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小別

　　“教主。”淩徽見水新進來，立刻拜道。

　　“不用了，你這幾天被不怒綁著，很難受吧？你先坐著吧，我就是有些話想問問你。”水新道。

　　淩徽笑道：“教主還是沒想起來嗎？”

　　水新一怔。

　　淩徽又道：“其實教主就保持現在這樣也不錯。”

　　水新清清嗓子，總覺得教主的威嚴沒有釋放出來啊，不過，如果真的能做到用臉色來壓人，那他也就不是水新了。

　　“我來是想問你，當年為什麼要出賣聖教。”水新說完，又皺起眉頭，道，“既然當年出賣聖教，現在為什麼又要跟著我？”

　　淩徽笑了一聲：“教主果然不記得了。”

　　水新有點惱火，總是提他失憶這事算怎麼回事。

　　淩徽道：“教主要問的話，奴都向水漸說過了。”

　　水新訝異：“水漸？他也問過你？”

　　淩徽笑吟吟地望著水新：“是啊，教主可是找了個好幫手，只要把他利用好了，要向玄正派復仇也不是不可能呢。”

　　水新道：“我沒打算利用他，復仇，也得找對人，我就問你，你當年為什麼要出賣聖教，把消息出賣給了誰？”

　　淩徽神色黯然，笑道：“教主不知道嗎？因為我得不到老教主的青睞，所以才出賣聖教，至於出賣給了誰，那當然是玄正派還有那些什麼武林正道了……”

　　水新道：“這些話，我從別人那裡也聽過，你就不用重複一遍了。你具體把消息出賣給了誰，怎麼和人家聯絡上的，人家憑什麼相信你，你就把這幾點仔細說說吧。”

　　淩徽一怔，有些意外，重新打量水新，沒想到他還保留著以前的謹慎，是真沒想起來以前的事情麼？

　　水新道：“說吧。”

　　淩徽知道必須給水新一點真材實料了，但是，水新會相信她麼？她一貫說話都沒個准，全憑心情，一般男人都會被她騙得團團轉，這種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就憑這個，水新能相信她麼？

　　淩徽收起笑容，眼神微暗：“我若說，當年跟武林正道聯絡的不是我……教主能相信麼？”

　　水新道：“繼續。”

　　淩徽自嘲一笑：“可惜已經死無對證了，教主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水新抬眼：“我記得你上次說，出賣消息的是玄影使熾焰？”聖教三影使：灰影使、白影使尚存于世，玄影使則死在正道征討魔教的戰鬥中。

　　白影使親眼見玄影使被玄正派的人殺死，因此，在鏡湖埋伏水漸他們的時候，才會那樣憤怒不已。

　　淩徽驚訝，沒想到水新竟然還記得那時的話，她答道：“是，我能說出的真相就是如此，我的確把聖教內的一些秘密透露出去了，但是，我透露的物件是玄影使——熾焰！”

　　水新道：“還有什麼嗎？”

　　淩徽搖搖頭。

　　水新道：“我知道了。”

　　淩徽笑道：“教主，謝謝你還會折回來救我，其實我知道，聖教不會再需要我了。”

　　水新望著她：“你知道就好。”

　　淩徽的笑容有些蕭瑟：“教主曾經說過，我的琴曲有太多怨恨，而一味怨恨……是不能改變什麼的，聖教……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因我而覆滅，而失去了聖教的我，也變得一文不值，這些年，在正道受人歧視的日子我也過夠了，如果教主允許，我會帶著秘密永遠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如果教主……要我留下性命，我也無怨無悔。”

　　水新知道，再次收留一個曾經做出過背叛行為的人，是很愚蠢的，也許此時殺掉淩徽是最好的選擇——雖然他不認為淩徽會這樣束手就擒，但是，留著淩徽，也許還可以探尋到更多消息，比如那頭和熾焰牽線的“正道人士”到底是誰，那個人手下還有沒有像熾焰一樣的間人。

　　想罷，水新道：“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正是聖教復興之初，需要人才，你先休息吧。”

