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有禍來襲?打出去(中)
醫院的保安早已經出動,沈鶴下樓的時候,有個小護士紅著眼眶從旁邊沖出來,抽泣著道歉。
沈鶴安靜地聽完她說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你。」
小護士愣了下。她一時衝動把盛伯雍受傷的照片發出去,護士長批了她一頓不說,醫院還給她停了三個月的薪水作為處罰。本來看沈鶴來探望盛伯雍,只想道個歉讓心裡好過一些,卻沒想到反而聽到了沈鶴的一聲謝謝。
她抬頭看著沈鶴,後者臉上只有淺淺的笑意:「謝謝你,讓我知道他受傷了,不然,我會更難過。」
這是什麼意思?
小護士表示不理解,可看著沈鶴邁開步子往醫院大廳外走,她忽然倒吸了一口氣,親眼看著沈鶴被門外那些記者團團圍住。
「沈鶴!請問你是不是來探望盛影帝的,他的情況現在怎樣?」
「沈鶴,聽說盛伯雍是出了車禍,從照片上看傷勢嚴重,會不會影響到他接下來參與電影《影帝》的拍攝?」
「盛伯雍會不會有毀容的可能性?」
一句一句尖銳的提問爭先恐後地從記者的口中跳出來,被他們圍在中間幾乎要淹沒的沈鶴始終保持著沉默,不發一言。
上一次在醫院幫談靜擋下這些記者的時候,閃光燈是這麼亮眼的麼?
沈鶴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記不得了。甚至連當初自己懵懵懂懂拿下影帝大獎,周圍的燈光是不是同樣這麼刺眼,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追問,言辭犀利,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趨勢。
因為不是在醫院內,記者們並不吝嗇燈光,也不怕自己的聲音被醫護人員斥責為喧鬧。閃光燈不斷地對著沈鶴亮起,瘦削的青年整個人的輪廓在一閃而過的燈光下,像是要被人永久地印刻在照片上。
沈鶴的沉默,換來的是記者們更加瘋狂的追問。儘管有醫生透露盛伯雍已經做完手術,住進病房裡了,但是麻藥沒退,後續的康復能否及時都是未知數,又太多太多的內容可以供她們腦補猜測的。
好的,壞的,幾乎是一股腦全都拋在了沈鶴的面前。
葛暉沒有來,盛伯雍的影帝影后父母明顯在陪兒子,他的助理也還在危險期,現在能回答問題的,也只剩下沈鶴了。
「請問,你一直保持沉默,是因為對盛伯雍的病情並不瞭解麼?」
「或者,是盛伯雍現在並沒有脫離危險期,甚至有可能癱瘓或殘疾?」
沈鶴的沉默本不過是他想要組織出最好的語言,來將這整件事情處理地妥妥當當。葛暉還沒到醫院,如果他不能第一時間為這些記者做出解答,他根本不敢想像在葛暉到來的時候,這些媒體會在網路上怎麼編撰這次的車禍。
然而,此刻,面對記者瘋狂的追問,沈鶴的心裡只剩下了怒火。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終落在了奮力遞到自己嘴邊的一家媒體的話筒上。他暗暗記下媒體的名字,抬起眼皮,說了第一句話:
「盛哥沒事。」
「既然沒事,請問盛伯雍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畢竟電影《影帝》的開機日子很快就要到了,會不會在檔期上有衝突?」
「盛哥的身體很好,他常年鍛煉,身體素質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這次車禍,因為系了安全帶,參與救援的警方和醫生都說,汽車在翻滾下坡的時候,安全帶起了很大的作用,算是救了盛哥一命。相信以盛哥的身體素質,不用太久就可以健健康康的離開醫院。」
「那麼會不會毀容?如果毀容是否會影響到以後的演藝事業?畢竟對一個演員來說,臉是很重要的工具……」
「只有臉麼?」沈鶴突然開腔,眼神冰冷。
沈鶴出道至今,和他打過交道的媒體,無一不形容他是個翩翩君子似的人物。
也難怪,沈鶴雖然因為重生一事,最開始的時候一直和身邊的人疏遠著,但面對媒體和粉絲,一向都是微微含笑,有禮有節。
這樣一個人突然明顯地沉下臉,任誰一時間也不好適應。
那個發問的記者愣了愣,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但這個時候再想改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個演員最重要的只有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演員都僅僅只是靠臉吃飯的人?這個圈子裡沒有誰真正依靠演技得到應有的成績,所有的成績都來源一張臉。而這一張臉,甚至可以通過後天的修改,而不需要先天的父母養育?所以,這就是你們瘋狂給那些整容醫院打廣告的原因?貴社的報紙,可以空出整整一大面的版面給整容醫院打廣告,告訴別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然後轉頭質問一個受傷的演員是不是毀容了,毀了最重要的生財工具而徹底將這位演員自身的演技給徹底忽視。這就是貴社的記者?」
沈鶴冷笑:「很好。知行週刊是麼?我記下了你們社,也希望貴刊記者能夠記住自己說過什麼話,我將會聯繫盛哥的經紀人,向貴社討個說法。」
