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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償我平生不足》第33章
33.

「三兒,你沒事吧?」隔著一截路,終於想起受了傷不能疾走不能跟人動手的莫三的秦舒握著弓箭趕了回來。

 「沒死。」莫三將匕首一收,上下打量了秦舒一番,「你沒受傷?」

 秦舒微微眯了眯眼睛,須臾,將好端端的腳一扭,「扭到腳了,方才去追的時候,下臺階太急了。」

 「我叫人來抬你,見了母親,就說緊跟著我來了前院。」莫三走出來,果然叫了四個婆子抬著軟轎子將他跟秦舒抬回後院去,被驚動的莫寧氏見了,少不得又要心疼秦舒一番責罰莫三一通,將莫紫馨攆出去,親自陪著秦舒歇息,免得秦舒晚上亂動彈傷上加傷。

 前院裡,馬塞鴻帶著人追了許久,追不到人,打發秦征回去歇著,立時領著人又向停屍院去,進了屋子裡,瞅見淩尤勝如喪考妣地給謝莞顏燒紙,狐疑地來回打量一通,「三老爺,一直在這屋子裡?」

 「……除了這,我能去哪?」淩尤勝暗恨打發走一個人沒人站哨,就被莫三擒住,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頭上少了一段頭髮,只覺髮髻小了一些頭頂上輕飄飄的,唯恐馬塞鴻看出蹊蹺,面上的悲戚越發地濃重。

 「當真,哪都沒去?」馬塞鴻難以置信地繞著淩尤勝轉了一圈,弗如庵裡的瘸子,除了淩尤勝,還有誰?

 淩尤勝咬牙問:「馬家賢侄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還要問,幾時抓了兇手,還我妻子一個公道。」

 「淩家可是將三貞師太休了。」馬塞鴻嘴角噙著冷笑,篤定莫三口中的瘸子就是淩尤勝,可恨竟然沒逮住他!

 「……那藥方,賢侄什麼時候肯還給我?」淩尤勝趕緊地問。

 馬塞鴻背著手,望著一支默默流淚的白蠟燭,笑道:「三老爺心急了?」

 「你究竟打得是什麼算盤?」

 「俗話說,狗急跳牆,我倒要看看,三老爺,能心急到什麼地步。」馬塞鴻斜著眼一瞥淩尤勝,「這事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們淩家欺人太甚,竟然拿了一個品行不端的女子前來跟我婚配!雖婚事不成,但這一口氣,也不能就這麼白白咽下了。」背著手,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那藥方,在淩尤勝面前一擺,見他伸手來抓,便忽然將藥方收回,斜睨了淩尤勝一眼就揚長而去。

 淩尤勝癱坐在地上,後背上冷汗涔涔,不服氣地罵了一聲:「既然是氣我們家老大,就去找他,何必作踐我?」望見呂三偷偷摸摸地進來,就伸手向他臉上重重地掌摑過去。

 「老爺沒找到藥方?」呂三忙捂著火辣辣疼的臉頰,試探地問了一聲。

 淩尤勝揉著發疼的手腕,氣得咬牙切齒,「天一亮你就去回去,盯著人賣畫,瞧瞧那畫能賣出多少銀子——一分也不許給我摳掉!」

 「是。」呂三誠惶誠恐地應著,忙退了出去。

 淩尤勝心神不寧地坐在靈堂裡,先一片片地給謝莞顏燒著紙,隨後按捺不住性子,將一把黃紙都撒在火盆裡,站起來歪著身子在窗戶下簡陋的小床上躺著,睡夢中,依稀夢見自己意氣風華地騎著馬,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去子規巷中跟謝莞顏偷偷幽會,夢境中,那背著柳如眉的竊喜心情真切得讓人無法自拔。

 「老爺、老爺!」

 淩尤勝恍惚地醒過來,睜開眼見呂三的一張臉就湊在自己面前,嫌惡地一翻身,忙問:「賣了多少銀子?」

 呂三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臉,將兩張銀票遞上去。

 淩尤勝忙伸手接過來,展開一看,竟只有區區二百兩,伸手抓住呂三衣襟,不敢置信地發狠說:「你這狗東西,要揩油,也只能拿些零碎銀子,竟敢堂而皇之地拿了這二百兩來唬弄我?」