　　淩徽很意外，看向水新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感激。

　　水新離開淩徽房中，這才把面部表情從淡定調整為困惑，簡直是抓耳撓腮的困惑，他到底該不該相信淩徽？

　　對了，水漸不是也問過淩徽相同的問題麼，不如去問問水漸怎麼想的。

　　“殺了她，”水漸道，“是最穩妥的辦法。”

　　水新找到水漸，水漸開門見山就這麼一句，水新：“……”

　　水漸道：“留著她，可能會有一些危險，不過，說不定有別的收穫。”

　　水新疑惑：“什麼別的收穫？”

　　水漸道：“她有沒有對你說，她把消息透露給了什麼人？”

　　水新道：“有啊。”

　　水漸問：“什麼人？”

　　水新驚訝：“她沒告訴你？”

　　水漸笑道：“當然，我是問過她，不過她什麼實質性的回答都沒有。”淩徽還是不信任水漸。

　　水新道：“她說她把消息透露給了熾焰，熾焰最有可能是那個和玄正派有聯繫的人。”

　　水漸皺眉：“熾焰？那個玄影使，不是已經死了嗎？”

　　水新點點頭：“對，就是他。”

　　水漸沉吟片刻，忽道：“糟糕！”

　　水新嚇了一跳：“怎麼？”

　　水漸道：“熾焰和白影使關係很好，如果熾焰是透露消息的人，白影使應該也知道些什麼，可是他卻從來沒說過，如今得先找到白影使，找他問明白才是。”

　　水新也想起來這回事，急道：“他已經去北山召集聖教餘部了，怎麼辦？”

　　水漸道：“趕快趕上他。”

　　水新“嗯”了一聲，猶猶豫豫地看向水漸：“可你不是要回山門嗎？乾脆不要回去了吧。”

　　水漸歎了口氣，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先趕回山門和師父交代，交代過了再來找你。”

　　水新望著他，果然，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麼？

　　水漸握住水新的手，正色道：“你要相信我，不管出了什麼事，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對聖教的舊部，要謹慎，但也不要全然不信，最好時時監控他們如何行動，以行動判斷他們的動機，還有，灰影使是個可信的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交待他去辦。”

　　水新反握住水漸的手，問：“你什麼時候走？”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水漸最好是趕在不怒回山門之前回去，那麼，就是越早走越好。

　　水漸道：“明日一早。”

　　水新垂下眼睛，想了半天，最後說：“要不，你休息一下，就走吧。”

　　水漸有些驚訝。

　　水新抬起眼睛，認真地凝視著他：“早去早回，我們在維揚城見。”

　　十余天后，水漸從山門出來，快馬加鞭，一路南下，直奔維揚城去。

　　路上，他倒是聽說了不少龍夏朝廷舉辦比武大會的事情，按理說，朝廷裡舉辦的比武大會和江湖不同，但是，卻能吸引到一批高手去參加。

　　龍夏帝君正直盛年，正是好大喜功的年紀，他舉辦這場龍夏朝野比武，第一件就是想要向江湖中人顯示朝廷之威，殺殺江湖中人的威風，朝廷會專門派出一幫內廷高手，和江湖中有名的高手比武；第二件則是想從江湖中選出一批高手來充實內廷。

　　水漸一路上看見不少人往中京去，都是去參加這個比武選拔的，有些人認出他來，便以為他也是去參加比武的，拉著他說了不少龍夏朝廷中的優待。

　　“據說成為帝君的貼身侍衛，一輩子都不愁吃穿，還可以在京中專門辟一塊地方修築宅子呢。”

　　“被王庭選中的話，出身的門派也可以得到提拔，這次許多門派都躍躍欲試，不過，三大修真門派畢竟是超然世外的大門派嘛，目前還沒什麼動靜。”

　　“水少俠去的話，說不定能得到帝君的青睞。”

