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謊言
克拉斯站在僕人最後看見亞瑟的地方,一口口喝掉葡萄酒。酒裡添加了不少奇怪材料,味道不太好。
視線漸漸模糊,法術效果和酒精一起產生作用。他看到亞瑟正在換衣服,對著鏡子擺姿勢,噴香水……視野外傳來僕人的聲音,大概這就是他們最後看到亞瑟的時刻。
亞瑟推開窗子,轉過身,從黑暗的角落走出來一個人,他跨過地上的帽箱和鞋盒子時絆了一下,面孔終於出現在月光下……
克拉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法術時間就要結束了。酒精帶來的熱度漸漸替代了清晰的視野。最後他看到,兩個血族同時撲向對方,並一起跌出窗子。
「看到什麼了?」約翰把單人沙發推到克拉斯身後,引導他坐下。
克拉斯的皮膚發燙,從臉頰到耳垂和脖子都發紅,他本來就不擅長喝酒,能一口氣喝完五百毫升以上的葡萄酒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克拉斯向後靠,四肢發軟,只動了動手指:「亞瑟……和……」
「什麼?」大家都湊近。
「打鬥……跳出去了。」
「和誰打鬥?」
「兩個亞瑟。裡面一個,這裡一個……」
大家沉默了一會,丹尼首先開口:「克拉斯先生,請問你的意識還清醒嗎?」
「都穿著白襯衣,兩個亞瑟。我看不出區別,不應該……」克拉斯說話不太流利了,幾個單詞念得含含糊糊。
約翰蹲在他面前,先確定他醒著(雖然是瞇著眼的),然後把協會的徽章放在掌心。
「克拉斯,別睡。看看這裡,這是幾個徽章?」
「兩個……四個?不,六個……」
「它還自行繁殖了嗎!」丹尼一臉「受夠你們了」的表情,扯著身邊的保爾,推開門,「趁天還沒亮,我們先去搜尋一下,吉毗島不大,血族的速度很快就能找遍各個角落。」
管家點點頭:「我安排人手和你們一起行動。」
「需要我們幫忙嗎?」約翰問。
管家皺了皺眉:「不,亞瑟主人不喜歡給賓客帶來麻煩。您的同事願意施法提供線索,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他瞟向克拉斯,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著無奈和不信任。
離開前,他向麗薩交代:「您和您的朋友是貴賓,請任意使用這裡的設施,抱歉,我們不能親自招待了。」
麗薩簡單向他致意。忙碌的血族僕人們紛紛離開,去島上各處尋找亞瑟。卡蘿琳嘮叨著「我的眼藥水到底怎麼辦……」,而克拉斯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覺得克拉斯是認真的。」麗薩說。
約翰想了想:「如果真的有兩個亞瑟跳出去了,另一個是誰?」
「被追獵的墮落者?」
「不,克拉斯有真知者之眼,」約翰說,「如果其中一個亞瑟是假的,克拉斯應該能夠分辨出來。他說過,法術配合真知者之眼甚至能看到隱形的敵人。」
麗薩聳聳肩:「早知道還不如讓我施法,至少我不會醉得這麼厲害。」
他們走回客房,起初克拉斯清醒了片刻,還能搖晃著走幾步,沒過多久就又癱倒了。
因為約翰橫抱著克拉斯,一路上卡蘿琳都在嘲笑他們。她說他們看上去就像「傳統怪物電影海報」——吸血鬼抱著穿禮服的長髮女人。
「只是性別不對,約翰要是男的就對了。」她說。
「我確實是男的,謝謝。」約翰留意著走廊牆壁,防止克拉斯的頭被撞到。
僅僅一個人類的體重對血族來說很輕,但克拉斯的身體還是太有存在感,因為酒精,他的皮膚很熱,簡直像直接接觸血液時的溫度。
回到房間,約翰把克拉斯放在床上。他不自在地走來走去,翻開桌上的雜誌,內容全是關於投資、財經的,他認得每個單詞卻看不懂整句話的意思,想打開電視又怕吵醒克拉斯。
幾分鐘之後,他突然意識到——克拉斯是人類,不能就這麼橫在床上睡。
他回憶起人類睡覺的步驟,小心地幫克拉斯脫掉鞋子,脫下西裝外套,解開領帶,並輕輕移動他的位置,托起他的頭放在枕頭上。