 「不敢唬弄老爺,」呂三忙慌地跪在地上,「老爺,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才只肯出二百兩。」

 「胡言亂語!那畫,比我登峰造極的時候畫得還要出彩!少說也值個四五萬兩。」

 呂三跪在地上,憐憫地望著淩尤勝,「老爺,您名聲壞了……那畫,人家收回去,也是要送人的,如今,上頭的老爺們瞧不上老爺,誰肯再買老爺的畫?」

 淩尤勝跌坐在床上,緊緊地攥著二百兩銀票,比得知謝莞顏死時還要哀痛兩分,又催促呂三,「還有兩幅畫,你拿去,送給昔日跟我交好的老爺們,就說,急著給三夫人出殯用,請那兩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多多少少,借我幾兩銀子應急。」

 「哎,是,老爺,千萬別慌,跨過了這道坎,日後有得是叫那起子人後悔的時候!」呂三狐假虎威地呼喝一聲,見淩尤勝不耐煩地擺手,兩條腿顛簸得哆嗦著就趕緊地向外跑。

 淩尤勝坐在床上,心裡惴惴不安,依稀聽見外頭人議論著「真凶現身了,莫三少爺瞧見了」,坐立不安地起來,給謝莞顏重新上了一炷香,勉強叫自己冷靜下來,就等著小廝送了飯菜來,拼命地扒了一碗飯,躲在這房裡心急地等著,先見梨夢過來催促,就不耐煩地罵道:「難道我一個老爺,也會對女兒言而無信不成?叫崢兒耐心地等著就是!」待又見莫三打發了小廝來,便哭喪著說道:「兩萬兩不是個小數目,得要籌措一番才能有,請賢侄耐心等一等,遲一會子,銀子就到。」總算打發走人,心裡惶惶的,熬到了三更也不敢闔眼,第二日天色大亮之後,再沒耐心在停屍院裡等待,就急忙親自向山門前等待,臨時抱佛腳地在前殿裡虔誠地上香磕頭許願,熬到了一聲鐘響後殿裡禮佛的女人散開後,才終於聽見動靜,回頭見呂三心急如焚地趕回來,忙迎上去,伸手就說:「銀子呢?」

 呂三顧忌著左右,顫聲說:「老爺,昔日的那些老爺們,個個都說囊中羞澀,要麼不肯收下畫,要麼只肯暫借一二百兩,小的跑了一天,只借到四百兩銀子。」

 淩尤勝如遭雷擊,向後踉蹌了一步,怒道:「不管了,如今只要能弄到銀子,做什麼事都行!」從呂三手上搶過那四百兩,又在呂三耳邊說,「將書房裡,我早先收藏著的名家字畫,都拿出去發賣——再叫錢少爺趕緊地多畫幾幅畫給我送來。」

 「錢少爺?」呂三糊塗地問了一聲,疑惑地想淩尤勝身上還藏著秘密不成?

 「快去,今兒個,銀子就要到手!」

 「是。」呂三不敢歇息地連忙又向外跑。

 淩尤勝長歎一聲,背著手怒道:「就不信我弄不來銀子!」想起曾閱世偷來的那些白花花的香油錢,不由地垂涎道:「要是能將那老姑子手裡的香油錢弄來就好了。」嘴裡嘀咕著,就拿著攏共六百兩銀子先給莫三送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後殿上撚著念珠的庵主淨塵心猛地一墜,閉著眼想著自己房門前雜亂的痕跡,忙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只覺自己躺著的那塊床板不是個藏銀子的好地方,就心急地琢磨著將銀子藏在哪一處才穩當,心不在焉地領著兩隊小尼姑向外去,走在路上,忽地聽見聲音蒼老的尼姑嘟嚷說「那寡婦明擺著養了野漢子還不認?」,便重重地咳嗽一聲,呵斥道:「出家人,怎能信口汙人清白?」