手裡握著貼著知行週刊logo的記者忍不住渾身發顫。他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就要背著整個雜誌社的名義被沈鶴恐嚇。
一想到盛伯雍的經紀人葛暉一向雷厲風行的手段,再想到那個笑面虎動輒就會找律師投律師函的傳聞,在場的記者頓時不敢再胡亂追問。
生怕一個不小心,下一個被糾錯的就成了自己。
之後的沈鶴,幾乎沒有再遇到一個不長眼的記者。
後面的問答老老實實,不再有任何語言上的陷阱,只想著拿到比較清楚詳細的新聞回去交差。
被堵在最外層,沒能親自採訪到沈鶴的記者也不著急,等沈鶴轉身離開時,一把拉過最裡面的一個同行,壓低聲音試好,順便要了點消息。
倒也沒說的太仔細,但是聽起來卻似乎別有內容。這記者摸了摸下巴,看著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忽然生出了喬裝打扮進去偷拍的念頭。
大概是他的表情暴露了什麼,被拉住的同行咳嗽兩聲,勸道:「偷拍你也得有能耐。那個叫沈鶴的,之前故意黑鍋他的幾家媒體大部分都倒了黴,不說盛伯雍談靜幫的忙,也有他背後公司出的力。他跟盛伯雍關係好得很,想拍盛伯雍的病房照片,小心反被沈鶴給撂倒了。」
話說到這裡,同行也算是業內良心了。收好自己的東西,趕緊坐上車趕回酒店,立刻把手頭的資訊編輯成文稿發給公司。
首發新聞是搶不到了,但是自家報紙的娛樂頭條還是沒跑的。
沈鶴不知道因為這話,原本還打算偷跑的記者頓時歇了心思。他從醫院門口離開,重新回到住院部的時候,陳大少正幫著盛父盛母從開水房打來熱水給盛伯雍擦臉。
手術很成功,盛伯雍的臉上也還好沒有留下任何傷疤。只是因為車子翻滾,破碎的玻璃擦著頭皮,出於衛生,頭髮被剃得很短,被擦破的頭皮簡單的包紮了下。
沈鶴走到病房外站著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正躺在床上聽盛父說話。
二老一直背對著沈鶴坐在床邊,陳大少提著熱水在門口示意沈鶴進屋,他卻仍舊搖頭。
陳大少不明白。要說剛才是為了去應付記者所以沒進屋倒也能理解,但是現在記者都走了,還在門口站著不進去是什麼意思?
陳大少用口型問了個為什麼。
沈鶴歎了口氣:「不忍心。」
不忍心啥?不忍心看麼?
過去雖然談過戀愛,但是情商明顯並不高杆的陳大少表示不能理解。
沈鶴雖然只想站在門口看兩眼,但是住院部的護士顯然不樂意這麼一個大活人杵在走廊上,推著車子過來的時候,直接喊了一嗓子:「這位先生,看望病人的話麻煩進屋好嗎,不要擋在病房門口。」
護士的聲音不輕不重,剛剛好讓屋裡頭的人聽了個清楚。
盛母旋即擦了擦眼淚,從病房裡走出來,拉過沈鶴的手就往裡頭帶。
沈鶴下意識跟著往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終究還是心疼。
他不是個愛哭的人,當男人的動不動流眼淚算什麼。但是看見盛伯雍躺在床上的樣子,沈鶴扭過頭深呼吸,再回頭的時候,雖然沒哭,眼眶卻有些紅了。
「陳龍說,記者是你去應付的?」
盛父盛母藉口出去買點日用品離開了病房,順帶著把陳大少也拉了出去。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
沈鶴索性關了門,坐在床邊抓著盛伯雍的手不肯放開。再聽他聲音沙啞地詢問,更加覺得不是滋味。
「嗯,都已經走了。大概能先安生一段時間,後面的要看暉哥了。」
「辛苦你了。那些記者見縫插針,估計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麻藥還沒有完全過,盛伯雍現在連動個手指都不太順暢,只覺得渾身肌肉僵硬的不行。好在病房的高度調整地適合他微微低頭和人說話,以至於他不用太辛苦就能把心尖上的青年完完全全看在眼裡。
房間裡有些沉默,但卻絲毫不覺得尷尬。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唯一交握在一起的是兩隻手。
看著身邊的青年,盛伯雍很想問他,當初在沈鶴的身體裡剛剛蘇醒的時候,是不是也和他現在一樣,覺得渾身僵硬,卻又覺得是撿回了一條命。
迎面撞來的車子沒有絲毫刹車的跡象,被車子被撞翻的瞬間,盛伯雍想過很多。然而最終想到的卻是自己走了以後,還有誰能陪著沈鶴。
有些話如鯁在喉,想問卻又不敢問出口。
「我剛在這具身體裡蘇醒的時候,躺在床上不能動。因為手術施行麻醉,麻藥沒退,肌肉僵硬,我只能躺著。然而,除了心臟,沒有任何地方對我來說是熟悉的,我就在想,這到底是不是做夢。可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我寧願大夢不醒,起碼這個夢裡我有你。」
沈鶴微微低頭,把盛伯雍的手放在唇邊,溫柔地吻過他每個指尖。感受到唇間的戰慄,沈鶴抬眼,神色已經退去了之前的心疼,眼中滿是寒意:「我聽醫院裡在說,撞了你們的司機已經逃逸了。不管他跑到哪裡,我都一定會把人找到。」
盛伯雍微微皺眉,卻也沒反對,只將心底的疑惑輕輕講出口:「其實,我懷疑,那輛車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