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地牢
醫仙妙手簡單收拾了一番,和水靜、水新往維揚城郊外大宅中去。
水靜絮絮叨叨向水新介紹了一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水逸挑唆不怒真人到維揚城來,江南盟比武大會最終由水逸和水瀟參加,還有,水臨的身體康復了,只是成天不知想什麼,鬱鬱寡歡地呆在屋裡。
水新聽說水臨身體康復,松了口氣,至於鬱鬱寡歡什麼的,和水臨這種粗獷樂天的人真的有關係嗎?可能是還有些身體不適吧。
遠遠地能看到烏黑的飛簷、白色的院牆,水新停下來,對水靜和醫仙妙手道:“等一下,我們先商量一下怎麼行動。”
不怒真人負手立在湖邊,望著牆下汨汨流動的湖水。
一弟子來報:“掌門師尊,水靜師兄帶著醫仙妙手來,求見師尊。”
不怒真人點頭道:“讓他們進來。”
弟子領命而去,一會兒時間,身著青衣的水靜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走進院中,水靜向不怒真人行了禮,垂首道:“師尊,我把斗笠的主人帶來了。”
不怒掉轉身,目光在鬚髮皆白的老頭臉上停留片刻,沉聲道:“原來是妙手,久仰久仰。”
說著久仰,卻連拱手都懶得。
醫仙妙手哼笑一聲:“原來掌門不是不笑真人,失敬失敬。”
這明顯的譏刺,令不怒的臉又拉長幾分,水靜慌忙拽醫仙的袖子,叫他不要如此無禮。
醫仙一甩袖子:“不怒啊,不是我說你,我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忘年交,想多和他絮叨兩天,你卻把他給關起來了,你這分明是不給老翁面子嘛!”
不怒依然不動聲色:“哦?”
醫仙道:“那斗笠是老翁的,那天恰好弄了點護膚的海藻泥在臉上,想來看看我家小友,沒想到,正好看見小友落水……不怒,不是老翁說你啊,你道號就是不怒,為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一點呢?仗著自己是老輩,就可以不問緣由地欺壓小輩了?”
不怒身後有弟子喝道:“老頭,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怒抬手制止,冷著臉望著醫仙:“我玄正派的內務,輪不到妙手來管,不過,老夫倒是奇怪,你什麼時候跟莫羽狂學了吸人內力的功夫?”
醫仙被他陰鷙的目光所逼,竟然有些氣短,嘴裡咕嚕了一陣,道:“老翁不知道你說什麼。”
不怒冷笑一聲,走上前來:“水漸是我玄正派的大弟子,他做錯事,受責罰,輪不到別人來管,不過,他的內力若是被你吸去了,我作為玄正派掌門,就不得不替他向你討回了!”
說著,掌風向醫仙壓去。
與此同時,水新換上紅色入門弟子服,從屋後潛入,找到一處月洞門前,發現有兩個綠衣弟子神色警惕地守著那門,手裡都牢牢握著劍柄。
水新用袖子遮著臉,走到兩人面前,還沒問話,那兩人就拔出劍來,喝道:“牢房重地,不得擅闖!”
“哦,知道了,我走錯啦。”水新掉轉身離開。
兩個弟子疑惑地望著水新走遠,才收起劍:“這人是幹什麼來的?”
另一個道:“所以說不該帶入門弟子出來,他們就會添亂。”
水新躲過重重看守,終於找到關押水漸的地方,這是一處地牢,入口在一間空房子的地板上。
水新頓時憤怒起來,不怒真人竟然把水漸關在這種地方……水漸難道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嗎?!
水新推開門板,悄沒聲地下到地牢裡,地牢裡一片漆黑,水新憑著過人的內力,卻能將其中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牆壁上掛著施刑用的鐵鞭、鎖鏈……看起來十分可怖,水新心中更加難受,他一定要立刻找到水漸,把他從這個地方帶出去,一刻也不要多留!