 那輩分比淨塵還高一輩的老尼姑冷笑一聲,心恨淨塵奪了她的庵主之位,就冷笑說:「庵主,說了你也別不信,早先我說茅廬不安分,次次大公子隨著紆國公夫人來庵裡都拼命地往前湊。這可不,她抓著淩家七小姐就還俗啦!」

 「胡言亂語!」淨塵呵斥一聲,擺脫開跟隨她的小尼姑,按住不住亂跳的眼皮子,路上遇見空明又帶著小尼姑抬著香油桶進來,就對空明招了招手。

 「庵主?」

 淨塵撚著念珠耷拉著眼皮,悄聲對空明說道:「對茅廬說,她先前冒犯了清規戒律的事一筆勾銷,但她總算是弗如庵的人,如今,請她做一樁事,助咱們弗如庵早日擺脫這劫數。」

 「庵主有法子叫馬大人儘快結案?」空明歡喜地追問。

 淨塵點了點頭,「叫茅廬約了大公子去送子觀音殿裡相會,再大喊一聲賊人在那邊,虛虛地指向東邊,引著馬大人等向東邊追去,最後,再依著程九一模樣,形容一遭那賊人身形、臉龐。有茅廬作證,大不信也信了。」

 空明忙慌地說:「庵主,要是程九一有證人呢?」

 「哼,」淨塵冷笑一聲,「這弗如庵就是咱們的地盤,要支開程九一,還不容易?」垂著眸子,琢磨著弗如庵晚間都是巡查的官差,待茅廬那一聲後將人都引向了東邊,她正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借著這時機,將銀子都藏到西邊花溪後假山林中枯井裡。

 空明只覺馬塞鴻依著腰帶追查,終有一天會查到她頭上,忙慌地答應了,也急著擺脫馬塞鴻,就趕緊地借著跟穆老姨娘說話,擇了空子將茅廬引出禪院,站在柳堤上交代茅廬說:「你總是弗如庵的人,難道就肯眼睜睜地瞧著弗如庵的名聲毀於一旦?」

 茅廬還穿著出家人的青衫,垂著手,知道空明既然這樣說,必有後話,就耐心地頷首等著。

 「今晚上,你想法子,將大公子引到送子觀音殿去,待他不防備時,胡亂指著個黑影,就說賊向東邊跑去了。最後,就說那賊,模樣跟程九一一模一樣。」

 茅廬心知紆國公府十分看重程九一,便握著手笑道:「師太,明明程九一是清白的,何必……」

 空明冷笑道:「你別忘了,你如今還身在弗如庵裡,若是你還俗之前跟大公子勾勾搭搭的事捅出來,壞了大公子名聲,料想,大公子再不會理會你了。」

 「……既然先前庵主都說,程九一就是真凶,又有淩三老爺佐證,那就再不會錯了。」茅廬稍稍猶豫,心裡便有了決斷,低著頭對空明一笑,急趕著回了禪院西廂裡,覷見穆老姨娘去淩古氏那站規矩、淩雅文去淩古氏那吃飯了,便自己個去了第三間院子裡,對著堂屋裡說一聲「七小姐有話跟大公子說」,引著秦征從房裡走出來,便柔聲問:「一更時,公子可能去一趟送子觀音殿?我有話跟公子說。」

 秦征蹙著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話,這邊說就是。」

 「……公子?」茅廬心一涼,敏銳地察覺到秦征待她不似先前那般熱情,左思右想,便將秦征薄情寡性的原因想到了昨兒個莫三拿到眾人面前的那幅畫像上去,試探著問:「公子可是,因那畫,惦記上了……」素手一動,便在秦征面前比了個八。

 秦征忙向東西兩屋看了一回,厲聲訓斥道:「胡言亂語什麼?」

 「說來,我也有點八小姐的事,要說給公子聽,不知公子,樂不樂意聽。」茅廬掩著嘴嫣然一笑。

 秦征心一動,含笑看著足下的苔蘚,須臾正色地說道:「一更時,送子觀音殿裡見。」

 「嗯。」茅廬不甘心,卻依舊滿面春風地點了頭,急匆匆地轉出來,回了淩家住著的西廂裡,瞅見淩雅文回來,便笑嘻嘻地拉著她的臂膀說:「七小姐,大公子約了咱們一更時,送子觀音殿裡見。」