幫克拉斯取下襯衫袖箍時,約翰無意間瞄到他的手……手背上有個針孔。
幾乎已經癒合了,但還是能看出來,像是進行靜脈滴液的痕跡。
約翰知道克拉斯最近「在看牙醫」,可是印象中牙醫似乎不會給病人打點滴……
靜靜思考了一會,約翰解開克拉斯的袖扣,把袖子捲起來。
克拉斯肘窩上還有兩個針孔,舊的已經痊癒,新的還帶著發青的淤血痕跡,上面貼著醫用膠布。針孔並不需要貼膠布,克拉斯應該是怕在共處中被約翰聞到血液氣味。
另一邊的手臂也一樣。雖然手背上沒有靜滴針孔,但肘窩上同樣有已經癒合的針眼。約翰慢慢把他的袖子拉回原處,疑惑地看著克拉斯的睡臉。
克拉斯睡得很沉,呼吸緩慢,剛才被挪動時也一點要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為了求證,約翰伸出手,指尖觸到克拉斯襯衫的第一顆紐扣。
約翰覺得手指在發抖,自己彷彿身處在一部低俗艷情電影裡:同事二人從深夜酒會回到賓館房間,清醒的一方把醉酒的一方按在柔軟的圓形床上,開始脫他的衣服……最糟糕的是,自己這次演主角。
儘管腦子裡不停有紅燈在警報,他還是解開了克拉斯的襯衫扣子。
人類的胸口隨呼吸起伏著,因為醉酒,皮膚微微泛著粉色。
布料被輕輕撥開,指尖劃過發熱的身體時,約翰感到心驚肉跳,緊張得像當初從電梯墜落時一樣。接下來,他愣住了。
克拉斯的胸前留著一個圓形的、大約杯底大小的印記,是燙上去的。印記中心有放射形古魔法文字,大多數約翰都看不懂,只能看出其中三個詞的意思,「回應」、「時限」和「視線」。
不僅如此,他的肚臍上還有個文身。圖案從左腰側開始,像一條微微彎曲的脊柱,每個骨節都由符文組成,最後形成細而尖的錐形,一直深入肚臍裡。墨色周圍還有些發紅,應該是新留下的。
即使不是什麼法術專家,約翰也知道這並非普通文身。他摟起克拉斯的腰,把他翻了個身,完全忘記了這有可能弄醒他。
掀起襯衫,黑色文身一直延伸到後腰,以三角形印記結束。在它旁邊,也就是克拉斯的腰部中心,貼著一塊方形護創貼。
克拉斯動了動,頭髮摩擦著枕頭,似乎就要醒了。
在克拉斯迷迷糊糊地回過頭來前,約翰已經伸手揭開了護創貼。
下面同樣藏著小傷口,比普通的注射針眼要明顯一點。約翰自己從沒經歷過,但他在網絡上見過類似的……這像是做過腰椎穿刺的痕跡。
「約翰?」克拉斯想坐起來。大概醉意還沒消,他只翻了個身,仍躺在床上。
接著他發現襯衫被解開了,約翰正有點呆滯地看著自己。
「我只是去做體檢了……」
「我只是想幫你換身衣服!」
兩個人同時說,又同時停下。
克拉斯根本沒察覺約翰在緊張些什麼,他更擔心身上的痕跡被看到。
他清醒了很多,正努力在腦中搜索解釋的方法。針孔倒好辦,他很清楚約翰沒去過現代的醫院看病,就算認識針孔,也不懂具體治療手段,只要隨便編點檢查項目就可以。
麻煩的是魔法印記,圓形符文是實時監控靈魂波動用的,就像法術版本的全天動態心電圖;腰際的紋身用來挖掘深層記憶,法術力量會漸漸滲透入身體,將被碾碎的記憶慢慢重建起來,並加以隔離。身體主人不會被其影響,但施法者可以提取它們,進行檢測和研究。
克拉斯決定顯得自然點,表現得太緊張會反而可疑。
他慢悠悠爬起來,直接脫掉襯衫,伸手到床邊的箱子裡扯出一件寬鬆的衣服換上。
「我自己來換吧,」他對約翰說,「謝謝你。頭真的有點暈,我平時很少接觸酒。」
約翰變得有點結巴:「我……我就是想幫你換衣服而已。你身上的那些是……」
「這個嗎?是抽血留下的,你知道,有時候抽血得不只挨一針,當然這種情況很少。還有腰椎上那個,是為了檢查神經系統是否有問題,」克拉斯真假參半地說著,「過程有點可怕,不過別擔心,人類只是偶爾會做這種檢查,並不是經常做。」
「我在網上看過穿刺示意圖,」約翰說,「那屬於常規檢查?」
「也不是很常規,如果你不申請就不用做。我沒告訴你這些,還把針孔都貼起來了……因為我記得你說過,你不願意總是聽到什麼『傷口』啊、『出血』啊這類詞語。」
約翰點點頭:「是的,我確實是不願意聽這些……你真的是去做檢查了?你到底想檢查什麼?」