再往前走,是一條甬道,盡頭處似有火光,水新“嗖”地奔向火光閃耀處。
“水漸,為什麼包庇魔教妖人,快把那妖人的行蹤老實交代出來!”
“……”
水新一聽有人說話,立刻貼牆根站住。
“水漸,別以為你是大師兄,就可以這樣囂張了!如今你內力全失,還指望當掌門嗎?哈哈哈,當不了掌門的大師兄,那可不就是廢物一個!”
“……”
水漸自始至終不吭聲,水新卻聽得心頭火起,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樣膽大包天,連他家大師兄都敢羞辱!
水新一腳踹開鐵柵欄,走進牢房。
火光照在半壁上,房裡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站著的是個黃衣弟子,手裡還捏著條鞭子,坐著的正是水漸。
水新的目光在水漸臉上停了老長時間,直到那黃衣弟子開口喝罵:“你是什麼人!這是牢房重地,誰讓你進來的?!”
水新抬起手,五指張開,黃衣弟子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手中的鞭子“嗖”地吸走,鞭身磨得手心又熱又痛,他定睛一看,那鞭子不知怎麼到了黑臉怪人手裡。
“你、你、你就是那個魔教妖人?”黃衣弟子嚇得退了一步,指著水新顫聲問。
水新反手“啪”地一鞭抽在黃衣弟子臉上,黃衣弟子“嗷”地痛叫一聲,捂住臉:“我、我的眼睛!!”
水新冷笑一聲:“長了一雙狗眼,不要也罷。”
“魔教妖人!魔教妖人來了!!”黃衣弟子嚇得屁滾尿流地往外跑。
水新抬腳就要追。
“水新。”一直沉默的水漸忽然叫住他。
水新一頓,又轉回身來,提著鞭子來到水漸面前,水漸要拉他的手,卻被他甩開。
水新冷著臉,居高臨下地望著水漸:“你不是說你能保護自己麼?”
水漸感覺心跳快了幾分,從水新進來牢房開始,他的胸口就緊繃繃的,明明知道水新出手抽那黃衣弟子是不對的,卻被他俐落的鞭法,冷酷的言辭所吸引……不,不要想這些,這些是不對的。
水新揚起手中的鞭子:“你就是這麼保護自己的?”
水漸默然,他已經不由自主地幻出一幅水新用鞭子抽他的畫面,一邊抽一邊冷酷地說“只有我才能抽你”……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撞擊關節,疼痛將神思拉回正軌,水漸收回手,皺眉道:“我不是叫你不要來?”
水新剛找到點教主的感覺,就被水漸那拳嚇了一跳,頓時有點心虛,水漸不是生氣了吧?
“我、我沒有自己來,是水靜師兄叫我來的,不信你出去問他。”水新乾脆地把責任推到水靜身上。
“水靜……他是去醫仙前輩那裡問斗笠的事吧?”水漸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緣由,“你攛掇他來的?他人呢?是不是他去見不怒,你自己偷偷下來找我了?”
水新撇嘴:“不要太嫉妒我,我就是這麼聰明。”
水漸無奈起身,從他手中奪過鞭子:“你快走。”
水新立刻拉住水漸:“不,要走一起走!”
水漸也有些急了:“不要胡鬧。聽話,快走。”
水新氣道:“我今天非得把你給弄出去不可!”
“嘭”!
鐵柵欄撞在牆上,不怒真人帶著一眾弟子進來,冷聲道:“你想把他弄到哪兒去?”
水新背後一僵,硬著頭皮回過頭,對上不怒真人可怕的目光。
“哎呀,這人怎麼是個黑臉?”有弟子議論。
“不知道和那個綠臉是什麼關係?”
“看他身上還穿著入門弟子服呢。”
水新心裡有些慌,他交代醫仙多拖延一會兒,不知道不怒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其實不是醫仙妙手沒拖延住,而是不怒試出醫仙妙手並沒有綠臉人那樣高的輕功,知道他是來做障眼法的,不怒很快想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立刻帶了弟子往地牢來。
水新就被他們堵了個正著。
先前那黃衣弟子捂著眼睛嗷嗷叫:“掌門師尊!就是他,就是他抽我!”
