴。外頭亮的眼睜不開,摸摸索索來尋虛衍,口中嬌道:「好痛好痛!」一隻大掌探入被褥,貼上軟嫩身子,在他腰肢雙腿酸痛處搓揉撫弄。自得一番舒暢,芙蓉扭頭又往虛衍懷中鑽磨,頗有些不願起身的意思。
見芙蓉嬌性兒上來,又要磨磨蹭蹭睡個回魂覺。虛衍一把將他抱起,摟著擦臉漱洗,展袍系衫,再把厚實披風裹一裹,道:「今日帶你出去,乖乖的,不許胡鬧。」
芙蓉在寺內圈得早已有些厭氣,如今一聽能出去,樂顛顛撲到身前,在虛衍左頰上吻一吻,笑答道:「好!」。
虛衍攬了他,兩人騰雲而去。腳下寺院漸不可見,連帶紫霞、金庭二山亦識不得。周身雲霧輕漫,再過一陣,只見九天之上,金光萬道,虹霓升騰,瑞氣千條,紫霧繚繞。此處正是紫薇北斗兩星相對之中,亦是南天門所在。
芙蓉初入天庭,見了仙界浩大,嘖嘖讚歎。再往前行,天穹琉璃,碧玉生明,清空之中,長橋盤雲;玉柱寶妝,金光燦爛,霞光曜日,赤龍絞纏。
正細細觀這複道回廊,明晃亮灼朱門玉宇,又錯眼見那金碧輝煌,天光雲影朝聖丹樓。淩空臺上,青鳳白鶴當空舞;仙樨池畔,珊瑚瑪瑙琉璃串;煉丹堂前,千年不謝仙庭花;淩霄殿中,萬載猶青碧玉草。
芙蓉看得目不暇接,單是花木建築之景,皆已是世間少有,再見了天兵天將、仙娥玉女,更不知如何讚歎是好。只挽了虛衍胳膊,一面被他引著向前,一面四處張望,想將這盛景刻入腦中。
穿南天門,過接引、朝會殿。繞淩霄殿,便是金龍、玉鸞、彩鳳、麒麟等仙禽異獸所在之地。再往後是天界三十六宮,七十二寶殿。不等芙蓉一一細數琪花瑤草,瓊葩仙卉,虛衍便將他帶往一處雲台間的仙宮。
此宮名妙岩,浮於雲台之上,顯高山之形。卻不若凡間土泥,反倒晶亮亮、明晃晃、碧沉沉。若琉璃寶玉一般,晶瑩剔透,令人驚異。再往內看,碧玉臺上星辰燦爛,直通霄漢。一座四簷五簇的金頂宮殿坐落雲霄之上,丹鳳青鳥盤翔其上,青霧祥雲四下繚繞。
芙蓉不知是哪一位仙人的居所,不敢妄動,偎在虛衍身旁輕聲問道:「大師,今日是要拜訪哪一位仙君?」
虛衍但笑不語,只領他前行。
兩人入了大殿,芙蓉來不及打量玉玩陶瓷,傢俱字畫,珠簾裝飾,便被虛衍又往裡帶。只見一處園子,中有亭台小閣,堆山導渠,塘池入蓮。池中有鯉,擺尾而遊。小閣自水中騰起,上下兩層,四面環水,又有遊廊。
旁是一處小宅,安靜雅致。玉案粉台,落筆墨紙硯,各類書籍,芙蓉偷偷看了,還有畫譜圖紙,不一而足。
景是好景,只芙蓉心內疑惑,不知為何今日專來天庭看這空落落的屋子。
卻聽虛衍柔聲問道:「可喜歡嗎?」
芙蓉呆愣愣應了一應。
不一會有青鳥白鶴所化仙童,捧了茶水點心,奉到桌前,請兩人用。口中尊道:「仙君、小仙請用。」
芙蓉仍是花精,只因歸元照拂,兩仙童自尊一聲「小仙」。
虛衍略一點頭,問道:「近日可有事否?」
白鶴女童答道:「回歸元仙君,只過些日子天妃生辰,有玉簪宴。」
虛衍道:「過些日子不定有空,備一份禮送去也便罷了。再過些日子待芙蓉成了仙骨,便回來居住。」
芙蓉這才曉得妙岩宮乃是虛衍,即歸元仙君的居所。先前所見那新建的亭臺樓閣,私家宅園,皆是為自己而做。再回神一想先前那句話,一時心中酸甜不已。若不是還有仙童在此,早已不成樣子了。
虛衍見他一雙美目似要擰出水來,淚汪汪盯著自己,便猜到了十之八九。摒退仙童,愛憐問道:「怎的?」芙蓉熬不住,一頭撲進懷中,挽著頸子不說話。半晌隻憋出一句,「芙蓉……芙蓉喜歡。只……只大師不會讓我一個,獨去睡小宅子罷?」
虛衍拍拍他腦袋,哄道:「大殿輝煌明幌,是有妙相莊嚴,法身無上之意,自是重疊繁複。怕你住不慣,便建了一座小園。自然,你愛住何處便住何處。大殿也罷,小園也罷。至於獨眠……只怕夜間不在邊上,你睡不著罷?」
芙蓉哼哧一聲,靠入虛衍懷裡。不想讓他看見緋紅面頰,徒作貪食糕點的樣子,低頭不語。心中卻酥軟一片,空出一隻手捏了他腕子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