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窮途與末路(下)
這年頭,網路得發達,讓世界各地的大事件幾乎不用等上太久,就可以立馬全球皆知。
火車上發生的這件事,在盛伯雍他們終於到達目的地,和劇組接上頭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都已經聽說了。
在得知盛伯雍和沈鶴一行人所乘坐的火車上發生了槍擊事件,雷民的心臟簡直要停跳。
這倆人都是他極其看中的演員,又在國內人緣極好,萬一在他的劇組,在國外出了什麼事,回頭怕是圈內老友們都要狠狠揍他一頓還不能解氣。
一想到制止了那場槍擊事件上升為屠殺事件的人是盛伯雍和大衛,雷民簡直要高喊幾聲祖宗。但是看到大衛那半張臉的淤青,他的話堵在嘴裡說不出來了。
「……都去歇歇吧。」
除了說這個,雷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迎接制服暴徒的英雄們。
這件事發生在國外,全劇組包括沈鶴都以為,任何新聞採訪大概最早也要等到他們拍攝結束,回到國內後才會面對各家媒體記者。
但是只是一個晚上的功夫。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全劇組被堵在了酒店門口。
面對酒店門口十幾家認識的不認識的外國媒體,雷民頭大如牛。可等他回頭去看盛伯雍,卻發現對方正微微低著頭在和沈鶴說話,另一個當事人大衛坐在沙發上揉臉。
葛暉和孟章都是個中老手了,當即上前與媒體溝通。費了半天功夫,終於讓劇組從酒店走出來上車去拍攝。
一口氣接受這麼多家媒體同時採訪是不可能的。葛暉和孟章私下商量了下,一起挑了一家r國國家級媒體,與對方約好了時間讓盛伯雍和沈鶴接受採訪。
其他幾家媒體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轉頭去找火車上其他當事人進行採訪。
而與此同時,這件事也經由網路傳回國內。
「……槍擊事件……沈小鶴這是什麼運氣……」
「雖然是知道國外很亂,動不動就有人突突突,但是能遇上這種事情,也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概率吧……」
「好可怕!我才買了下周去r國的機票,我要不要退票啊!」
「簡直要嚇死人了。坐個火車也這麼危險。還不知道盛爺他們怎麼樣了。雖然徒手制服暴徒很帥,但是也很危險啊,我看好像有媒體說有一槍擦著沈小鶴的臉就過去了,還有人被打死了。」
五花八門的評論很多。第一次有一個非娛樂新聞被轉發評論過幾十余萬次。雖然評論裡還夾雜著一些陰陽怪氣的論調,但大部分網友還是把關注點集中在了事件本身。
彼時談靜正在參加一個酒會。雖然恢復單身的她被不少富商以「交朋友」為由接近,但是她一直保持著疏遠的態度,有禮有節地應對每一位湊過來的老闆。就連彎著明黛走過來敬酒的閆甯,談靜也只是笑著碰了碰杯,一轉身就把酒給倒了。
當聽到有人在議論r國的火車槍擊案時,聽到沈鶴的名字,談靜愣了下。等聽完一整件事情,她整張臉都白了,匆匆和酒會主辦方說了再見,上車之後直接開口道:「姚姐,我的手機!」
坐在副駕駛的姚姐有些懵。雖然知道離婚其實讓談靜受到了不少的打擊,但是現在離酒會結束起碼還有一兩個小時,這就出來了,難道心情真的低落到這個地步?