此刻,他開始想到以前看過的悲劇文藝片:主角歷經風浪後身患重病,拿到結果後卻不告知家人和愛侶,也不肯住院,選擇獨自遠行,想平靜地度過最後時光什麼的……
「呃……」克拉斯及時找到了解釋,「記得我們幫助上中學的血族那次嗎?就在那次之後,我接觸到了一些傳染病人……我沒和你說,因為你是血族,我不說也沒關係,反正不會傳染給你。之後我偷偷去做了檢查,順便還查了一大堆別的項目,等確認沒事,我就放心了。」
「這麼說,已經確認沒事了?」約翰鬆了口氣。
「是的。除此外我還約了幾次牙醫,就這些了。」
約翰連坐姿都變得放鬆了。「那麼文身呢?還有胸前的……」
親手給克拉斯脫襯衫的動作怎麼想都有些曖昧。圍繞腰部的黑色圖案,以及因為醉酒而發紅的頸側與前胸……約翰不由得把目光移低,盯著腳下的地毯。
克拉斯講述了身上符文的真實用途。這方面他得說實話,約翰也是協會的成員,他早晚有機會去親自查閱相關書籍——雖然他也許不會去,他歷來不擅長這些。
克拉斯的說法比較避重就輕,他弱化了監控與修復的部分,用有微妙區別的詞彙去形容,把它們說成是起保險、保護作用的魔法。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約翰問。
克拉斯笑笑:「大多數施法者、驅魔師都不做這個。我有點謹小慎微,所以就去做了。因為過程有點痛,我不想總提它,」他想著,實際上不止有點痛,是相當痛,「而且,我怕說出來後你會緊張兮兮的,看,就像現在這樣。」
幸好約翰是血族,不是變形怪。克拉斯感到無比安心。
「現在呢,還痛嗎?」約翰小心地問。
「不,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當時痛一小會而已。」
約翰點點頭。疑惑得到了解答,而且克拉斯沒問「為什麼會把我翻過身,還脫我的襯衫」這種問題,他頓感全身輕鬆。
「我想去幫門科瓦爾家找找亞瑟,天亮時回來,你繼續休息吧。」他站起來鑽進衣帽間,邊換掉西裝邊說。
克拉斯回應了幾聲。這個時間人類早該休息了。
套上T恤,約翰遲疑了一會,又說:「克拉斯,我沒有那麼愛大驚小怪,以前我是有點……現在好多了。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你的搭檔,又不是古板的媽媽,我不會阻止你去做想做的事。所以,你不需要顧及我會不會緊張……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去醫院看病還是古魔法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的,甚至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幫幫你……」
他邊說邊走出來。臥室裡只亮著一盞橘色的床頭燈,克拉斯倒在蓬鬆的枕頭上,已經重新睡著了。
約翰看了看室內空調的溫度——因為他判斷不出室溫是否適合人類,確認沒什麼問題後,他用血族特有的輕柔步伐走到窗前,熄滅了床頭燈。
「晚安,好好休息。」
約翰把手指貼上克拉斯的的脖子,皮膚的溫度不那麼熱了,脈搏也很正常。
忍不住讓手指多停留了一會後,他悄悄離開房間。
58-寡廉鮮恥二重身
在門科瓦爾的其他血族眼裡,丹尼是個經驗尚淺的孩子,力量不算大,身形又纖細,應該好好坐在室內讀幾十年書,學習點血族魔法。而獵人保爾則看起來有些粗魯,鬍子常常不怎麼整齊,常年武器傍身,一看就是喜歡使用暴力的類型。
殊不知,實際情況正好相反。保爾經常幹整合資料、製作克敵武器的工作,他們遇到的怪物多半是被丹尼幹掉的。
保爾當然也是優秀的獵人。不過,用丹尼的話說——人類視力不夠好,瞄準時不精確;臂力也不夠大(正常人類當然沒有血族臂力大),選擇槍械時有一定局限;反應力也不夠快,很難對獵物出奇制勝。丹尼是血族,他比保爾更擅長戰鬥。
現在也一樣,丹尼在島上各處搜尋,隨時和保爾保持聯繫,保爾則在電腦上聯通了吉毗島各處的監控系統,翻找事發時有用的錄像。