　　水漸卻沒有心思聽他們說這些，他只想著要快點趕到維揚城去，不知水新現在安危如何，聖教重建計畫進行得如何，那白影使是不是找到了，淩徽又如何處理。他當時走得匆忙，現在想想，把那麼一大攤事情都撂給了水新自己去完成，實在是不夠穩妥。

　　維揚城就在眼前。

　　一去一回，如今已是盛夏時節，滿城綠蔭。

　　水漸下了馬，來到紅粉樓下，樓前的小姑娘看見水漸，驚喜萬分，當即上來招呼他。

　　“水、水夫人現在才回來啊。”小姑娘說的時候有點彆扭，但還是把那個古怪的稱號叫了出來。

　　水漸一聽，差點摔倒，他只能裝作沒聽見，道：“你們樓主在樓裡嗎？”

　　小姑娘點點頭，引了水漸進樓。

　　樓裡一如往常，沒有什麼變化，水漸跟著小姑娘來到二樓，卻見小狸迎面走來。

　　小狸一見水漸，臉上立刻露出不悅之色，卻仍是叫了一聲：“水夫人回來啦。”

　　這回水漸想裝聽不見都不成，他走到小狸面前，皺眉低聲道：“小狸姑娘不要調侃在下，你們樓主呢？”

　　小狸翻了個白眼：“我以為你解完蠱毒就不會再回來了呢。”仍是攔在走廊中央，不叫水漸過去。

　　水漸十分地莫名其妙：“到底怎麼了？”

　　小狸撇嘴道：“你答應過的事情，都忘到腦後了？你發過誓的，一輩子保護我們樓主周全，不能對我們樓主不利。”

　　水漸道：“不錯。”

　　小狸圓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他：“那你為何要回玄正派？你回了玄正派，又為什麼要回來？？”

　　水漸一怔，又很快恢復了常態，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有料到，他臨走時曾經叮囑水新，不管別人說什麼，都要相信他，等著他回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跑回玄正派，聖教的舊部們肯定會把他當成敵人，免不了在水新面前搬弄是非，小狸顯然也是受到影響了。

　　水漸道：“小狸，我回玄正派，就是為了沒有顧忌沒有後路地回到你們樓主身邊，他現在在哪裡，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你一定要現在見他麼？”小狸有些動搖了。

　　“現在不方便麼？”

　　小狸咬著嘴唇想了一下，轉身：“跟我來。”

　　紅粉樓中有一處存冰用的地窖，小狸帶著水漸下到地窖裡，打開密閉的石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爭執。

　　“有什麼奸細，我看那個玄正派的大弟子就是最大一個奸細。”一個粗聲粗氣的漢子嚷道，水漸微一皺眉，這人的聲音很有特色，聽著非常耳熟，像是兵器樓的樓主鐵砂，專門給聖教中打兵器的第八樓。

　　“鐵樓主說的是，教主還是不要等他了，直接開始部署吧，咱們幹一票大的，先把龍夏王庭的比武大會攪合了，把武林盟那一幫子道貌岸然的老頭子弄死。”一個妖裡妖氣的女聲道。

　　“這事還需三思而後行啊，教主的意思是，咱們以後不幹那傷人性命的活計了，搞一點正經的營生，慢慢做大，這樣才能長久地發展聖教啊。”

　　“嘿，虧得你還叫屠人書生呢，丟不丟人啊，我們聖教不殺人，還不如叫和尚廟，哈哈哈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之後，水新的聲音響起來，帶著陰冷之意，硬是將眾人的聲音壓住：

　　“同樣的話，本教主不想再說第二次，誰再提殺人越貨之事，本教主當即替他了斷，不信可以試試。”

　　地窖中一陣寂靜。

　　“還有，水漸是教主夫人，不管他身在何方，為誰做事，他都是本教主的人，明白？”

　　水漸站在石門邊，心緒一時翻湧，當年那個容色陰冷的教主莫驕仿佛又出現在他眼前。

　　而這一次，他只為他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1大家不要擔心，水漸不可能賣他老公（？）的。2預計還有7章完結。3如果我沒有回評論，那一定是因為我不敢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