 淩雅文聽了,登時臉色煞白,緩緩地點了頭,勉強笑著說:「你還沒吃飯,快些去吃飯吧。」瞅著茅廬出去時的輕快步伐,一面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面又覺這是個好時機,站在軒窗後將對面窗子後做針線的淩雅崢瞅了一眼,琢磨著他不仁我不義,就拿出一兩碎銀子遞給靜心,「背著人,找個小尼姑去給秦大小姐傳話,就說淩家八小姐請她一更時去送子觀音殿裡看好戲。」瞧著被秦舒逮住了,秦征還敢不敢跟茅廬勾勾搭搭;若是秦征猜疑到淩雅崢頭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是。」靜心接了銀子,忙避開茅廬向外頭辦事去,有錢能使鬼推磨,沒費什麼功夫,就打發了個七八歲的小尼姑拿著銀子向第二間院子去了。

 那院子裡紫藤架子下,吃過了飯的秦舒、莫紫馨、淩雅峨,並跟著秦舒不放的淩雅嫻四人正坐在一處嘀咕著瘸腿的真凶究竟是誰,見個小尼姑過來,四人都停下不言語。

 那小尼姑走來,就湊到秦舒耳邊說:「大小姐,淩家八小姐請你一更時分去送子觀音殿裡看好戲。」

 「好戲?」秦舒狐疑地一蹙眉,「崢兒糊塗了,一更天引著我去送子觀音殿裡做什麼?」

 小尼姑本是悄聲說,不料秦舒竟然說破了,訕訕地,也不好辯說,忙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一更天、送子觀音殿……」淩雅嫻眼皮子跳著,輕聲說:「上會子,就是在送子觀音殿裡逮住的他們。」

 淩雅峨尷尬地咳嗽一聲,自去房裡跟莫寧氏作伴。

 莫紫馨紅唇微動,知道淩雅嫻的言外之意,就勸說秦舒:「你既然腿傷著了,就別去管了。」

 秦舒閉了閉眼,歎了一聲,先前決心遠著秦征,這二日裡左思右想,琢磨著終究是一母同胞,又決心去勸說秦征迷途知返,於是重重地說道:「去,怎麼能不去?若是他能亡羊補牢,那就是我們秦家的一樁幸事。」

 「你,哎——」莫紫馨歎了一聲,在秦舒耳邊說:「何苦呢?既然都瞧見他將曾閱世滅口了,你何苦過去?若是也遭了毒手……」

 「那倒不會,畢竟是嫡親的兄妹。」秦舒篤定地說。

 「……為了防患於未然,叫我大哥遠遠地瞧著吧,左右,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都抖落給我聽了,弗如庵就這麼點大,大哥遲早會知道。」莫紫馨為難地在秦舒耳邊說。

 秦舒緩緩地點了頭。

 淩雅嫻探著身子,一心要聽見莫紫馨在秦舒耳邊說什麼偏生又聽不見,心裡怏怏不樂地,只恨秦舒、莫紫馨不將她當自己人,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不見秦舒、莫紫馨叫她留步,就一徑地向外走去,回了淩家住著的院子,仔細地向西廂裡張望,瞧見這會子洗漱用的水就送進了西廂裡,便篤定淩雅文要偷偷地去見秦征了,快步走進東廂裡,瞧見淩雅崢還不急不緩地坐在窗戶底下做針線,使眼色叫梨夢、鄔簫語二人退出去,輕聲問:「九妹妹呢?」

 「去給各處的菩薩上香去了。」

 「八妹妹既然知道老七要跟大公子相會,想必已經想法子將九妹妹引過去了吧?」淩雅嫻笑眯眯地在淩雅崢對面坐下。

 淩雅崢一怔,「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淩雅嫻錯愕地說:「難道不是妹妹打發人跟舒兒說,一更時大公子跟七妹妹在送子觀音殿裡偷偷相會?」