吉毗島的監控鏡頭有限,很多地方都沒被覆蓋。最有用的一個鏡頭出現在帆船碼頭不遠處,本來就不怎麼清晰的畫面中,兩個模糊的身影像子彈一樣疾衝向海邊。
「我們剛搜完三個倉庫,」丹尼戴著藍牙耳麥,「完全沒發現亞瑟主人來過的痕跡。你能看看帆船和碼頭那邊的攝像頭嗎?」
「碼頭的攝像頭壞了,沒法連接,」保爾說,「小遊艇上有,但那是遊艇自身的,從這裡連接不到。」
「不能想點辦法嗎?比如通過你們人類的那些……黑客技術?衛星?」
「丹尼,你當我是什麼啊?我又不是哈羅德?芬奇。」 (注1)
保爾抱怨完,又說:「真的不需要我也過去嗎?你們是亞瑟的晚輩,據我所知,萬一遇到什麼事時,你們不能對他採取行動,而我就可以代表獵人組織……」
「採取行動?」丹尼對其他血族打手勢,分散開繼續搜索,「你指什麼?我們為什麼要……」
保爾說:「協會的人說看到了兩個亞瑟,如果你們真的搜尋到兩個,你們能分出誰是真的嗎?」
「你相信那個人類?」丹尼指的的是克拉斯,「他的酒量還不如你十歲的時候!看他都醉成什麼樣了,這你也信嗎?」
「萬一是真的呢?要是真的面對長得和亞瑟一樣的人,身為血族晚輩,你沒法對他做什麼。」
丹尼不肯承認疑慮:「另一個血族肯定是墮落者,之前亞瑟主人就感應到過,墮落者就在吉毗島附近。」
「丹尼,你見過那個墮落者嗎?」
「沒有,他被下令獵殺是中世紀的事了,我從沒遭遇過他。」
他剛想再說點什麼,一個女僕面色扭曲地跑過來,張著嘴巴不說話,比比劃劃的。
「怎麼了?」丹尼問。
她看起來快哭了:「有人發現了亞瑟主人……」
在淺海處,兩個男人像爭鬥的雄獅般廝殺,海水正被慢慢染黑——他們的血是純黑色的,且失血速度比人類慢得多。
他們的衣服都已被撕爛,渾身傷痕纍纍,猶如監中困獸。察覺到被包圍,他們停下了戰鬥,仍彼此瞪視著。
門科瓦爾家的子嗣們包圍了海濱浴場,大多數人都攜帶了火焰噴射器,血族很清楚如何對付自己的同類。
看著淺海裡的兩個男人,所有人都愣住了,丹尼的表情可謂驚恐。
耳麥中,保爾表示要趕過來,丹尼幾乎沒聽見。
因為眼前的畫面實在是太震撼了。他們面對的確實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兩人都是亞瑟的長相!
不僅是面部,他們的髮色一致,髮型都是亂糟糟的半長髮,身高體格也相差無幾。
這時丹尼才不得不承認克拉斯說的是真的。兩個半裸亞瑟正轉過身,環視所有血族。
「主人,請原諒我們對您的不敬,」管家同時看著他們兩人,「我們不能放下手裡的武器,您面前怪物……看起來和您一樣。」
兩個亞瑟都晃了晃,傷勢讓他們不太站得穩。
管家等著丹尼做點什麼,丹尼也不停示意讓管家動手。他們想押送「兩個亞瑟」回別墅,可誰都不敢走過去,因為這麼做有違領轄血族禮儀。
「需要幫忙嗎?」一個聲音響起在沙灘遠處。
約翰別著徽章,亮出證件,向血族們走來。他一直非常喜歡「對人亮出證件」這個動作,感覺像電視劇裡的探員一樣。
「我來自無威脅群體庇護協會,」他走過丹尼身邊,靠近兩個亞瑟,「在沒分清哪位是亞瑟先生前,請兩位都配合一下。」
說這句話時,其實他心裡很沒底,他見過伯頓的力量,估計亞瑟也不會差。
幸好,兩個亞瑟都在防備彼此,像盯著獵物的野獸般警戒對方,防止對方有逃走的舉動,這讓約翰的行動變得順利得多。
他戴上絕緣手套,拿出刻著魔法文字的銀質手銬,照著小紙條念出咒文。
咒文是克拉斯教過他的,能驅動五對以下的手銬,讓它們同時銬住不同目標。這個咒語就是為防止在逮捕多名目標時顧此失彼。
丹尼看向約翰,眼神簡直像在看天空中飛過的藍盒子。顯然他沒想到,一個野生血族不僅有膽量銬起來高位貴族,甚至還能施法。(注2)
約翰暗暗得意,當初克拉斯教他讀咒語文字時,兩人可都費了不少功夫。
門科瓦爾家很不想讓賓客看到「兩個亞瑟」。無奈的是,賓客中大多數生物根本不需要睡覺,整個夜晚無所事事的他們敏感地發現了血族們的行動,並第一時間呼朋引伴跑來圍觀。