談靜當然知道姚姐在想什麼,話不多說,從姚姐手裡拿過自己的手機,直接給沈鶴打了越洋電話。
華國和r國有著漫長的時差。她顧不上那頭是什麼時間,只想給沈鶴打一通電話,問清楚新聞上說的事情。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宋霖,不能再失去和宋霖那麼像,但又完全不同的沈鶴。
直到電話接通前,談靜的手一直在發抖。那頭低沉的「喂」出現的時候,突然間,她的手不抖了,整個人靠著椅背鬆懈了下來。
「伯雍……沈鶴呢?」
在談靜看不見的地方,盛伯雍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在床上睡熟的沈鶴,光著上身,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半掀開的窗簾外,是月光下被照得一片銀亮潔白的積雪。
「剛睡著。」
盛伯雍低沉的聲音明顯壓著,談靜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發怒,握著手機的手隱隱爆出青筋:「那個新聞是怎麼回事?在火車上遇到……」
「嗯,就跟新聞寫得一樣。火車上遇到突發事件,湊巧是我們那節車廂,不想死就動手了。」
談靜抽氣,前頭坐著的姚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件事那麼危險,你們怎麼敢……萬一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跟沈鶴他父母交代,還有你爸媽,你都沒有仔細想一想麼?接連幾次開槍走火,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們居然……」
「我們不會有事。」盛伯雍徑直打斷談靜的話,「我不會讓沈鶴出事。我好不容易把他找到,無論怎樣也不會捨得讓他出事。」
談靜還在愣神,正要質問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那頭的盛伯雍卻突然掛斷了電話。
她握著手機,愣愣得看著恢復通訊錄頁面的手機螢幕,氣得往旁邊坐墊上一砸,手機蹦起後又落到了車墊上。整個人咬牙切齒,簡直氣憤得不行。
姚姐不明白談靜到底在生什麼氣,只聽到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等你回來我要好好審你」。
而七小時時差外的r國。
盛伯雍掛了電話,伸手拉上窗簾,踩著從縫隙裡照進房間的月光,重新回到床邊。
拍了八個小時的戲,拍完直接接受媒體採訪。車軲轆話說了一遍又一遍,那家r國國家級媒體這才算是採訪完成,和他們握手告別。等到所有事情處理完成回到酒店,沈鶴已經累得倒在床上不願意動。
吃飯、洗澡、換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盛伯雍在旁邊抱著他做完的。任人魚肉的沈鶴看起來就像鮮嫩多汁的食物,如果不是考慮到沈鶴的身體吃不消,他是真的很想順帶把事情也辦了。
男人歎了口氣,掀開被子躺下,順手把人抱進懷裡。
低頭的時候,他一眼就能看到沈鶴臉頰上細小的那一條疤痕--是子彈擦過留下的痕跡,不重,稍稍上個妝就能遮蓋住。可即便這樣,也讓人心疼。
大概是盛伯雍的動作驚醒了沈鶴,也可能是因為談靜的電話。在男人的手指摸上臉頰的時候,沈鶴微微睜開眼,往人懷裡擠了擠。
「怎麼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困意,無意識地卸下了對外所有的偽裝,依賴地看著身前的男人。
「沒什麼。」男人搖了搖頭,吻上沈鶴的嘴唇,又慢慢挪到額頭上,這才歎了口氣把人抱緊。
他哪裡會捨得讓沈鶴出事。
在看到洗手間的門只被拉開一條縫的時候,他就一眼瞄到了槍托。
那東西對他來說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好像是分.身兄弟一樣。幾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間,他推開了沈鶴,同時大聲向車廂裡的其他人預警。
但最後還是晚了一步,讓人中了一槍,最後還失血過多死亡。
整個奪槍的過程,他到現在自己想起來也十分驚心動魄。大衛只會簡單的格鬥術,不過也好在有大衛幫忙,他去搶奪槍支的過程顯得想多容易一點,這才沒有造成更大的人員傷亡。
只是……
盛伯雍垂下眼簾,唇邊牽起一絲苦笑。到底還是讓沈鶴碰上了人生第一樁手足無措,親眼看著人慢慢死去的事情。
盛伯雍想著,輕輕過去吻沈鶴的嘴角,不敢再把人驚醒。
然而,不管是睡夢中的沈鶴,還是還沒來得及睡著的盛伯雍,都絲毫不知,在r國國家級媒體對他倆的採訪傳入華國的時候,有人正在策劃又一起性質極度惡劣的黑人事件。
*
從酒會出來的閆寧沒有回自己的別墅,也沒去衛彥的房子,而是載著明黛,直接去了給她安置的一棟房子裡。
儘管已經很累了,明黛依舊強顏歡笑著由著閆寧在自己身上馳騁,眼皮卻漸漸發沉。
等他從自己身體裡離開的時候,明黛連手指也不願意動了,側身躺在床上,呼吸微喘,眼皮沉得就要放下。身後的男人靠著枕頭接起了一通電話。
「沈鶴?」
明黛就快睡過去,卻突然從閆寧的口中聽到沈鶴的名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她不敢這個時候回過身去問閆甯沈鶴怎麼了,只微微握了拳頭,睜著眼睛聽他後面的話。
「查清楚了?」
「神神鬼鬼的事情誰說得准。」
「衛彥最近在做什麼?有跟誰聯繫?」
「這件事不用管,讓他去做。做得好是幫我抓人回來,做不到丟人倒楣的都是他,我不吃虧。」
閆寧的電話越講到後面,明黛的精神越清醒。她聽不見電話那頭說得都是什麼,單憑閆寧的話來看,事情似乎和沈鶴脫不了關係。
想起過去那個一看到自己就會臉紅的內向青年,再想起之前和自己說話時冷言冷語的神情,明黛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耳邊吹來一陣熱風,她才恍然回過神來。下一刻卻被男人再度壓在身上。
她被捂住口鼻,呼吸越來越艱難,想要大叫,卻掙扎著發不出聲音。
就在明黛覺得自己就要死的時候,男人終於泄了出來,也眼神迷離地收回了手。
明黛只覺得自己撿回一條命,喘息間,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喃喃地說了一句讓人捉摸不透的話。
「阿霖……你怎麼那麼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