 淩雅崢搖了搖頭,向著西廂裡一望,須臾笑道:「不打緊,只管引著九妹妹去就是了。」向院子裡張望了一眼,瞅見袁氏百無聊賴地坐在廊下纏著繡幕磨牙,就站起身來,對袁氏招了招手。

 袁氏忙慌地從廊上站起來,「小姐有什麼吩咐?」

 「一更天時,老爺叫九小姐在送子觀音殿裡等著她,有話商議。因九妹妹奉祖母的命去各處上香,老爺找不到她,就叫人將話傳到我這邊了。」淩雅崢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剛好叫坐在廊下的繡幕也聽得見。

 「我這就跟九小姐說去。」袁氏拍了拍手指上的瓜子碎屑,忙慌地向外走去。

 淩雅嫻忙輕聲說:「那如今,該怎麼跟祖母說?」

 淩雅崢下巴向急匆匆打起堂屋簾子的繡幕一點,「三姐姐別急,有人去說呢。」

 淩雅嫻狐疑地一瞧,懶懶地說道:「左右有人去說就好。」

 繡幕進了堂屋裡,悄無聲息地跪坐在正拿著熱帕子敷臉的淩古氏身邊,「老夫人,老爺叫九小姐一更天的時候,去送子觀音殿裡等著他。」

 淩古氏伸手扯下面上還冒著熱氣的帕子,眸子裡卷過一陣暴風驟雨。

 「老夫人,老爺早不叫九小姐去說話,偏偏撿著一更天黑後說話,只怕……」想著險些就被打發去對馬塞鴻用美人計,繡幕哆嗦了一下,她不知道淩古氏母子藏著什麼秘密,但千萬別將她給禍害了。

 「哼,我倒要去瞧瞧,他還敢教給雅嶸什麼話!」淩古氏眼皮子亂跳,猜著淩尤勝定是自己個沒偷來藥方,就將主意打到了淩雅嶸身上,想到淩雅嶸興許會用苦肉計反逼著淩雅崢將害死柳如眉的藥方偷來毀屍滅跡,臉上登時火辣辣得疼。

 「一更時,咱們去送子觀音殿瞧著去,他自己惹下的禍,得自己個收拾。」淩古氏發狠地咬牙切齒。

 不知不覺間,金蟬停下鳴泣,後山上響起猿猴哀叫,瞅著西廂裡淩雅文梳妝打扮後帶著茅廬出去,東廂裡淩雅嫻、淩雅崢巴巴地盯著堂屋瞧,待見淩古氏領著繡簾、繡幕大步流星地跟出去,二人相視一笑。

 「只是給嶸兒一個當頭棒喝,還望她能體會到我的苦心才好。」淩雅崢輕笑道。

 淩雅嫻撇著嘴,滿心想著一群人逮住淩雅文、秦征時,淩雅文會是個什麼模樣,雀躍地拉著淩雅崢的手,「走,咱們也去瞧瞧。」

 淩雅崢點了點頭,出了這院子,遙遙地望見前晚上扭了腳的秦舒腳下生風地隨著莫靜齋向前去,狐疑地琢磨著是誰冒充她跟秦舒傳話,半路瞧見莫三帶著秦雲也慢吞吞地走,「三哥、二公子這是向哪裡去?」

 莫三向前頭一指,又向後頭一點,「不光我們,瞅見大公子出了門,關紹就也出了門。」

 「人人都知道了?」淩雅嫻惦記著「捉姦」的事,聽莫三一說,就往這事上想。

 莫三笑道:「弗如庵就這麼一畝三分地,我大哥知道了,我就也知道,我知道了,二公子就也知道了——至於那關紹,他瞧見人人都向一個地方去,還能不知道?未免有人偷偷對大公子做什麼,我們也趕著過去。」

 「原來如此。」淩雅崢一挑眉,對莫三、秦雲一拱手,話不多說,就急趕著向送子觀音殿去。

 送子觀音殿中,淩雅文在廊下把風靜等著秦舒過來,秦征勾著茅廬柔美的下巴,亟不可待地問:「你說有淩家八小姐的事說給我聽,快說,可是淩家要給她定親了?」須臾,又自言自語道:「這斷然不能,她上頭的哥哥姐姐們都還沒定親呢。」