一時間,眾弟子的目光都聚集在水新身上。
“就是老子抽你怎麼樣!”水新挺挺胸。
水漸卻拉了他的手,把他擋在身後,道:“請掌門明鑒,這小弟子是水新,師父讓我把他帶出來看比武大會,見世面的。至於方才那位師弟,他沒有戒律長老的許可,在玄正派以外的地方動用不合規格的刑具審問我,水新師弟看不過去,所以才跟他搶奪刑具,搶奪過程中誤傷,這個純屬意外。”
水漸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黃衣弟子的氣勢頓時矮了幾分,求助般地看向掌門不怒。
“水漸!”不怒忽然揚聲,面色不善地盯著他,“你身為大師兄,三番四次挑撥師弟們自相傷害,還有什麼可說的!”
水漸道:“請掌門明鑒,水逸師弟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不怒臉色更加糟糕,冷笑兩聲:“怎麼?你還要狡辯不成?那你說說,你的內力給了誰?”
水漸沉默。
水新在水漸背後,被他擋住,看不到不怒的臉色,但是光聽著他陰鷙的語氣,就覺得這個人很可怕。
他不由自主握緊了水漸的手。
不怒冷笑道:“好,好,有骨氣,那你就在這裡閉門思過吧,等到比武大會結束,回到玄正派,我們再向不笑師兄請示,看看該怎麼責罰你。——這樣你滿意了吧?”
“可是師尊,那個水新,他抽了我!”黃衣弟子不甘心地叫喚。
不怒冷冷地橫了他一眼,黃衣弟子打了個哆嗦,立刻垂下頭,心臟嚇得砰砰直跳。
不怒道:“那位小弟子,可以出來了。”
水漸道:“請掌門不要責罰他。”
不怒道:“老夫賞罰分明,既然小弟子沒有過錯,就不會懲罰他,讓他出來。”
水新從水漸身後走出。
不怒道:“你可以回弟子院中了。”
水漸聽他這麼一說,有些意外,沒想到不怒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水新,不過,只要能讓水新離開這裡就成。
“你走吧,去找水靜。”水漸推了推水新。
水新卻不動,抬頭看向不怒:“掌門師叔,大師兄沒有犯錯,請你放他出去。”
不怒的眉毛不悅地壓下來:“不行!這事沒有商量。”
水新撇嘴:“不能放他出去?那好,那我也呆在這裡,好監督有沒有人濫用私刑!”
無論水漸怎麼推水新,水新就是不動,他使了個千斤墜,穩穩地紮在地上。
不怒有些不耐煩:“隨便罷。”說罷拂袖而去。
當晚,不怒真人獨自離開院中,禦風而行,來到維揚城內一處小院,他十分謹慎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人看到他,才閃身進入小院。
這小院,卻是淩徽租下的那一座。
不怒真人輕車熟路地進入側室,房中,一名灰衣人正靜靜站立,聽到門響,他也沒有回身。
“掌門,何故親自尋來?”灰衣人淡淡地問。
“灰影使不來找老夫,老夫不知灰影使打的什麼算盤,只好來走一趟。”
“掌門太不小心了,若是被人懷疑……玄正派掌門與魔教餘孽有勾結,可如何是好?”灰衣人道。
不怒真人嗤笑一聲:“影使不用操心這些小事,只要事成之後,履行了當日承諾便可。老夫這次來,是想問問影使,什麼時候才能把你們那位教主弄走?他總護著水漸、和老夫作對,是什麼意思?”
灰衣人道:“在下只是一個小小影使,怎麼會知道教主的意思?”
不怒真人冷笑:“影使若連一個毛孩子都整治不了,我們的約定看來是要泡湯了。”
灰衣人聽到這話,才轉過頭來,漠然看了不怒一眼:“如果掌門不想進血地獄拿《天魔功》,我們隨時可以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