兩個亞瑟被分別關在不同房間。普通屋子根本關不住吸血鬼,幸好有這些精力充沛的賓客,他們中有不少驅魔師、古魔法研究者,以及惡魔,大家像祝福幼崽公主的十二個仙女一樣,紛紛在暫時囚室加持不同魔法,保證假的亞瑟不會逃跑。
一個亞瑟說:「沒關係,親愛的朋友們,我不介意你們這樣做,這是謹慎的表現。」
另一個也表示:「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是亞瑟本人,我能夠證明,我的肉體就是證據之一。」
兩個亞瑟雖然髮型一樣、長相相同,但身體還是有區別的。
比如皮膚上的痣、肌肉線條的微妙角度等等。可是,誰都沒見過亞瑟全裸……僅憑這些還是沒法分辨。
門科瓦爾家的人害怕冒犯真的亞瑟,誰都不敢擔任審問者的角色。最後他們決定讓約翰和保爾負責與亞瑟們談話,門科瓦爾家的人則只旁聽和判斷。談話分別進行,為了讓假的那個不便於模仿。
兩個亞瑟的氣質也幾乎一樣。他們的傷勢已經癒合,都毫不猶豫地撕掉成了破布條的衣服,坦然地展示自己的身體,聲明自己才是真的。
「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單,」其中一個亞瑟說,「上面有我的炮友和情婦。比如有個叫傑夫的,他是深淵種惡魔,我有他的電話。還有索菲婭夫人,她是阿繆茨家族的,你們把他倆找來,他們能證明我是真的亞瑟。」
「為什麼他們能證明?」約翰問。
年長的血族曖昧一笑:「索菲婭熟悉我的尺寸和觸感,傑夫和我知道彼此的前■腺正確位置……」
約翰藏在桌子下的手指差點抽筋。他盡全力維持住嚴肅表情……旁邊還有門科瓦爾家的晚輩呢!為什麼亞瑟(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說得這麼坦然?
另一個亞瑟也好不了多少,他甚至建議來一次衝浪比賽,或者沙灘排球,因為他自稱擅長運動,而假的那個不擅長。
走出囚室,約翰拍拍丹尼的肩:「也許再多問些話就有人露出破綻了。」
丹尼問:「你的同伴呢?德維爾?克拉斯,他不是有真知者之眼嗎?」
「是的,等克拉斯睡醒吧。」
「還等他睡醒?」丹尼斜眼看著他,「很快就要天亮了,快去把他帶來!」
「不,他喝醉了,而且剛睡沒多一會,現在根本……」
「比起人類幾小時的睡眠,亞瑟主人更重要!他是門科瓦爾尊貴的上位長輩!」
「可我不是門科瓦爾家的子嗣。」約翰聳聳肩。
丹尼半天沒說出話。面對野生血族時,領轄血族常自感優越,但他們確實無法命令差遣這些野生的同胞。
這時,有人輕敲大廳的雙開木門,克拉斯已經站在那裡了。
「我來了,」他看起來無精打采,頭髮比平時亂得多,上半身穿著T恤,下半身卻還穿著酒會上的西褲,「客房那邊熱鬧得要命,大家都想觀摩『兩個亞瑟』,在外面排隊呢。」
克拉斯清楚地記得,他通過法術所看到的確實也是兩個亞瑟,而不是一個亞瑟和一個變形怪之類。
他掐著眉心,分別走到兩個房間前,血族為他打開門,讓他看清魔法束縛中的亞瑟們……
他分別盯著兩個亞瑟很久,困惑地搖頭。
「怎麼了?你不舒服?」約翰跟在他身邊。
「不,我很舒服,只是有點頭疼,」克拉斯搖搖頭,「我……看不出偽裝。」
「看不出?」他們把門關上,回到大廳裡,約翰倒了一杯水給克拉斯。
克拉斯接過杯子,低頭看著手,又抬起頭看著滿屋子的血族僕人們。最後他反覆用力眨眼幾次,看向約翰。
約翰當然還是原本的樣子,但臉色更趨近於正常人類,而不是以前看到的,那種帶有隱隱灰白色的膚色。
丹尼、管家先生,以及在場的每一個血族都是……
他放下水杯站起來,幾乎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真知者之眼的能力消失了。
TBC
注1:哈羅德?芬奇,POI(Person of Interest)主角之一.
注2:……空中飛過的藍盒子這真是一言難盡,還用解釋嗎……?(餵這算什麼註釋絮言絮語
約翰亮出證件時他超開心超開心超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