 茅廬嗔道:「公子也太無情了些,難道見了茅廬,就沒有旁的話可說?」

 秦征自信地摟著茅廬笑道:「怕什麼?難道我心裡裝得下萬里山河,就裝不下兩個女人?她在我心裡頭,你也在我心裡頭,誰也不能將你擠下去!」

 「此話當真?」茅廬輕輕地一瞥,素手擋在秦征探過來的唇上,身子向後仰去,正琢磨著何時喊出那一句無中生有的「有賊」才妥當,忽地聽見大門上砰地一聲。

 「孽子,滾出來!」一聲怒喝傳來,把風的淩雅文聽出是淩古氏的聲音,嚇得忙跑進去,焦急地喊:「快跑!」

 茅廬嚇得六神無主,慌忙說:「大公子,我就喊東邊有賊,引著人向東邊去,你快向西邊跑!」

 秦征雖素日裡沉穩,但這會子略略思量就覺知情的淩古氏還敢來抓,是存心要看他出醜,於是忙逃也似地向後殿竄去,奔到後門邊,遠遠地瞅見前面巷子裡有人提著燈籠過來,忙避開那巷子,聽見茅廬在殿裡喊「有賊向東邊去了」,就忙慌地向西邊逃竄,黑燈瞎火中撞見前面又有人提著燈籠過來,不敢硬闖,退後幾步,見一處院門開了,就奔進那院子裡,冷不防聽見一聲「賊沒向東邊去,向西邊去了!」,暗道明兒個抓住喊這話的人,定要治他一個死罪,跑出一截路,見無人追來,這才輕輕地籲出一口氣,整理著衣衫,琢磨著如何風光霽月地走到淩古氏跟前,打了一心捉姦的淩古氏等人的臉,忽地聽見秦舒問「我大哥向這邊跑來了?」心一跳,暗罵秦舒也來湊熱鬧,只得又向西邊逃去,躲進了暗夜中嶙峋鬼魅的假山林中,聽見斷斷續續的咚咚聲,心下好奇,便爬上高聳的假山上偷偷去看,模模糊糊地瞧見一人不住地將個口袋裡的東西丟進一口枯井中,待那人走開了,就疑惑地跳下假山走到枯井邊去看。

 向枯井投擲東西的人尚未走遠,轉過身來覷見一人趴在井上,驚恐之下生出雄心豹子膽,抱了一塊頭顱那般大的石頭,就用力地向那人砸去。

 「啊——」還沒看清楚井下有什麼的秦征失態地啊了一聲,忍著疼兩隻手用力地抓住井臺才沒掉進去。

 「這那邊!」聽見動靜的一堆人舉著火把圍了過來。

 秦征籲了口氣,忙也喊說:「賊人在這邊!」反過身來,一手撐在井臺上,一手向身後偷襲他的人抓去,待抓住一團綿軟,不禁愣住,「女人?」

 「下去!」淨塵趁著秦征一愣,舉著石頭又用力地一砸,隨後將手上石頭也扔了下去,待聽咚地一聲後,才怔愣住,「大公子?」

 「人呢?人在哪?」秦舒、莫靜齋一群人先趕過來,秦雲、莫三、淩雅崢、淩雅嫻緊跟著過來,之後便是獨自行動的關紹、淩雅嶸帶人跟來,眾人將井邊的淨塵團團圍住,狐疑地舉著火把左右照耀。

 「大哥?」不見秦征身影,秦舒試探地喊了一聲。

 枯井中,傳來模模糊糊的一聲舒兒,秦舒忙舉著火把走到井邊,只見幽深的枯井中,秦征渾身鮮血淋漓地蜷縮在不知撒了什麼東西的井底下,腰上還壓著一塊大石頭。

 「大哥,你能站起來嗎?」秦舒噙著眼淚喊了一聲。

 秦征手一抓,握住一塊在火把下泛著紅光的銀錠子,就著火光瞅見身下鋪了厚厚一層銀錠子,疼得幾乎昏厥過去地喊:「舒兒,我的腿、我的腿沒有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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